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海底归墟

　　沉没，沉没，沉没，冰冷的海水裹挟着周身，就连身体上的创痛也逐渐远去。

　　沈青意识清醒过来之时，身边已经都是黑暗的海水，他不知道自己沉得多深，肺部微微传 来挤压感，但尽管在海底深处，他也并不觉得十分难受，相反，深邃的黑暗海水给他一种古怪 的安全感。

　　他听到水面上模糊传来爆炸的声浪，就连海潮也波动震荡，他感到一股轻微的眩晕震动感 ，然后身躯继续下沉。

　　下一刻，一方巨大的鲜艳薄膜在他的眼前掠过，那条长尾犹如海豚，但更纤长，带着根根 锐利如尖刺的鱼鳍，那只塞壬漂浮在黑暗的海水深处，长尾摆动，眼睛微微发着绿色的光芒。

　　沈青仓皇想后退，那只塞壬静静凝视着他，忽然发出一声尖啸，越来越多的绿芒出现在它 的身后，沈青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不只有一只塞壬，而是一群。

　　比起他族群里温柔而文明的塞壬，这些塞壬看起来简直像是野兽，咧开唇时看得出尖锐的 犬齿，眼窝也深深凹陷，皮肤上覆盖着一层湿滑鳞片，仿佛为了适应深海，他们的鱼尾粗壮而 满是尖刺，那群塞壬雌伏在海水深处，像是饥饿的狼群。

　　沈青想说话，但他又在水里憋不出一个字，只感觉身后有一只塞壬游近了，尖长的利爪一 把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挟持捉住。

　　他拼命挣扎踢蹬，那些塞壬漠然游聚到他身前，仿佛质询一般，他甚至感到身后塞壬的爪 子扣进了手臂皮肉内。

　　然后那些塞壬猛然往后退去，一方尖锐的长矛狠狠挥过海水，就连抓住沈青的那只塞壬也 惊恐退去，发出嘶嘶的危险声音。

　　沈青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再度睁开，他这才发现漂浮在他眼前海水里的是曼达斯，半裸的 胸膛上刺着狰狞的重重水纹，他从来没有看过对方赤裸上身，斑斓的刺青浮现在对方麦色的精 悍肌肤上，在水中隐隐发亮。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青想问，但是在水里他无法说话，身下忽然一阵剧烈震动，他感觉 到曼达斯游近一把揽住他的腰，试图往上游去，但忽然一股强劲的上升旋流猛然冲散了他们， 他只感觉水底深处有什么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凶狠把他往海底深处扯去。

　　视界一阵剧烈的震荡，沈青睁大双眼，在深黑涌动的海潮深处，一方巨大的黑暗漩涡喷薄 而出，仿佛凭空出现的幻影，犹如宇宙坍塌的黑洞一般，张开了巨大的裂口。

　　这是海底废墟？！这里就是海底废墟！？可是……

　　他感到曼达斯游近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想把他往外拖曳，但根本抵抗不了那方黑洞漩涡巨 大的吸力。

　　在临近那道深黑的漩涡之前，一道暗黑的光纹从漩涡中央绽开，沈青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 眼睛，在那条裂缝中，无数深蓝色的发光建筑迅速掠过，犹如一方庞大而壮丽的城堡。

　　下一刻，他只感觉到身体被狠狠挤压了一下，几乎让他疼得叫出声来，然后一下被吸入了 暗黑的裂缝内。

　　“蜂后啊。真是珍稀的收藏呢。”

　　r..他..但是..父亲..”

　　沈青摸到了坚硬的青石地面，他猛然直起身来，周围深蓝色的发光建筑环绕着他，几乎像 是梦境。

　　他刚刚仿佛听见两个人在交谈，但是起身后又谁都没有，只有曼达斯咳了一声，高大的身 躯像是苏醒的野兽，缓缓从地面上直起身来。

　　“曼达斯？！你没事吧，这里是哪里！？ ”他连忙跑过去。

　　“……我怀疑，这里就是海底遗迹深处。”曼达斯擦了擦唇角，站稳身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船上的人呢？”

　　“我跟家族的人一起来到海上找你，你沉下海水之后，两方交火，太阳神号被击沉了，我 就潜进海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曼达斯捋了一把水淋淋的头发。

　　“……沉了？陆天鸣呢！？陆天鸣没事吧！！ ”沈青慌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我不确定。船上起火的时候我直接潜入了海水里，没有顾及其他。”曼达斯有些难以启

　　齿。

　　沈青的脑子嗡的一下，他慌张转过身，想看看四周，地面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震得 他一下跌在了地上。

　　一片深黑色的雾气笼罩而下，就连发光的那些建筑的光线也稀薄起来，沈青揉了揉眼睛， 不远处一片闪烁的光芒亮了起来，渐渐清晰。

　　那是堆叠如山的一堆乱糟糟的器物，远远看去几乎如山丘般庞大，闪闪发亮的夜明珠，装 满金币堆叠的箱子，还有曳落在地上的珍珠项链，黄金的盾牌，青铜铠甲……那些器物堆叠如 山，出乎沈青意料，在这样的深海下，它们还是闪闪发亮的，几乎如同崭新的一般。

　　“这里……就是族里传说的……归墟深处？”曼达斯蹊跷道：“…所谓的无穷无尽的宝藏 ……可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归墟会吞噬一切。”

