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捧杀
翌日,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沈砚之醒了过来,精神还不错,神情气爽。
谢明玉伸手在他额头探了一下,热度已经恢复正常,轻声道:“今日不去私塾了,一会我 去替你请假,在家养两日再去吧。”
沈砚之眯了眯眼睛,低声道:“哥哥,我没事,不用请假。”
谢明玉道:“不行,万一你再发烧了,到时候是要急死哥哥吗?”
沈砚之还想再坚持一下,抬眼看到谢明玉眼底带着一抹乌青,心里不由有些愧疚,乖乖点 了点头。
谢明玉满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才是乖孩子。”
沈砚之面上微微红了下,故意叹道:“既然不去上学了,我再睡一会罢。”
谢明玉看着好笑,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翻身起床了。
昨晚上沈砚之突然发烧病了一回,虽是一夜就好了,谢明玉到底是心有余悸,饭后又让他 吃了一回药,叮嘱他不要费神看书,只宽心养着,这才放心出了门,先是去了私垫给沈砚之请 了两日假,才转道去了百味斋。
到了百味斋,袁成杰喜笑颜开的跟他说了前日蒋氏过来的事情。
袁成杰面上带着不以为然笑意,淡淡道:“你们都分过家了,她居然还趾高气昂的找上门 来,就跟这里她府上的铺子似得,连个帖子都不提前送,真是不知羞耻!谢公子你是不知道, 当我说自己是安国公府的谋士,替世子全权管理铺面时她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哼,既然是她 自己动手打翻了格子柜,就不要怪我宰她啦。”
那格子柜上的摆设多是前朝赝品,价值不高,加起来不过四百余两,所以才摆在铺子里, 袁成杰也真是敢开口,竟硬生生跟蒋氏要了一千两。
谢明玉心中闪过一抹戾色,暗暗打定了主意,不会轻饶了蒋氏。他如今自是看不上这点银 子,不过给蒋氏放了点血还是不错了,笑了笑,对袁成杰说道:“她砸了咱们铺子里的东西, 出点血也是应该的,此番多亏了袁先生了,多谢。”
袁成杰谦虚的摆了摆手,面上却笑的得意,转身去忙了。
谢府中,蒋氏神色恹恹的坐在软椅上,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站在身后给她揉着额头。
这段时间除了谢婉茹的婚事让她开心了几日,其余的全都是糟心事,这回更是赔了夫人又 折兵。
她本打算借着沈砚之生母的事情从谢明玉那边索要些好处,结果连人都没见到就算了,最 后还因为一时心急口快得罪了安国公府的谋士,白白被坑了一千两去,气的她肺疼不已。
还有沈砚之的娘,昨日趁下人不备偷偷跑出府去,至今没有回来,如今只有赵梅还在府里
而且捐官的事情还没有眉目,总得想个办法才是。
蒋氏正在出神,门外有丫鬟通报,老爷身边一个小厮有急事跟夫人通禀。
蒋氏漫不经心的吩咐丫头放他进来,那小厮神色慌张,进门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抖声道: “夫人,老爷……老爷刚才在玉石胡同,老爷他……”
蒋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 “玉石胡同都是赌馆,他怎么会在那!老爷不是说去城外散
心了吗?”
小厮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老爷没去城外,出了府就直接去赌馆了。”
蒋氏一听这话险些吐出血来,猛然站了起来,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小厮跪在地上,哭着道:“有一次在外面逛的时候,老爷心情不好,正好路过赌馆,里面 的人喊就进去了,那里的人都奉承着老爷,一番下来还羸了不少银子,老爷得了趣,之后便经 常去,赌了有一阵了,前些日子一直没输过,每回都能裸几十甚至上百两,今天……今天不知 怎么回事,一直在输,老爷不甘心,越压越大,最后没银子了,就有人说借给老爷,小人拦了 几次,但是根本就拦不住啊……”
这段时间谢孝璋一直昼出夜归,不怎么亲近她,她也有许多烦心事要操持,便也没怎么在 意,今早谢孝璋跟她说城外风景不错,有个同僚约他一起去散心,想去转转,这种事情蒋氏自 然一百个愿意,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样精致的酒菜给他带着,没想到……
蒋氏只觉太阳穴鼓跳如雷,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狠狠的掐了一下指尖,这才勉强没有昏过 去,强自稳住心神,问道:“老爷……他输了多少?”
