到审判台上。
主审法官拿起桌上的法槌敲了一下。
审判庭立时肃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甚至连陈晓松也瞪圆了细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无论郭淮或者陈晓松,注定有一个人笑,一个人悲。
法官语气平缓的说:“我们刚才给证人叶小姐打了电话,询问那天事发经过是否符合原告所说。叶小姐的话已经被电话录音。现在请书记员播放录音。”
书记员慢吞吞的摆弄面前的电脑,连接音箱,似乎有意刁难那些迫不及待的人们。
“我就是案发当天唯一的当事人……”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突兀的响起。
人们的心同时缩紧。仿佛同一时刻静止了一切动作。审判庭里只有叶倩颖在断断续续的诉说,和间或的呼吸声。
“……那天在旅店发生的事……陈晓松先生之前……确实有告诉过我。后来那位郭警官突然出现……我想,或许他是误会了……”
听到这里,郭淮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他看着律师,律师一脸茫然。“怎么会这样?我明明问过她。她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陈晓松的亲友们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陈晓松反而显得淡漠。
法官敲击法槌,示意安静。
按照法律程序,所有人把整段电话录音坚持听完。
法官看了看原告与被告双方。“您们双方还有什么要说的?”
公诉人现在满面红光。“事实已经很清楚。我们用不着再说什么了。”
郭淮一言不发,狠狠瞪着对面的陈晓松。
陈晓松依然选择避开他的目光。
郭淮的律师趁着最后的发言机会做最后一搏。他说:“我要对证人叶小姐的证言提出两点质疑。”
审判庭里的气氛瞬间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到法官宣布最后判决结果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陆小棠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审判就好像一场世界杯淘汰赛,终场哨响之前不要妄下任何定论。不过就眼前的情形来看,陆小棠实在想不出郭淮还能有什么翻身的余地。他之前举出的有力证据让那位“被害人”叶小姐的证词完全否定。叶小姐的证词明显站在原告陈晓松一边。即便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郭淮输了。陆小棠好奇的看着被告律师,想看看他还能变出什么戏法来。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六章 法庭交锋 8
被告律师说:“我认为,单凭叶某的证词,还不足以证明我当事人郭警官的误伤罪名。首先,连原告陈先生都眼言辞确凿的承认,证人叶某患有重度抑郁症,并存在精神问题。”
公诉人立刻争辩。“我的当事人只是认为叶某存在这类病症,但没有确实。这不能否认叶某有着跟普通人一样的判断力。”
被告律师说:“她到底有没有这样严重的精神问题,有没有判断能力,这一点目前我们都没有办法确定。我们毕竟都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所以说,她说的话有多大可信度至少存在了疑问。这是其一,其二……”
被告律师顿了顿,确信所有人包括法官在内集中了注意,才说:“即便针对叶某刚才的证词分析,也能找到漏洞。请大家仔细回想她说到最后时的那句话……她原话说,‘我想或许他是误会了……’”
“也有什么好质疑的?”公诉人打断。
被告律师摇了摇头,胸有成竹的说:“我们只需要稍稍仔细的斟酌一下叶某这句话的含义,就能发现问题所在。她所说的‘他’自然指郭警官。她说郭警官或许是误会了陈晓松,也就是说,他认为陈晓松有可能的确没有歹意。但是她话里用了‘或许’一词,暗示她本人也在怀疑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郭警官当时的行为完全正确,陈晓松确有伤害她的意图,只不过因为郭警官的介入,不得不终止将要进行的犯罪行为。”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公诉人霍然站起大叫。
“肃静!”法官不满的制止。“被告律师说下去。”
“是。虽然陈晓松解释,他对叶某使用刀具与铁链等等危险品是为了做什么‘重建梦境’的心理治疗。但那也只是他个人的一种解释。他的确有可能事前是这样对叶某说的,叶某当时也相信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所说的就是他真正的意图。所以,甚至连叶某本人现在都难以判断到底孰是孰非。她才会说出那样模棱两可的话。”
说到这里,被告律师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他在无法为郭淮开脱的情况下,将有利于原告人的证人证词驳倒。原本对郭淮不利的局面再次被打乱。双方剑拔弩张,争论到最后的结局仍然是平局。对于被告郭淮来说,至少还有转机。
陆小棠不得不佩服C市公安局亲自为郭淮挑选的辩护律师。
法庭再次休庭半个小时。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七章 观察“腐烂”的人1
半小时后,主审法官宣布,审判暂时中止,等待进一步调查之后后,择日宣判结果。
被告与原告双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看不出谁满意,谁失望。
这种结果留下了变数。无形中把决定的要素压在了陆小棠肩上,尽管她一直坐在角落里,尽管审判庭里绝大多数人还不曾注意到她。
陆小棠发现郭淮又在打量她,目光冷淡,怀有戒备。
也难怪,她现在所做的原本就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休庭之后,陈晓松拄着双拐簇拥在亲人中间,慢慢走出市中级人民法院。阳光照在脸上,刮过的凉风吹干了额头上密密一层汗珠。他深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
这时,郭淮也正拉着女友的手从旁边一扇玻璃门走出。
经过他身旁时,郭淮有意在他面前站下,慢慢转过身,锥子一样的目光猛然盯在他脸上。
他的心骤然一缩。
郭淮已开口:“你的运气真是很好。”
陈晓松勉强挤出一丝笑。“谢谢。”
“希望下一次,你也能够一样幸运。”
扔下这句话,郭淮拉着女友大步走下台阶。
公诉人不知何时走到陈晓松身旁,问:“他刚才威胁你了?”
陈晓松研究着郭淮的背影,缓缓道:“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公诉人扭过脸,研究着他的表情,压低声音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那种企图?”
陈晓松忽然觉得好笑,于是就咧嘴笑了。
第七章 观察“腐烂”的人
1月10日,星期一。傍晚。
M县城。
住惯了几百万人口城市的人要在小县城里找人并不觉得困难。陆小棠对照笔记本上的住址,敲开了郭淮的家门。开门的就是上午坐在法庭旁听席头排的那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