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仲秋(1 / 1)

君子有酒 老白兔 431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072章 仲秋

  三妻四妾,素菀必定忍不了。

  江笙笙尚未入府,她便那样子了,又要如何忍受那千千万万的后宫佳丽。

  更何况,她的身份太低,做不了皇后,这一辈子都没资格与萧衡并肩前行。

  她若入了后宫,那后宫必定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不过说起来,后宫又何时又过宁静之日。

  车厢里的人还是没有说话,顾乘风开始觉得有些奇怪,脸色骤然一顿,回身掀开帘子。

  里面空无一人!

  顾乘风拉住缰绳跳下马车,看到那道身影正往回走。

  他立刻轻功追上,拨出腰间的剑阻挡她的去向。

  素菀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嗤声:“顾大人,其实你说的这些,他又如何不知。但我相信他自有安排,无需旁人指手画脚!你今日又骗我出来,我不计较。但请你以后,都不要管我跟他之间的事,也不要妨碍他所做的决定!”

  顾乘风将剑锋往她脖子靠近几分:“你知道是谁命我来把你送走的吗?是皇后,萧衡的母亲!你如果不走,她就要亲自动手。为了萧衡,她可从来没对谁留过情!又或者,你想跟皇后对着干?你若伤皇后一分,你且看看萧衡还会不会爱你。”

  闻言,素菀微有一顿,但很快满不在乎的轻笑一声,手指弹开他的剑锋。

  顾乘风眉心紧皱,刺剑而来。

  素菀旋身躲过,掌间一挥。

  利风如刀,在顾乘风腹部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素菀见状也惊了:“我没有想伤你!”

  她的确没有想伤到顾乘风,只不过方才那一下,也不知是昏迷的太久没掌握好力道还是体内那股力量又增强了,竟能直接割伤血骨,她也是意想不到。

  而这一下,对顾乘风来说太深。

  他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伫剑单膝跪在地上。

  饶是他习武多年,这经不过这道锋利入骨的伤。

  素菀手心一转,有力量凝聚在指间,手背皮肤化出层层叠叠的金鳞。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能将这种形态收放自如。

  她拨了一片金鳞,将它按在顾乘风腰腹上。

  “你要赶什么!”

  顾乘风挣扎,却觉得一股清凉从伤口流入,渐渐化为与身体一样的温暖,痛意也慢慢消失了。

  素菀看着鳞片变成一块软脂,融入伤内。不多会儿,那道伤就痊愈了。

  “顾乘风,你别想用这种伎俩再离间我跟萧衡之间的关系。”

  素菀站起来,手上还沾着他的一些血,嫌弃地在他肩头擦抹干净。

  顾乘风试了试动作起身,浑身竟无一处觉有痛意,刚才那道伤居然完全好了。

  果然,这素菀跟柳不辞说的一样,是个异类。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我的目的,为何还要跟我出来?”

  他不明白,素菀似乎从上马车开始,就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素菀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更知道,如果我不把话说清楚,你们这些人就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和萧衡。现在,我的态度摆明在这儿,我希望你们不要再白费功夫,我与萧衡之间的事,不需要旁人多管,即便是皇后。”

  “你会害死他的!”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打算,无需旁人为他做抉择。如果有一天,他亲口跟我说要分开,那我绝不强求。但旁人煽风点火,我就万不能软了耳根子听从你们所谓的好建议。你说我的存在对萧衡不利,最终会害了他;可也有人说我的存在让萧衡这些天都难得的好心情,有利于伤势恢复。我若摇摆不定,你说我该听谁的。”

  她的需求很简单,她想让萧衡开心,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整日忧心忡忡,多思多虑。她想要他每一天都高兴,至少回到府中的时候是这样,也想让他每一晚都能睡个安心的好觉,不要有噩梦。

  就这么简单而美好的愿望,偏偏总有人想要将此打破。

  “顾乘风,你今日所说,我句句都明白。但我若就此离去,你当真觉得萧衡此后就能一帆风顺了吗,我与他之间的某些事,不是你们旁人能够看清楚的。”

  这次,素菀是铁了心的。

  自平山剑祭之后,她明白了很多事情,萧衡也看懂了很多事情。他们都有各自的考量,并非几年前那样不顾一切不思后果的在一起。

  况且,萧衡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但他的眼睛,还有他身上的昆仑髓,都让她还担心着。

  这次,素菀离开的时候,顾乘风没有再阻拦。

  顾乘风低头看着自己腰腹还沾着血的衣衫,手指抚过方才那道伤口。

  那里已经痊愈,十分平整,连道疤痕都没留下,就仿佛他从未受过伤。

  就好像,他今日不曾找过她一般。

  谁也没有将这件事提起,素菀回到太子府的时候,琼枝问起情况,她只说走到半路下了雨,便回来了。

  外面的确下起了雨,天空灰蒙蒙的,带着许些冷意。

  萧衡果然在下午准时回来了,小厮已经煎好了药。

  素菀帮他将被雨淋湿的衣服脱下,换了身轻便干净的。

  “一会儿还出去吗?”

