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挑拨
祁闻宥见他神色凝重,觉得他反应不太对劲,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傅仲颉却不说话了,低头想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又想到祁闻宥的父亲姜君维一直都被称赞洁身自好,傅老爷子更是频频将他挂在嘴边,没少训斥他们父子,他心里面厌恶姜君维已经很久了。如果真的是自己猜的那样的话,看那个姜君维伪君子的面目被拆穿之后傅老爷子怎么说。
这样想着,傅仲颉只觉得得意,看着祁闻宥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隐秘的痛快:“我说,难道姜庭鸾说什么,你就认定是真相?”
祁闻宥不想和他耍花腔,索性直接说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好了,何必这样故弄玄虚?”
傅仲颉手中夹着一根雪茄,慢悠悠点燃,却只夹在手里:“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他生父和姜叔叔真长得一模一样,我也并不奇怪,但是,为什么就那么凑巧呢?偏偏长得这么像的两个男人的儿子,都来了费城,都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研,还这么凑巧地认识了,你还这样迷了心窍一样喜欢上了他。闻宥,这些巧合,只有其中一个的话,那还能够让人相信这是天意。但是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就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他说完这段话,便惬意地开始吞云吐雾,静待祁闻宥的反应。
祁闻宥自然是听得懂傅仲颉话中的深意的,他神色微变,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傅仲颉笑了:“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吗?”
他懒懒倚在身后的沙发上:“姜叔叔一家并不是N市人,只因为他家父亲和你家老爷子有旧,这才会出现在你家老爷子的寿宴上,祁阿姨才会认识他,又因为人品相貌俱佳,性格谦和有礼,家世也不错,你家老爷子想着以后女儿接管家业,女婿太强势了夫妻间只怕难以琴瑟和鸣,姜叔叔这样家世不如祁家,人却出类拔萃,这才动了心思。”
这里面还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祁氏集团董事长的唯一的女儿,又是未来的继承人,若是能娶到她,便和祁氏集团有了名正言顺的联系,这其中的利益又怎能不让人心动?但如果处处受祁氏集团的照顾,祁琼瑟的丈夫自然会在她面前矮上一头。那些和祁家家世相当的人家,祁老爷子怕女儿嫁过去之后,祁家没有兄弟做后盾,家产被算计不说,日后他若不在了就更没有个依靠的人了。那些不如祁家的,有儿子成材的,自然不愿意同意这名为成婚实为入赘的婚事。而那些有心去攀龙附凤的,祁老爷子更不会同意让这些人品有瑕疵的人当自己的女婿了。所以当初姜君维出现在祁家父女二人面前的时候,祁琼瑟心里怎么想别人不知道,祁老爷子却是很满意的。
傅仲颉想到从长辈处听来的话,说姜君维的父母听说祁老爷子有意把刚出生不久的外孙定为祁氏集团在祁琼瑟之后的继承人,主动提出让当时还是个婴儿的祁闻宥姓“祁”,面上的笑意便更盛了。
“如果姜叔叔在认识你母亲之前,还有三两红颜知己,或者几桩露水姻缘,我想,就凭姜叔叔这样的人品相貌,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祁闻宥听他这样议论自己的父亲,心中便生了怒意:“就算我父亲在我母亲之前有过女朋友,那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且,如果我父亲没有和之前的人断干净,别说我母亲,我外祖父都不会放过他。你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傅仲颉倒也不惧:“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姜叔叔在和祁阿姨结婚的时候,必定是和之前那些人断干净了的。可是,难保不会出一两个意外——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那位心肝肉一般疼着的男朋友,就是这个‘意外’之一。”
他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祁闻宥如何听不出来。
好像是一声闷雷平地起,炸得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祁闻宥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前的红颜知己,露水姻缘,会留下什么意外呢?
傅仲颉见祁闻宥如遭雷击的模样,又接着道:“偏偏你这个男朋友,他又姓姜,你难道不觉得可疑吗?就算他的生父和姜叔叔长得相似,怎么连姓氏都一样呢?”
