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竭力维持着生活的平稳
73、等待
胸膜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先恢复锻炼吧,也许这样能改善睡眠。杨林站起身走到鞋柜旁,想了想拿出了那双气垫鞋。出门,往公园走。
这双鞋他一直爱惜非常,聂川走后更是再没穿过。
你的节哀顺变需要升级了宝宝,时不待人,伤心也要有资本。
经过新开的购物广场,看见空地上摆放的礼炮,正在升起的带着金龙的红色拱门,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突然看到几个人争执起来。
平常杨林是绝不会看热闹的,他的时间很紧张,学习工作都不够,但这会心情黯淡,就凑了上去。
原来庆典公司临时雇佣的扮玩偶的人有两个放了鸽子,现在马上要装扮了人到不了位。
杨林听她们吵得没营养正想离开,其中一个女人喊住他,“诶那个小哥哥,你要没事就给我们扮一天吧,一天一百二,就在这转转,下午六点结束,中间休息一小时,怎么样,今天还不热?”
“两百。”
“啊,你这纯粹让我贴钱呢,不行不行。”
“今天预报最高温度三十。”
“一百五。”
杨林转身就走,那人又喊,“诶诶行了行了,两百就两百,要不看你这个头,真是不想用你。”
杨林没接话,过去套上最大号的黄色玩偶服。
原来你买的鞋子是有好运加成的,今天我就得到了一份工作,希望我们都能顺利,聂川。
在磨破前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这么贵的鞋子我可买不起第二双,你说过不愿我伤脚的。
九点多气温就升了上来,衣服里杨林开始出汗。这份工作他以前做过,还算有经验,坚持到十一点他们几个玩偶轮班休息,杨林坐在大厦的阴凉处拿出手机,还好,小盆友没来电话。
虽然温度高但一直有风,能忍,杨林买了两瓶水和两个白饼解决了午餐。
下午六点结束时杨林的T恤已经汗湿在身上,女主管给他们结工资,其他人都是发的现金,到杨林这里加了他的微信,转了两百红包。
“你以前是不干过?我看也就你最专业了,我们的店庆搞三天,怎么样,明天还来吗?”
这一天杨林是唯一没偷懒的人。他一直在规定区域转圈圈,期间帮忙维持秩序,和小盆友互动,各种搞怪摆拍,他身边的孩子一直就没断过。
“嗯,还是两百?”
“给你两百,你别和他们说。”
“好的,谢谢小姐姐。”
“哈哈,你这人真逗,我姓方。”
“好的,谢谢方姐。”方主管三十多岁,微信名小姐姐。
回到家先煮了碗面条,吃完后洗澡,洗衣,听课。八点多接到了小盆友的视频电话,孩子应该玩得很好,累得说了几句话就着了。
白天的辛苦还是有效果的,杨林感到累,也有困意,他合上电脑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五点四十范敏就发来视频通话。
一接通就听到孩子在哭,范敏抱着哄,“小飞不哭,你看,这不是杨杨吗?小杨你快和孩子说两句,小飞想你了,一醒了就闹着要找你。”
聂小飞不是个爱哭的宝宝,杨林听得心都拧了起来,他温言软语地哄着孩子,然后就看到小盆友的胖手指一直向他伸过来。
虽然屏幕被堵住,但声音能听到,聂小飞说,“飞进,飞进,找杨杨,呜呜~”
杨林还听到范敏在问,“阿远,小飞说什么”费劲”呢?”
杨林苦笑起来,“乖宝,杨杨人不在手机里,飞也进不来,我们好好和阿敏妈妈玩,杨杨就在家等乖宝,一直在一直在的,哪都不去哪都不去。。。。。。”
好在白天玩开了孩子情绪又好起来。晚上接到的睡前视频聊了很久,吃的喝的玩的阿敏妈阿远爸,还有新认识的小小还是笑笑小朋友,有范敏在一边补充实况,居然说了个七七八八。
把孩子聊着了,杨林挂了电话站在窗边。
原来想儿子就是这个滋味啊,他笑了起来。
真好啊,在无边的空茫冰冷中有了这么个热乎乎的小肉团子,就冲他,你回来我不揍你了,聂川。
你快点回来吧,聂川。
杨林做满三天,赚了六百块。
方小姐姐对他很满意,之后公司有活动了都会给他发信息。而范敏似乎放弃了收养个孩子的想法,周末休息时常常会把聂小飞接走,有时晚上都不送回来。
看电影,放风筝,野餐,采摘,大多都是和同事朋友的集体活动,一般都有几个差不多同龄的孩子。
尤其那个笑笑小萝莉,今年两岁半,特别喜欢聂翀小盆友,每次都会黏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杨林渐渐习惯这样的状态。
孩子不在的时候他会主动联络方姐,看是否有工作:她们这样的公司固定员工很少,一般都是活动敲定后再临时雇佣外围人员。
对方对他的敬业满意,杨林也不负信任,每次都是早到晚退,眼里又有活,搭搭抬抬的只要能帮忙都不用人讲。
渐渐的,他的工作范围也在扩大:扮玩偶、布置展台、因为形象好还客串过迎宾、领位。
虽然有了这点收入,债务的归还依然非常缓慢——尽管他自己已经到了节衣缩食的地步,但小盆友身上省不了:
奶粉、蔬果、换季就要添的新衣新鞋,还有喜欢的玩具,哪怕十件里只买一两件也是不小的开支。尤其现在范敏常会接走带出去玩,孩子的消费就要更高一些。
孩子和她出行回来后喜欢上了温泉,杨林就找着团购了两次市郊的温泉套餐,里面有小盆友喜欢的欢乐水寨和嬉沙乐园。
他不能太委屈孩子,更不能让他们认为他没有能力养好小孩子。
即使如此,在他转移孩子注意力让小盆友放弃游戏、放弃购物的时候,杨林也常常觉得很亏欠很亏欠,会由不住的怀疑:孩子是否跟上张远夫妻要更好?