　　一个低低的声音。沈青吓了一跳，一下回过头，他看见在光辉闪烁的宝藏堆旁边，正伫立 着一个高挑纤细的青年，那个青年穿着一件浅蓝衬衫，看起来那么正常，仿佛跟这一整片古怪 诡秘的景致完全格格不入。

　　“你是……我们见过！？ ”沈青看到那个青年的脸，脑子微微一抽疼，那片黑色的森林， 那个小木屋，古怪的父子……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伏曜！？ ”

　　“真亏得你还记得我。”青年和缓的笑了，沈青看着他走近，曼达斯把他拉到身后，他却 觉得没来由的毛骨悚然，为什么伏曜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真的是归墟吗！？为什么你在这里！？ ”他质问对方。

　　“不，你可以把这里只当做一场幻觉，深海的幻觉，一场大梦。”伏曜淡淡开口 ： “我也

　　是你们梦里的人。”

　　“可是……丨？”

　　“不要质问了，我要带你们赶快离开这场梦，你们必须赶快醒来，在‘他’真正苏醒之前

　　”

　　〇

　　“等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 一个个子很高，可能沉在附近的海里的……你见过其 他人吗？ ”沈青慌忙追问。

　　“你是说，龙牙的首领吗？”伏曜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坠落到更深的地方了。我说过， 归墟会吞噬一切，就像宇宙的虫洞。我们去找他，但是要快。”

　　这真是一场梦吗？幻觉？沈青依然不敢确定，当他踏过那片宏伟的宝藏之山时，他感觉到 夜明珠在他的脚底下滚动，满眼都是金碧辉煌的华光。

　　然后在那片宝藏通道的最深处，一片生满了黑色珊瑚的石壁上，他终于看到了陆天鸣。

　　“陆天鸣！！！ ”他嚷道，拼命跑到对方身前，但陆天鸣却没有半分反应，他的下半身几 乎融入了黑色珊瑚的石壁内，深邃五官犹如雕像，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他的肉体不在此处，归墟会摒弃人类的肉体，仅仅吞噬灵魂。”

　　伏曜淡淡道，看着他们把陆天鸣手忙脚乱抢救下来。

　　“这里，是根本不该你们人类踏入的禁区。多少人为了寻找财富，最后灵魂被吸入归墟深 渊，肉体沉落在深海，被鱼群啃食，你们也想要财宝吗？为了那个传说？”

　　“……我们不是为了钱，我是……我是想要他……”沈青紧紧圈住陆天鸣，让对方枕在他 的膝盖上，陆天鸣的身躯凉得透骨，让他全身发抖。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他’现在不在此处，我会偷偷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给你们，然后 你们就得立刻离开。”

　　他看着沈青和曼达斯诧异而紧张的神色，无奈的笑了笑。

　　“归墟，顾名思义，灵魂归来的荒墟。如果你们不赶快离开，你们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

　　〇

　　半刻后，沈青扛着陆天鸣的手臂，他和曼达斯扶着陆天鸣，跟着伏曜快步穿过狭长的黑色 走廊，穿过一片片黑暗。

　　这片地方并没有太阳，混沌无日无月，唯一的光线来源是镶嵌在黑色走廊上的绿色董石， 犹如一排排窥测人心的双眼。

　　他并不确切明白伏曜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陆天鸣这个人类沉落到这种深海，毫无疑问 神志会陷入昏迷，如果不赶快让陆天鸣上岸，对方一定会送命的。

　　“把这个拿上。”

　　伏曜很快离开，又很快回来了，把一只暗金色的酒壶塞在沈青手里。

　　“给他喝了这个，他应该会醒的。”他催促沈青。

　　沈青没有办法，只得把陆天鸣抱着，自己饮了口那酒壶里的液体，一股古怪的烧灼感一下

　　蹿上神经，他来不及耽搁，迅速低头压上陆天鸣的双唇，把酒渡了过去。

　　陆天鸣微微喘息了一声，沈青赶紧给对方抚了抚胸口，看着陆天鸣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线， 他又惊又喜，一把紧紧抱了上去。

　　“阿青。”陆天鸣迟缓道，抚摸着他的后背：“这里是……海底那个遗迹！？ ”他左右环

　　视。

　　“这片庞大的遗迹，一半是实在的物质，一半则是‘他’的精神构造出的世界。”伏曜低 语道，仿佛忌讳着什么，他沉默了一下：“你们快走吧，既然东西已经……”

　　“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饶是沈青，也忍不住诡异问。

　　“不要问他的名讳，不要提起，这样就会唤醒‘他’的。”伏曜很快忌惮的做了个噤声的 手势，蹑手蹑脚贴靠墙面，示意他们过去：“快走，从这里……”

　　一阵震天撼地的震抖猛然席卷而来，沈青站立不稳，一下撞在陆天鸣怀里，后者紧紧抱住 他。

　　“不。”伏曜喃喃道，墙面那些发光的整排董石猛然明暗几次，沈青发现他满脸煞白：“ 不。他知道了。跑起来！快！ ！ ！ ”

　　眼前的视界骤然扭曲了，像是透过放大镜看到的景象，好像一切本来稳固的东西都在变形 扭动，都在狂乱舞蹈，都顷刻有了生命，沈青发现面前的地面在扭曲，仿佛被一只巨掌挤压着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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