小厮根本不敢抬头,磕着头哭道:“六千五百两……如今人被扣在赌馆里了,赌馆里的人 给了三日期限,说到期不还清赌债的话,就先打断老爷的双腿,再告到官府里去。”
蒋氏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六千五百两,昨日她被坑了一千两,今天谢孝璋赌输了六千五百 两,从跟谢明玉分家后,府上就单薄了,又耗费了许多给谢婉茹打了嫁妆,根本就凑不出这么 多的现银……
过了许久,蒋氏才哑声说道:“去把城北两处庄子的地契找出来,去当铺里换成现银,做 的隐秘点。”
那两处庄子原本是打算给谢婉茹做嫁妆的,如今……罢了,先把老爷从赌坊里赎回来要紧
身后的丫头闻言连忙去里间将地契从柜子里找了出来,小厮抖着手接了。 蒋氏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低声道:“去吧。”
小厮磕了一个头,忙不迭的去了。
蒋氏面上一片惨淡,心里正翻江倒海的怨恨着谢孝璋,没一会外头又有丫鬟隔着门禀告: “夫人,梨园派了几个婆子过来,说是想要见赵姑娘。”
蒋氏闻言,略微一想就知道沈砚之的娘昨日偷偷溜出府后去了谢明玉那里,如今竟还大张 旗鼓的遣了婆子来接赵梅,满腔的怒气顿时有了发泄口,将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摔了,厉声道: “让他们给我滚出去!”
外头丫鬟被吓得一哆嗦,脚步匆匆的去传话了。
蒋氏气的直喘粗气,身后的丫头硬着头皮重新拿了杯盏给她倒了一杯温茶,低声劝道:“ 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蒋氏接过来喝了一口,恨道:“气坏了身子?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恨不得我早死呢
! ”
梨园派来的几个婆子没能见着赵梅,回去后跟管家说了,管家皱了下了眉头,晚间的时候 去东二巷的那边禀报了谢明玉。
谢明玉正在书房整理账册,闻言倒是没有丝毫意外,淡淡道:“这事不急,过两日再说, 沈夫人那边怎么样?”
管家答道:“按着少爷吩咐的,沈夫人住在安逸阁里,安排了两个丫头细心照看着。”
谢明玉道:“那就行,仔细照看着。”
管家点头应是,想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要跟少爷说一声,今日去谢府的几个婆子说 ,那边府里似乎出了事,要把城北的两处庄子典当了,当时时间短,她们也没打听出什么具体 的原因,回来后我派人查了一下,那边的老爷似乎因为赌博欠了银子被扣在赌馆了,正在凑钱
赎人。”
谢明玉闻言眉头一挑:“欠了多少?”
管家道:“六千五百两。”
谢明玉闻言冷笑一声,蒋氏刚被袁成杰坑了一千两,谢孝璋就又搞出这么一出,夫妻俩真 是绝配。
他垂眸想了一下,对管家说道:“去查查是在哪家当铺典当的,把那两处庄子买过来,唔 ……过文书时就写砚之的名字。”
管家笑道:“好的,当铺白日里已经查明白了,是城北的那家明瑞当铺,明日我就去办。
”
谢明玉笑道:“办的不错,到时候需要多少银子直接去库房取,另外再取六百两,一百两 是赏你的,另外五百两拿去给沈夫人,让她不要总是拘在府里,偶尔出去散散心。”接着话音 一低,“不过,她要是跟什么人见了面,要及时传话给我。”
管家连忙躬身应了,谢明玉又简单交代了他几句,就回梨园了。
谢明玉跟管家说完话,起身去了卧房。
沈砚之已经洗过澡乐从,只穿着一身中衣,坐在榻上捧着一碟子奶油核桃仁吃的津津有味 ,见谢明玉进来了,连忙把碟子放下了,笑道:“哥哥,管家过来是有什么事?”
谢明玉见到沈砚之就觉得舒心的很,一边脱外衣一边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不过暂时没 有告诉他庄子会过在他的名下,待事情办成再给他一个惊喜。
沈砚之一听谢孝璋居然去赌了,还输了那么多银子,呆呆道:“怎么会输那么多?”
谢明玉坐在榻上,淡淡道:“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听 说过这个典故吗?”
沈砚之呆呆的摇头:“没有,哥哥,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谢明玉笑道:“这个典故的意思是:杀你马的人就是在旁边给你马鼓掌的人,夸人者就是 害人者,也就是捧杀,这是赌馆的老把戏了,百试不厌。”
沈砚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喃喃道:“赌馆好可怕。”
谢明玉闻言好笑的揉了一下他的耳垂,故意逗他道:“以后你可得离玉石胡同那边远着些 ,那里面都是赌馆,只要路过就会被硬生生拉进去赌的,好多人进去之后连裤子都输掉了,最 后是光着屁股被扔出赌馆的呢。”
沈砚之丝毫没有听出谢明玉言语里的笑意,闻言脸都白了一下,立马信誓旦旦的说道:“ 哥哥放心,我一定离那里远远的!”
谢明玉看他傻乎乎的,撑不住笑出声来,只觉的沈砚之实在是可爱的要命,捏着他的下巴 就吻了上去,将沈砚之唇上沾惹的奶油核桃味道吮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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