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南瓜也没再理我,我也没理他,倒是林易燃隔日打电话来说他的小肢体长得差不多了,衣服能自己穿上了,然后她赞叹了一下祖国医学的博大精深。
我们当时在开会,我本来不想接的,但我知道她在试探我是不是生气了,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气好生,毕竟是自己家里头的人,我跟南瓜,没什么好气?
要是跟他能生气,那我不得被Z君给气死?
我说昨天晚上我还和老楠互砍呢,大半夜的砍得寝室里头人都醒了。
林一然呵呵笑问,真的假的?
我说哦,他跟你在一起后,我觉得男子汉了许多,挺好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真想他。你不想嘛?
林一然啊一声,又呵呵笑了。
我觉得我的情意表露的差不多。**本南瓜的小心心不会悬着了,于是就撩了电话往回走。
走廊安静而狭长,橘黄色的日光透过层层窗户照射进来,映着空气里的尘埃缓慢地涌动,Sergio Leone最爱这样的时刻,拍美国往事时,他绕着布鲁克林跑来跑去,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他心中的美国,如果配上腾腾的蒸汽和布鲁克林桥,真有老美国重生的意思,那是让我爱上德尼罗的电影,他忧郁的眼神配合婉转的音乐,当老年的面条面对黛博拉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摆脱的满脸油彩,他还是爱她的,但是她却不在了。
谁跟我说过来着,爱情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timing。相不相爱反倒其次,如果时机不对,就算天造地设也没用。
前段时间重温这部片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却想到Z君似笑非笑的脸,他的脸上也有这样的油彩,他比黛博拉更甚,在面对我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卸掉。他伪装了他的过去,他伪装了他的情感,他伪装了一切,只有我,好似没了壳的寄居蟹,完全属于找死状态。
我正慨叹着,抬头往走廊尽头一看,竟然看到Z君,脑子里的德尼罗与他的身形一混合,就觉得喘不过气,顿时头晕目眩。
Z君的脚步低沉,轻易不可闻,而走廊寂静,逐渐加重的回声强调了他的存在感,不断地在斜斜的光柱之间穿过然后向我走过来,这真不现实。像梦一样,既不现实,又可怕。我哇的一声,跳进教室,在开会的各位闻声看过来,靠门最近的那个已经跳到一边去,盯住我,一双爪子压在胸口,生怕心脏飞出来污染环境,台上有个在演说的,也停了下来,惊恐万状地看着我,嘴巴还没合拢,台下还有可爱的老师,我出门的时候他忍着哈欠,这下也本来迷蒙的眼神也炯然起来。
我出名了。在我即将退役的时候,我又一次出名了。
我说不好意思,左脚绊倒右脚,各位继续,不好意思。
然后我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忽然看到手机在闪烁。
Z君说,你在上课吗?
又说,我去你开会的地方找你。
期间间隔半小时。
最后一条短信是,我在门外,我等你散会。请给我机会向你解释。
我愣了片刻,忽然觉得满腹的委屈终于藏不住。这些天所伪装的镇定和若无其事,都不见了。我想到了那张照片,那个女孩子那么美,她在他的钱包里。
而我呢?鬼知道他把我扔到了哪里。
他说他要解释。
当时干什么去了?难道我生来就是为了等着他向我解释的?
我待他这样好,怎么就沦落到解释也要打折出货的时候才会有?
我往后窗玻璃一看,有上半张脸贴在那里,这个人大概踮着脚的高度不够,脸孔后仰,露出低调的鼻孔,也不知道他是要用鼻孔看还是眼睛看,但很显然他是几何没有学好,或者物理也没有,他这样的头肩角度导致了视角变窄还不说,眼部高度也略微下降。
真是个笨蛋,实在不行,难道不能用手机取景框看,起码不能被人逮到,我对这半张脸的主人的智商表达了片刻同情,如果不是因为心情太过糟糕,看到这样的笨人,搞不好就笑了,我盯着这张脸片刻,那张脸忽然调动一下,继而传来微弱地叫声“我的妈呀,徐瓜瓜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
这几句话让我愣住了。这声音太过熟悉,还有谁看到我像看到鬼,还有谁对我如此敬畏?那句我的妈呀,顿时让我锁定了那个傻子……顾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