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连锁 倪匡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有半分爱意在板垣的身上。不过,不能再唱歌了,在这个大城市中,她能做甚么?她为了生活,只好做板垣的情妇,没有第二个选择。

当板垣以为自己成功地将云子带上床之际,是云子最伤心的一刻,板垣得意的笑声,在她听来,像是魔鬼的呼叫,但是她还是要不断地和著板垣的笑声,使板垣觉得他的钱花得并不冤枉,使板垣可以长期供养她。

每次和板垣幽会回来,云子都要花一小时以上来洗澡,想洗去板垣留下来的羞辱。她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云子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然而,她却也没有甚么可以怨恨的,为了生活,她必须如此。

关掉了唱机之后,板垣的电话来了。板垣的电话一直很简单,不是“今晚七时在那里等我”,就是“今天我没空,明天再通电话”。

云子的生活,也就决定于板垣的电话。板垣约她,她就要开始装扮,准时赴约,板垣不约她,她就可以有别的活动。

那天下午三时过后,板垣的电话是:“今晚我没有空,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云子放下了电话,怔呆了半晌,懒洋洋地站起身,倒了半杯酒,一口喝乾。自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唱歌以来,她开始喝酒。灼热的酒在血液中奔流,可以使她有一种膨胀的、塞满四周围空间的安全感。

她旋转著酒杯,还想倒第二杯,可是结果却放下了酒杯,她该做甚么呢?至少,可以为自己弄一些可口的食物,虽然实际上她甚么也不想吃。

那一天下午,接下来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云子也想不起来了。太平凡刻板的生活,会使人的记忆力衰退,云子做了些甚么?无非是整理房间,抹著早已乾净之极的家俬。在厨房里,小心而又缓慢地将蔬菜切成细小的一块一块。就在天色将黑下来时,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云子从厨房中出来,在围裙上抹乾手,拿起了电话。

当时她在想:或许是板垣忽然改变了主意,这种情形以前也发生过,那样的话,她就该快点妆扮自己。所以,她一面拿起电话来,一面侧著头,向镜子中望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自电话中传出来,声音很低沉,听来充满了磁性,很动人,容易令女人想入非非。可是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声音道:“请大良云子小姐。”

云子略怔了一怔:“我就是。”

那陌生的声音道:“明天是不是一切仍照计划进行?通常,我会给一个最后考虑的机会,如果改变,请现在就告诉我。”

陌生声音的语气很有力,充满著自信。话讲得很快,但是吐字清晰,云子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云子却听得莫名其妙,她呆了一呆:“你说甚么?我不明白!”

陌生声音笑了几下,说道:“我明白了,一切照原定计划进行。”

云子忙道:“甚么──”

她本来是想说:“甚么原定计划”的,可是才说了“甚么”,那陌生人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话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失手,明天中午就有结果,如果你不离家,可以留意电视或收音机上的新闻报告!”

云子仍然是莫名其妙,她说道:“对不起,先生,你打错电话了?”

那陌生声音有点嘲弄似地笑起来:“好,我明白,我不再说下去,对不起,打扰你了!”

云子还想说甚么,可是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电话里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云子并没有立时放下电话。她的反应正常,通常,在接到了一个如此突兀的电话之后,总会发上一阵子呆。

云子握著电话听筒,发了一阵呆。她在那短暂的几分钟之内,将那陌生声音在电话中所讲的话,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可是全然想不起对方所说的那番话是甚么意思。她假设对方是打错了电话,但对方又清清楚楚地叫出了“大良云子”的名字。

云子终于放下了电话,又回到了厨房,她被那个电话弄得有点心神不属,在切菜的时候,甚至切破了手指。

云子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著,心中发著惊,忽然她想见一见板垣。

她和板垣之间虽然没有感情,尽管板垣说过好多次爱她,云子在当时也装出柔情万种的样子,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始终感到她和板垣之间的关系,是买卖关系。板垣花了钱,在她青春美丽的肉体上,得到性的满足,得到一种虚幻的、重新恋爱的感觉。而她,在献出自己身体之后,得到了板垣的金钱。

这种关系能够维持多久,云子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来往之后,板垣成了云子的一种依靠,如果不是有这种关系存在的话,云子也可能爱上板垣。

云子突然想见板垣,告诉他,有一个怪电话令得她困扰,是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被人知道了?

云子心不在焉地吞下晚饭,好几次拿起电话来,又放下。

板垣为了要维持关系的秘密,绝对禁止云子打电话到他家里或是办公室去。所以云子遵守著板垣的吩咐。

到了将近十时,云子实在耐不住寂寞,她离开了家。

云子离家之初,没有一定的目的地,只是想在街上逛逛,排遣一下寂寞和心中的困扰,她漫无目的地走著,搭著车,可是在四十分钟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自然而然的来到幽会的地点附近。

“既然来到了,就上去坐坐吧,或许板垣会在,当然,那要有奇迹才行。”云子心中想:“反正钥匙一直在身边。”

所以,云子就迳自走向那幢大厦,在快要到大厦的时候,她用手拨著头发,改变了一下发型,又戴上太阳眼镜,竖起了衣领。每次她总是这样子,妤不被人认出来。

走进大堂,管理员照例向她打一个招呼,云子也照例只是生硬地点一下头,像是逃走一样地进了升降机,直到升降机开始向上升,她才松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安全了。

升降机停下,她走出来,取了钥匙,打开了那居住单位的门,著亮了灯。

没有人,那是意料中的事,云子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手撑著头,心中很乱。她打量著四周围,这里的一切比她的住所华丽舒服得多,可是在云子看来,却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的感觉。华丽的陈设,只不过是板垣享乐时的陪衬。

云子一想到这一点,就站了起来,想离开这地方。也就在她一站起来之际,她忽然听到,在书房的门后,传来一种十分奇异的声音。那种声音,接近一个人的哭泣声。可是云子从来也未曾听到过如此哀伤、悲切的哭泣声,那种哭泣声,听来令人心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