  “这些天本也没多少事。”他说,“陪你,今天是仲秋。”

  仲秋,好久没跟他在一起过仲秋了。

  她问:“这里会有花灯吗?”

  记得以前在宣宁城,那里每年的仲秋都有花灯,很是漂亮。

  只不过,萧衡总是很忙,她也没心思去看。

  “当然是有的。你想去看,我便找一处最好的位置。”

  萧衡抚摸着她的长发,唇边弯出一抹柔意的笑。

  是啊,他也很久没过仲秋了,想起以前时,素菀总会在夜里等他,等到月亮都下枝头了。

  如今,他想把曾经亏欠的一一都还回来,不想再与她错过这样的团圆之夜。

  到了黄昏,雨停了,天边照映着金边的晚霞。

  车轮压过湿漉漉的青石砖面,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往陵昌最繁华的地段驶去。

  萧衡订了明月楼赏月赏灯最好的位子,素菀登上高楼,陵昌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她深呼吸一口气,空气里清清凉凉的,微风舒意,让心情很是通畅。

  包厢里,以备好了桂花茶和点心,还上了一炉应景的香。

  萧衡手里捏着棋子,反复拈磨之后放了回去。

  “想起来,你还没教我下棋呢。”

  素菀坐回椅子,笑对他说。

  萧衡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待我眼睛好了,便教你下棋。”

  素菀知道,萧衡必定是棋瘾犯了。

  萧衡喜欢下棋,刚到宣宁的头一年,他总叫着行知跟他一起下棋。

  当时她在旁边看着,琢磨出来些技巧。而很快,萧衡便公务缠身,就很少见他拿棋了。

  如今有了空闲,他的眼睛却看不清这棋盘。

  无奈,只好作罢。

  这时,包厢外的走廊里传来小娃儿咯咯的笑声。

  素菀望着那个方向,透过屏风,看到有个小女娃儿哒哒哒的进过来。

  她唇角微微勾起,见那孩子笑,她也看的高兴。

  小娃儿大概一岁多,扎着两只小辫子,穿着粉色的衣服,软软糯糯的十分可爱。

  她手里抱着布老虎,时不时咬上几口,把玩之时布老虎掉在地上,弹到了素菀裙子边。

  素菀弯腰将布老虎捡起,小娃儿还不会说话,接过布老虎呆呆看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一下。

  “怎么了?”素菀摸摸自己的脸。

  今日她出门之时,特意梳妆了一下。

  莫不是方才喝茶的时候,热气弄花了妆?

  小娃儿的奶娘过来,抱起小娃儿笑着说:“打扰了打扰了,我家小姐爱跑,一不留神就来这儿了。夫人生得貌美如花,我家小姐都看呆了呢。”

  说完,小娃儿似也听懂了,脸红的笑起来,头埋进奶娘胳膊。

  奶娘哄着她下楼去了,走远了还能听到小娃儿清脆的笑声。

  如果佑儿还在的话,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素菀心里这样想,微笑的脸色顿了下,隐隐间有忧伤爬上。

  对于那件往事,她心中一直责怪着萧衡,如今也……

  手被掌心的覆上,素菀回过神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着萧衡。

  她抿一抿唇,将手抽开了,倒了杯水。

  “不是说好,今晚满街都会花灯吗?什么时候开始?”

  她一边喝水,一边目光看向窗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行知抬头看着天空:“月上枝头,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一盏荷花灯在窗檐下亮起,紧随而至的,是满长街的花灯纷纷点亮,将整个夜空照耀、辉煌如白日。

  “真好看!”

  身边,琼枝指着远处,那里还有灯光在缓缓闪耀,一直延续到看不见的地方。

  这是素菀第二次看花灯。

  第一次是在宣宁城,萧衡对她求亲的那一次。

  第二次,是在这里。

  这里的花灯与宣宁的完全不同,比她想象中更繁华更耀眼。

  可她,却觉得聒噪。

  楼下的街上人来人往,她听着那些噪杂的声音皱了皱眉,心绪无法安静。

  但又不想破坏了气氛,只能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这时,桃枝“咦”了一声:“那不是暮小姐吗?”

  街上的桃枝也一眼看到了站在窗口的琼枝,拉了拉暮云岫。

  暮云岫抬头,看到了他们,目光静落在最边上的行知身上。

  她目色深重,向来礼数周全的她这次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怎么一见我们就走了啊。”

  琼枝纳闷,奇怪不已。

  萧衡瞥了眼杵在边上不动的身影:“行知,你下去说清楚吧。”

  行知似才回过神来,目光从窗外拔出来,有些结巴:“说……说清楚什么。”

  “自然是你与暮小姐之间的事。”

  “暮小姐是未来的……”

  行知说到一半顿住话语,“太子妃”这三个字咽了下去。

  他说:“暮小姐出生名门,我只是一介武夫,能与暮小姐之间有什么。”

  萧衡沉默了半刻,面向着他,低声问:“行知,你就没有为自己以后打算过吗?”

