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报应
越溪松开姜庭鸾的身体,坐在病床旁,气恨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想狠狠骂你一顿!受了什么委屈,都不知道和我说吗!?要不是……要不是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我一定要找人把祁闻宥狠狠揍一顿!”
姜庭鸾想笑,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说话,刚笑出声就咳嗽了起来,到后面越咳越剧烈。越溪帮他拍背顺气,见他病得形销骨立,心中只觉心酸,再也狠不下心来对姜庭鸾生气。
“你放心,现在我回来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至于那些臭男人,就让他们见鬼去吧!”越溪看上去真是气狠了,一边给姜庭鸾顺气,一边道。
姜庭鸾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听到越溪的话,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并不觉得祁闻宥当真亏欠他什么,他们之间这段孽缘,除了命运的恶意捉弄之外,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过由自取,无所怨咎。
越溪会这样生气,纯粹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朋友,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场着想而已。
祁闻宥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即使再这样努力用最理性的方式思考,阵阵难以自抑的心痛却一次又一次袭来,姜庭鸾痛苦地闭上眼睛,额角有豆大的冷汗一滴一滴渗透出来。
“庭鸾,庭鸾,你怎么了?”见他这样,越溪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我去喊医生来!”
姜庭鸾猛地抓住她一只手,吃力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咳咳……没事……”
越溪见他这样固执,愈发心酸起来,忙不迭道:“好,好,我不走,你放心,好不好?”
姜庭鸾这才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越溪一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再有什么刺激到姜庭鸾,这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等姜庭鸾安静睡过去,她才离开病房,病房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到她出来,便对她微微颔首。
“越小姐,你好,我姓周,是姜先生的心理医生。”
越溪面上略有警惕之色:“怎么会是你,祁闻宥呢?”
周宸的面色未变:“因为姜先生现在的病情,所以我建议他最好不要出现在姜先生面前。而我作为他的心理医生,也想跟你讲一讲在照顾他的过程中应该注意一些什么。”
越溪上下打量他几眼,周宸十分坦然,任她打量。越溪这才道:“好吧,趁着庭鸾现在睡着,你就跟我说一说吧。”
自从越溪回来之后,姜庭鸾就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一日三餐加一顿夜宵,都是越溪家的老保姆精心烹制的,不说顿顿都是鲍参翅肚,也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姜庭鸾要是不吃,就会被越溪板起脸来教训一顿,姜庭鸾也只好乖乖吃下去。这样过了半个月,姜庭鸾的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来,庭鸾,这是你上次说好喝的虫草花乌鸡汤,最能安神滋补,你快喝了。”越溪盛了一碗汤,递给姜庭鸾。
姜庭鸾有些无奈地接过来,他的喉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许嘶哑:“越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这样天天在这儿守着我。你和钟霖刚新婚呢,你这样天天守在这里,钟霖会对我有意见的。”
越溪轻哼了一声,秀致的眉目紧蹙:“你要真让我放心,就好好吃饭,快点好起来。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这么多。”
姜庭鸾知道,越溪是当真被自己自杀的事情吓坏了,才会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他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汤碗放在床头柜上,看着越溪的眼睛,认真道:
“越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放心,我不会再做那样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我是个成年人了,这样不计后果放纵自己的事情,经历了这一遭,也已经够了。”
越溪看着他的眼睛,却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以为我真的是在责怪你吗?不,我只是在怪我自己,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点发现你的异常,或许就能避免这种惨剧的发生。虽然我真的怪祁……但我一想到,如果不是他救下你,我就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真的……”
姜庭鸾眼眶微湿,道:“对不起。”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任何人,”越溪道,“你真正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
姜庭鸾低头,掩饰自己的泪意:“嗯,我知道,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越溪破涕为笑:“好了不说这些了,先把汤喝了,这汤,我家老保姆可是炖了整整一下午呢。”
在越溪的照顾下,再加上周宸的治疗,姜庭鸾恢复得很快。这天他们在聊姜庭鸾出院之后的安排,越溪便道:“你原来住的房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要是不愿意住,我就想办法另外给你找一个地方好了。”
姜庭鸾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住在那里就很好。”
越溪看着姜庭鸾,欲言又止。
姜庭鸾有些奇怪,越溪性格爽朗,很少有这样闪烁其词的时候。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姜庭鸾不由得问道。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越溪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听我妈妈说,祁闻宥的爸爸,也住在这家医院,听说是肝癌晚期,现在在到处寻找合适的肝源做移植手术……”
姜庭鸾的表情在刚听到的时候,似乎很平静,然而面部的肌肉却逐渐变得有些怪异而狰狞,他开口,像是从喉咙里一个一个挤出字来:“哈?居然有这种事?”
