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力从地幔航行到地核。现在的地航飞船误入地核,就如同二十世纪中期的登月飞船偏离月球迷失于外太空,获救的希望是丝毫不存在的。
好在“落日六号”主舱的船体是可靠的,船上的中微子通讯系统仍和地面控制中心保持着完好的联系。以后的一年中,“落日六号”航行组坚持工作,把从地核中得到了大量宝贵资料发送到地面。他们被裹在几千公里厚的物质中,这里别说空气和生命,连空间都没有,周围是温度高达五千度,压力可以把碳在一秒钟内变成金钢石的液态铁镍!它们密密地挤在“落日六号”的周围,密得只有中微子才能穿过,“落日六号”是处于一个巨大的炼钢炉中!在这样的世界里,《神曲》中的《地狱篇》像是在描写天堂了;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命算什么?仅仅能用脆弱来描写它吗?
沉重的心理压力象毒蛇一样撕裂着“落日六号”地航员们的神经。一天,船上的地质工程师从睡梦中突然跃起,竟打开了他所在的密封舱的绝热门!虽然这只是四道绝热门中的第一道,但瞬间涌入的热浪立刻把他烧成了一段木炭。指令长在一个密封舱飞快地关上了绝热门,避免了“落日六号”的彻底毁灭。他自己被严重烧伤,在写完最后一页航行日志后死去了。
从那以后,在这个星球的最深处,在“落日六号”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现在,“落日六号”内部已完全处于失重状态,飞船已下沉到6800公里深处,那里是地球的最深处,她是第一个到达地心的人。
她在地心的世界是那个活动范围不到10平方米的闷热的控制舱。飞船上有一个中微子传感眼镜,这个装置使她同地面世界多少保持着一些感性的联系。但这种如同生命线的联系不能长时间延续下去,飞船里中微子通讯设备的能量很快就要耗尽,现有的能量已不能维持传感眼镜的超高速数据传输,这种联系在三个月前就中断了,具体时间是在我从草原返回航天中心的飞机上,当时我已把她的眼晴摘下来放到旅行包中。
那个没有日出的细雨蒙蒙的草原早晨,竟是她最后看到的地面世界。
后来“落日六号”同地面只能保持着语音和数据通讯,而这个联系也在一天深夜中断了,她被永远孤独地封闭于地心中。
“落日六号”的中子材料外壳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压力,而飞船上的生命循环系统还可以运行五十至八十年,她将在这不到10平方米的地心世界里渡过自己的余生。
我不敢想象她同地面世界最后告别的情形,但主任让我听的录音出乎我的意料。
这时来自地心的中微子波束已很弱,她的声音时断时续,但这声音很平静。
“……你们发来的最后一份补充建议已经收到,今后,我会按照整个研究计划努力工作的。将来,可能是几代人以后吧,也许会有地心飞船找到‘落日六号‘并同它对接,有人会再次进入这里,但愿那时我留下的资料会有用。请你们放心,我会在这里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我现在已适应这里,不再觉得狭窄和封闭了,整个世界都围着我呀,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上面的大草原,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呢。再见。”
透明地球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到过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处,我都喜欢躺在那里的大地上。
我曾经躺在海南岛的海滩上、阿拉斯加的冰雪上、俄罗斯的白桦林中、撒哈拉烫人的沙漠上。……每到那个时刻,地球在我脑海中就变得透明了,在我下面六千多公里深处,在这巨大的水晶球中心,我看到了停汨在那里的“落日六号”地航飞船,感受到了从几千公里深的地球中心传出的她的心跳。我想象着金色的阳光和银色的月光透射到这个星球的中心,我听到了那里传出的她吟唱的《月光》,还听到她那轻柔的话音:
“……多美啊,这又是另一种音乐了……
有一个想法安慰着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离她都不会再远了。
(完)
【第七卷 地球大炮】
第1章 新固态
随着各大陆资源的枯竭和环境的恶化,世界把目光投向南极洲。南美突然崛起的两大强国在世界政治格局中取得了与他们在足球场上同样的地位,使得南极条约成为一纸空文。但人类的理智在另一方面取得了胜利,全球彻底销毁核武器的最后进程开始了,随着全球无核化的实现,人类对南极大陆的争夺变得安全了一些。
走在这个巨洞中,沈华北如同置身于没有星光的夜空下的黑暗平原上。脚下,在核爆的高温中熔化的岩石已经冷却凝固,但仍有强劲的热力透过隔热靴底使脚板出汗。远处洞壁上还没有冷却的部分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如同这黑暗平原尽头的朦胧晨曦。
沈华北的左边走着他的妻子赵文佳,前面是他们八岁的儿子沈渊,这孩子穿着笨重的防辐射服仍在蹦蹦跳跳。在他们周围,是联合国核查组的人员,他们密封服头盔上的头灯在黑暗中射出许多道长长的光柱。
全球核武器的最后销毁采用两种方式:拆卸和地下核爆炸。这是位于中国的地下爆炸销毁点之一。
核查组组长凯文斯基从后面赶上来,他的头灯在洞底投下前面三人晃动的长影子,“沈博士,您怎么把一家子都带来了?这里可不是郊游的好去处。”
沈华北停下脚步,等着这位俄罗斯物理学家赶上来:“我妻子是销毁行动指挥中心的地质工程师,至于儿子,我想他喜欢这种地方。”
“我们的儿子总是对怪异和极端的东西着迷。”赵文佳对丈夫说,透过防辐射面罩,沈华北看到了她脸上忧虑的表情。
小男孩儿在前面手舞足蹈地说:“这个洞开始时才只有菜窖那么大点儿呢,两次就给炸成这么大了!想想原子弹的火球像个被埋在地下的娃娃,哭啊叫啊蹬啊踹啊,真的很有趣儿呢l ”
沈华北和赵文佳交换了一下眼色,前者面露微笑,后者脸上的忧虑又加深了一些。
“孩子,这次有八个娃娃!”凯文斯基笑着对沈渊说,然后转向沈华北,“沈博士,这正是我现在想要同您谈的:这次毁销的是八颗巨浪型潜射导弹的弹头,每颗当量十万吨级,这八颗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