就像聂川说的——他们有能力带好小飞。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林每天都会在网上查找刘鸿父亲的消息,但都无所获。
他又去过中心大厦几次,封门一个多月后那里拆分成了几家培训学校,他见过的王总和前台姑娘再没碰到过。
至于酒庄的白老板和曹波等人,他既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交情,并且他清楚地记得聂川说过他们只是纯玩伴。
他想对于聂川的现状,他们未必知道更多,知道了也未必会对他讲。
起初杨林还问张远关于刘鸿父亲的调查进展,但在张远表示他也不搭界无从打听后就放弃了。
不过张远也说了,刘鸿父亲不是普通人,不管多久的调查,总有定论的一天,相信那时聂川就会有消息。
杨林想,这是对的。
所有的担心都徒劳得像个笑话,但担心思念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五月初孩子和范敏玩回来后他就开始了每天的负重十公里——背着抱着举着小盆友跑或者走十公里,改善睡眠。
运动和强大的自制力起效了。到了六月初,聂川离开两个月后,小盆友学会了轮滑,而杨林,虽然效率还是不高,但基本恢复了作息和学习。
他竭力维持着生活的平稳,带好小盆友,刷课,还账和,等待。
新课件出来时,税务师的五门课杨林已经刷完一遍。
考试资料去年在网上买过一八版的,新书和课件出来后他犹豫很久——五门就要七八千,不是他现在能负担的。
杨林很焦虑,明年夏天小盆友可以上幼儿园了。
家门口的一幼是公办幼儿园,硬件和办学质量都很好,每月托管费只几百块,也不收赞助费。
但他打听之后才知道,即使是学区内的孩子也很难上,因为报名的太多,需要摇号确定入园名单。
除了一幼,周边最好的就是私营的爱伊国际双语幼儿园了,它是小班制,软硬件也不错,但要交一万赞助费,每月的托管费也是两千起。
这还不算校车费用、冬天的取暖费和组织其他校外活动的费用。
也有几家收费低的私人幼儿园,但普遍硬件一般,老师不专业,伙食也差。
杨林看过其中一家的午餐,孩子们小碗里的肉菜就一个小翅根,对应着菜谱上的“红烧鸡翅”。想到四十二天就能出栏的肉鸡,自己再拮据都不会买给孩子吃,杨林放弃了。
孩子入幼儿园了他可以出去工作,但只有今年考过税务师,他才能对工薪和工作时间提要求。
这一晚他左算右算,最终还是决定只买书和习题。
课件一门都不买。
想到今年的税改,十一月的考试万一因此通不过,突然感觉很狼狈很痛苦。
真是再没人比你更贱了!杨林。
聂川消失三个多月,孩子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每天“叔叔”、“叔叔”的叫个不停。
从401带过来的照片早已上墙,每天的固定节目就有带孩子挨着认人。小盆友已经能够很准确地叫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叔叔。
他不能让孩子忘记他的叔叔,现在每晚会和孩子看从前拍下的视频和照片,甚至还挤出钱来又洗出不少贴在家里的各个位置。遮挡划痕,也算装饰。
都是两叔侄的互动,没有他自己。
如果有一天孩子也不再需要他,杨林希望不用麻烦别人把他从墙上撕下来。
距兴州市一千九百多公里的小庙神树前,聂川在祈福木牌上写下了杨林和聂翀的名字,然后虔诚地挂上树枝。粗大的树身挂满了木牌,据说很灵验。
他的伤基本好了,但形势逼人,他还不能联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