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伪be结局
林家垮台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这件事惊动了上面,解决林家时可谓雷厉风行。
林氏制药被查封,林伟的所有资产都被冻结,他带着钱连夜逃跑,下落不明。
当大批的特警涌进房子时,只有林眠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如死灰。
长这么大,林眠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登时就尿了裤子,哀哀求着警方不要杀他,他什么都愿意说。
在场的众人想到十恶不赦的林伟,又看到林伟唯一的亲生儿子是这么个德行,顿时都有点感慨。
带走林眠,彻底检查林伟的房子后,在地下室发现了秘密通道,顺着秘密通道爬出去,人们掀开压在出口的大石头,才发现这里是原始森林的深处。
这几日风雪很大,林伟一个人跑不了多远,警方调来警犬,封山搜捕林伟。
林知南在监狱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接过秦医生手中的药默默放进嘴里,又就这纸杯子喝了口凉水,这才勉强冲淡了药味。
“别担心,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反转,恶人都会受到惩罚的。”秦医生像安慰小孩子一样顺了顺林知南柔软的头发。
林知南仰头看她,许久才点了点头。
秦医生收回手,笑笑,“准备迎接新生活吧。”
林知南这次没有点头,唇角却依然上扬着。
秦医生离开后,林知南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面对着墙蜷缩起了身体。
说不感激是假的,但林知南想最应该感激陆云起的,应该是那些小孩子。
某些方面来说,陆云起是个顶好的人——他至少不会对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不像自己,空有满腔的悲愤,却连林宁都救不了。
想到陆云起和林伟算完账后就要来找自己问罪,林知南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庭审前,林知南被带到法庭后的一间屋子里。
敲门声响过三声后,一名律师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向他说明了来意。
林知南这才知道自己是作为受害者出庭。
又交代了几句后,律师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了,留林知南一人呆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措。
门口总有人来回踱步,林知南打开门,与侧身的陆云起对上。
“有话说就进来。”林知南想两个人至少现在是在同一战壕里的战友,没必要闹小脾气。
陆云起有些紧张过头,他转过身来,“没什么事情,我……路过。”
“哦。”林知南作势要关门,却被陆云起伸手拉住了门边。
“我还有事——”
林知南松了手,静静地看着他。
“林伟他……他在山里被冻伤了手脚,现在只剩下左手能用,他的声道也被冻坏了,发不出声音。”
林知南心里一悸,忽然不敢直视陆云起的眼睛。
“所以……”陆云起深呼吸一口气,“你不用怕他,在法庭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添油加醋也没关系,他犯下的罪,已经足够他死成千上万遍的了。”
林伟确实可恶,林知南想象过无数次自己杀掉林伟的场景,但他不想成为林伟那样无耻的人。
他还没有堕落到用虚构的事情去污蔑别人。
“我知道了。”林知南的手扶上了门框,有关门的意思。
陆云起恍然意识到自己因为心急说了什么,他想解释,但最终抿抿唇,“抱歉,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林知南摇摇头,真诚的说:“谢谢。”
门被关紧,林知南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当林知南在法庭上看到轮椅上的林伟,才知道陆云起说的“被冻伤了手脚,只有左手能用”是什么意思。
——一米七八的林伟现在只有不到一米的高度,他的双腿和右臂都被截肢了,躯体被医生用绷带绑在轮椅上,左手垂在一边,脸上满是冻疮。
现在的林伟,丝毫看不出当年风流倜傥学识渊博的模样,反而残破得像刚刚被做了恶性实验的小白鼠。
林知南笑不出来,而是下意识往陆云起的方向看去。
庭审过程很顺利,林知南的身体经过彻底检查,血液中依然有当年试验用药残余。
谋杀林宁和陆云起的司机家人出来作证,确定是林伟给了那位得绝症的司机一百万,指使他谋杀两人。
窃听器和定位器也被算到了林伟的脑袋上。
庭审结束,林知南走出法院的时候,多日的风雪天出了太阳,冬日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林知南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身影,肩上就落了件暖烘烘的羽绒服。
“小煦。”
这个称呼让林知南来不及上扬的笑容滞在了脸上。
陆云起自然而然的走到林知南身旁,牵起了他的手。
林知南抽了抽手指,可惜失败了,只能被陆云起带着向车的方向走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林知南的心情异常平和。
“……那天晚上。”发动车的声音响起,林知南顿了顿。
两人之间有很多个“那天晚上”,陆云起有些忐忑,他不知道林知南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车平稳行驶在市中心的街道,林知南看着雪后街景,几分钟后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那天晚上你是被林伟的人打伤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知南指的是在法庭上陆云起自揭伤疤,向公众展示自己被林伟雇佣的刀疤脸伤害的事情。
陆云起是个名气不小的商界新秀,媒体们嗅到味道,纷纷拿起长枪大炮对准了陆云起的脖子后丑陋的疤痕狂拍,都想找到炒作的噱头。
“我被林伟注射了还在试验中的药剂,差点死掉。”
陆云起偷瞄了眼林知南的表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多亏了你,我才活了下来。”
只不过那时候支撑他的只有对林知南的满腔怨怼和愤恨。
“那你呢,你为什么……没有找过我?”
陆云起问这话是没有底气的,他对即将听到的回答无比迷茫。
林知南收回目光,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许久,才慢吞吞的回答,“我被抓了,因为贩卖商业机密,被关了起来,等待批捕。”
多年前,林知南蜷坐在挤满凶神恶煞犯人的监狱里,满脑子都是陆云起为什么不来救我,他是不是真的对我失望了,不是我的错,陆云起是不是不要我了。
等他的冷清性子在监狱里被磨得差不多了,脸上被陆云起养起来的肉也凹了下去,林伟才让人把十几个老板的包养合同一一摆到他面前,每个都是明码标价。
林知南看到站在监狱外的林伟,像看到救赎一般,不顾肮脏的地面,膝行了几步,攥住了林伟的裤脚。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
林知南听到自己承诺林伟以后会听话,会老老实实的,会去陪客,会把男人哄得高高兴兴。
林伟笑了,当即把他带回了家。
好在这些都过去了,林知南倒感谢陆云起没看到自己那副被人踩断脊梁的模样,也让两人留给彼此的记忆,都更加体面一些。
“把我放在市中心的某个路口吧。”
车行驶的不快,车内很安静,林知南确信陆云起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他并没有停车。
林知南深深叹了口气,“陆云起,放下我吧。”
陆云起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转头,陆云起的眼圈殷红,嘴唇不住的颤抖,“林知南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任性吗?”一定要在我们好不容易跨过最大阻碍的时候……道别吗?
林知南这么多天以来,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他伸直手臂,双手扶住陆云起的脸颊两侧,望着陆云起的眼睛。
林知南手指下的皮肤灼热,几乎要把他的掌心烫伤。
林知南的声音很柔和,眉眼盛满盈盈笑意,一如当年初见。
“陆云起,放下我吧,让我自己走,好不好?”
陆云起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视线变得无比模糊,他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拦。
林知南打开车门,冷风侵袭进车里,陆云起不禁打了个寒战。
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漫天的雪花被狂风卷起,人们裹着围脖大衣行走匆忙,林知南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瘦弱渺小。
很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