越溪从来没有见过姜庭鸾这副模样,打心底有些害怕,怯怯道:“庭鸾,你怎么了?”
姜庭鸾却像是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喜事一样,畅快痛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没事,越溪,我只是特别高兴而已,原来这世上还真有现世报这回事,当真是痛快。走,越溪,他在哪间病房?我要去看看他。”
越溪这回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你要去干什么?”
姜庭鸾站起身来,面色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
“我要去亲自看看那个负心薄幸的混蛋,是怎么被老天报应的。”
因为祁闻宥的缘故,要知道姜君维的病房在哪里并不难。越溪生怕姜庭鸾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又劝不住他,只好一路跟在他身后。
电梯里的姜庭鸾穿着一身病号服,外面随意套了一件外套,神色十分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而他越是这样,越溪心里就越担心,想要劝解他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姜庭鸾和越溪走了出去,这一层都是贵宾病房,楼道里十分安静,姜庭鸾直接走到了左手边最里面一间,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打开了病房的门。
他抬起头,见那个从小只在相片里见过的男人正躺在病床上,衰老而又虚弱,完全没有了当年器宇轩昂的模样。而祁闻宥正坐在病床旁,正和姜君维说着什么。一旁的开放式小厨房里,祁琼瑟正把榨汁机打开,往玻璃杯里倒刚榨好的果汁。
很好,当真是一副父慈子孝、阖家团圆的好景象。
姜庭鸾冷笑了一声,走进了这间贵宾病房。
病房里的一家人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祁闻宥一脸慌乱,祁琼瑟却是若有所思,而这里面唯一不知情的姜君维,见这个穿着一身病号服却依旧不掩瑰姿艳色的羸弱青年,有些困惑地问道:“你是……”
姜庭鸾站定,没有再往前一步,就那么任姜君维打量自己。
眼前的青年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使姜君维在祁家待了这么多年,见惯上流社会各种环肥燕瘦,也不得不承认,他当真是被上天偏宠的绝色。他仔细打量着青年的眉眼,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从心底深处涌上几分熟悉的感觉,那些封存了许久的、陈旧泛黄的记忆不断翻涌,让他一瞬间有些迷惑。他总觉得他和这青年应该是有过什么交集的,就好像……就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姜君维端详了一会儿,不由得问道:“你是谁?我们曾经见过吗?”
姜庭鸾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祁闻宥几步走过来,拉住姜庭鸾的手:“庭鸾,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好不好,我爸正病着,你……”
姜庭鸾用力甩脱了他的手,厉声道:“他得病,本来就是老天给他的报应,有什么值得同情的的?”
祁闻宥面露哀求之色:“庭鸾,无论如何,现在不要说这些,可以吗?”
姜庭鸾不理他,直直走到了姜君维面前,抬起头道:“姜君维,你就真的认不出我吗?”
仿佛是一道闪电蓦然间劈过灵台,姜君维一瞬间豁然开朗,他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姜庭鸾,整个人像是被吓得三魂丢了七窍。
“你是……你是……晚初!”
“你和晚初,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