  行知立马道:“我想一直陪着殿下。”

  萧衡眉心皱起来,摇摇头:“不,以你的资质,若入军中立下几桩功绩并不难。封候拜将之后,你与她之间还哪有什么身份有别。暮小姐都不计较这些,你扭扭捏捏做什么。”

  闻言,行知垂下眼神,仍然站着不动。

  萧衡转头问琼枝:“方才暮云岫身边是否还有旁人?”

  琼枝回答说:“只有桃枝,并无旁人。”

  萧衡又瞟了那道身影一眼:“她到底也是朝臣之女,这街上太乱了,行知你护送她回去吧。”

  “是……”

  行知犹豫,但得萧衡命令,唯有应下。

  琼枝看着行知疾步下楼的背影,不由偷笑:“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萧衡让琼枝把窗户关起来。

  外面的嘈杂声瞬间被隔断,只能听个模糊。

  萧衡察觉到素菀声音里的情绪,他问:“菀儿,你有心事?”

  素菀眸光沉了沉,摇首:“没有,能与你一起过仲秋,我很满足。”

  她心情不好,是因为思念孩子。

  可这,终究是她的心结,是她与萧衡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以,她不想说。

  而说起暮云岫,素菀也有所担忧:“那么……暮小姐一事,你打算怎么办?其实行知担心的没错,暮小姐毕竟是陛下看中的人,是要留给你的,倘若被陛下知道他们有私情,恐怕对他们没有好处。”

  素菀与暮云岫打过短短一次交道,暮云岫那性子,就连她也有几分喜欢。

  知书达理,心怀天下,所以萧帝想让暮云岫当太子妃,是个好决策。

  只不过……萧衡和暮云岫,都对此无意。

  对此,萧衡倒在暗地里已经有了对策:“我本无心娶暮云岫,如今知道她也无心要嫁我,我也就安心多了。父皇虽然看中了她,但终归没有赐婚。我想找个机会,让暮云岫与我一同进宫,与父皇说清楚。再过段时间吧,等淳贵妃恢复好些,父皇才有心思来搭理这些。”

  “我还是有点担心……”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次父皇必然是会答应的。”

  他也需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筹划,保证万无一失。

  今日是仲秋,他不想谈那些让人心烦的事,摸起盘子上一块糕点,递到素菀唇边:“尝尝。”

  素菀轻轻咬了一口,很香,很甜。

  长街下,花灯璀璨。

  行知拨开丛丛人群往前走,目光寻着那道身影。

  他个子很高,所以轻而易举便能将周围的人看清。

  可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暮云岫。

  难道,她已经回去了?

  想到这儿,行知的心里,竟有些失落。

  但他苦涩的摇摇头,自己怎该能有这样的情愫。

  即便能如萧衡所说的那样,也都该在他立功封将之后才敢想的事。

  如今,他的身份,又如何能与暮云岫站在一起。

  “行知大人!”

  忽然,一声清脆的叫声从左后方传来。

  是桃枝的声音。

  行知慌忙回头,看见暮云岫和桃枝站在一盏兔子花灯下。

  粉红色的花灯,将暮云岫的小脸照得粉嫩,就像含苞欲放的桃花,那样娇美。

  “你是在找我们吗?”

  桃枝笑对着他喊,招手让他过来。

  行知回过神,挤过人群来到二人面前。

  暮云岫看着他满头大汗,问:“你为何会在此,不是应该在明月楼好好保护你的主子吗?”

  行知心跳着,说:“这里人太多了,殿下命我护送暮小姐回府。”

  闻言,暮云岫偏过头,目光望向别处:“我与他又没干系,他不必做这样的好事,以免生了误会。”她眨眨眼,美眸转想他,看着他,“又或许,殿下他看出了些什么,是故意叫你来的。”

  行知神情顿了顿,垂着头没有说话。

  暮云岫泛出一丝冷笑,说:“我还不想回去,我要逛街。如果行知大人不愿意跟着的话,就回去吧,我不用你护送。”

  说完,便转身要走。

  不知哪里开始猜起了灯谜,街上的人群突然拥挤起来,有人推了行知一把。

  行知一个踉跄,往前走了两步,直径靠近暮云岫的身侧,伸开双臂,将她罩在灯架之下。

  暮云岫惊愣抬头,双眸对上他的。

  他看到她眼中有万千灯火,比十里长街的花灯还要好看。

  “你,还疼不疼?”

  他回转过身,暮云岫的手指轻轻抚在他脸上,正问他。

  是那天,她打的地方。

  行知退开两步,保持距离:“多谢暮小姐关心,已经没事了。”

  心跳,却无法控制的剧烈加速。

  看到他脸红到耳朵根,边上的桃枝笑了:“你以后啊,少惹我们家小姐不开心。”

  行知下意识解释:“并非是我要惹暮小姐不快。”

  暮云岫闻言,眼中神色暗去几分,不悦地撇过脸去:“对,你没有惹我,是我惹的你。我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不应该牵扯到你的身上。”

  说完,推开他想要离去。

  行知抓住她的手臂,急问:“暮小姐为何又生气了?我只是陈述自己并非有意去惹暮小姐不高兴,别无他意,我不想你生气,也不想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