傅仲颉说的话未必有什么实证,只是他的确很聪明,将一些旁人未必会注意到的细节串联起来,便成为了一个看起来颇有逻辑的论断。
祁闻宥的面色变得苍白,两只手都微微发抖。
“你是说,”他艰难地开口道,“庭鸾和我在一起,是……是另有目的?”
傅仲颉很满意这个效果,摊手道:“要不然呢?开始这样死活不愿意,现在却和你形影不离,为什么不能怀疑他心怀不轨?”
祁闻宥闭上眼睛,良久,才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他的心像是钝刀割肉一般,身体里最柔软的所在,仅仅因为这样一个猜测,就好像整颗心脏都被一只叫做“无常”的手紧紧揉捏在一起,憋闷到近乎窒息。
傅仲颉把已经燃到头的雪茄掐灭,道:“我说的这些话,你未必就想不到,但是你和那姜庭鸾正如胶似漆,自然不会想到这些,但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吗?你只是不去想而已。”
他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像是真心实意为祁闻宥打算的模样,祁闻宥心中不由得一动,但还是不肯相信。
“如果按照你所说,庭鸾真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么他在我追求他的时候就可以说出来,狠狠羞辱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和我在一起?要是他真的厌恶我,我对他一片真心,他可以想方设法践踏我,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傅仲颉心底不由得有些吃惊,祁闻宥从来温文尔雅、谦逊礼让,还没见他这样失态过。
可见这个姜庭鸾,在他心底分量着实不轻。
但他也不肯收回自己原来的话,难得可以看祁家的笑话,哪怕给他家心里添堵,他也乐意啊。
“何必委屈自己和你在一起?”他冷冷笑了一声,“那原因可就多了,你以后要继承祁氏,他要是假装和你情浓意笃,挑拨你和你家的关系,或者明面上是你的枕边人,暗地里却和你的商业对手勾结在一起,算计你岂不是轻而易举?你也听过老爷子们说过商界如何诡谲莫测,难道要把这样一个隐患留在身边吗?”
他是故意在激怒祁闻宥,祁闻宥被他这么一激,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傅仲颉,眼神沉着:“你说的是没错,但,那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下——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且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
傅仲颉等的就是这一句话,立刻道:“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现在就让人回国内去查,你知道,我舅舅在国内公安系统算得上是个实权人物,黑白两道的人都熟悉,只要打个招呼,查一个人的身世,还是轻而易举的。”
祁闻宥知道傅仲颉说的都是实话,他的舅舅是国内政界颇具能量的人物,傅仲颉的话说得还是含蓄的。可是,他真的要去查姜庭鸾吗?仅仅因为或许是子虚乌有的猜测?
祁闻宥难得地茫然了。
在他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让他心烦意乱、难以抉择的局面。
傅仲颉见祁闻宥一脸惊疑不定,便又推了他一把。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正中靶心。
傅仲颉这句话简直是戳中了祁闻宥的死穴。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定定看着傅仲颉:“好,我拜托你去帮我查这件事,但是,一定不要大肆声张,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更不能……让他知道。”
傅仲颉心底十分得意,但是自然不好显露出来,便道:“这是自然,我知道分寸。”
这种小事当然不用麻烦他的舅舅,依着他舅舅对他的宠爱,他手底下那些官员和那几个十分得力的心腹自然对他是多有奉承,这点小事自然会妥妥帖帖办好。而且,即使查出来他的猜测是错的,姜庭鸾若是“无意”间知道了祁闻宥对他起过疑心,就算再大度,他们的关系也必定会有裂痕。
傅仲颉嘴角微翘,祁闻宥现在关心则乱,没有想到这一层,等他想到的时候,只怕也晚了。
而如果查到他的猜测是真的,姜庭鸾真的是姜君维的私生子,那就更好了,只怕祁家会因为这个女婿的风流债,而彻底掀起一场风暴了。
至于他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祁家和祁闻宥考虑,有谁能挑得出他半分错处?
傅仲颉心里十分痛快,觉着这一年半载,只怕都有好戏可看了。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他们两个会被傅仲颉挑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