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腰牌
萧衡来到宫中,魏公公挡在殿门外面,表示萧帝已经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殿下,要不……派人去后宫问问?”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虽是皇子,但去后宫问这事还是有些冒犯。
就在这时,淳贵妃从长廊过来,见到萧衡微微一笑:“太子,你之前不是刚出宫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身后的宫女将一只盒子交给魏公公,她是来给萧帝送香扇的。
之前照顾萧帝起居的时候,萧帝说她扇子上的香味很好闻。这种香扇是提前用浸过香料的丝布做的,也是她宫里的巧手所制,只有她有。
“太子是有什么事要禀报给陛下的吗?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话,不如就跟本宫说,等陛下醒了,本宫再代为转达。”淳贵妃盈盈笑着,一双眼直直盯着萧衡。
萧衡双眼已瞎,宫中都传遍了。
原本她还不信,萧衡自小就武艺超群又聪明绝顶,怎会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不过现在看来,此言还真不假,看来是萧衡遇到了让自己心不在焉的事。不过倒也不打紧,即便萧衡没了这双眼,也比那个废物安王要强,也就贤妃把安王当个宝,妄想让安王代替萧衡!
萧衡没有与她搭话,伸手让侍卫扶着他离开。
沈太医心急如焚,想了想还是上前开口求请淳贵妃,说明原因:“太子回府途中遭遇刺客,中了箭伤。伤得倒是不重,但箭上有毒,下官正在为殿下调制解药,但正好缺了一味,此药或许只有后宫才有。”
淳贵妃闻言,微有惊讶:“何人敢行刺当今太子,人可抓到了?”
沈太医摇头:“正是因为还没抓到人,所以拿不到解药。”
淳贵妃目光投向萧衡背影,忧心的说:“陛下此时已经睡下,不能打扰。不过,什么药连太医院都没有的,还要找到后宫来?”
沈太医说:“罗曼豆蔻。”
闻言,淳贵妃恍然一笑,告诉说:“怎么这东西也能入药?若是急需的话,本宫马上就命人拿给沈太医。”
“多谢淳贵妃!”沈太医闻言大喜,同时也为萧衡解释了两句,“太子身体不适,稍后下官会禀明太子这是贵妃所赠。”
淳贵妃摇摇头,柔声:“无妨,本宫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本宫与皇后又情如姐妹,皇后姐姐不在,本宫照顾太子理所应当。”
萧衡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他准备派人去黑市,罗曼豆蔻这种东西虽是进贡之物,但也只是在大坤稀有。若有西域的贵商持有此物,说不定能在黑市找到。
他多等了沈太医一会儿,心中急着去找豆蔻,正欲离去,侍卫说沈太医跑过来了。
“殿下,淳贵妃把豆蔻送来了!”沈太医手里捧着一只小盒,高兴交给萧衡,“殿下,下官知道你不想欠淳贵妃人情,但不管如何,还是先解毒要紧!”
萧衡捏着装有豆蔻的盒子,脸色沉了沉。
后宫太过复杂,淳贵妃虽与皇后交好,但萧衡每次见她的时候总觉不简单。
他不知淳贵妃是善是恶,也不知这次事件背后是否也有她的参与,还有罗曼豆蔻……
可一想到还昏迷不醒的素菀,把盒子递给沈太医:“回府去吧。”
路上,沈太医为萧衡又把了次脉。脸色忽然变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萧衡问:“是毒性蔓延了吗?”
可他的身体,并无半点不适。
谁知沈太医却是道:“真是奇怪,殿下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所中之毒此时竟已消除干净,萧衡的脉象已与正常人无异。
这也是沈太医从医以来第一次碰到毒性在段时间内自行解除的,思来想去,沈太医恍然大悟,向着马车窗外拱手,激动地说:“也许是有神明庇佑,帮殿下解了此毒。说不定,殿下的眼睛也能很快好了,神明看中了殿下,所以看护殿下,必不会让殿下受半分苦,将来的大坤也会因为殿下而更加繁华昌盛!”
此时此刻,沈太医眼中对萧衡充满了敬仰。
大坤信奉神明多年,虽相信神明所在,但总觉得遥远。而萧衡的毒自行解除,这让沈太医感受到神明近在咫尺。
“此药你继续调制,以防万一。”萧衡没有接过他的话,面色平静地吩咐。
阙杀在他身上种下的昆仑髓,能抵抗外界苦痛,也许是因为这个,体内的毒才会解开,根本不是什么神明庇佑。
他现在还需要解药,素菀还在等着。
回到府中,沈太医双手呈上一物:“对了殿下,下官为你医治眼睛的同时,还请带上眼罩,免让双目受光刺激,有益于恢复。不过有神明在,相信殿下很快就能痊愈了。”
萧衡抬手示意,沈太医便起身到他身后,为他将眼罩绑上。
眼前的光线瞬间被遮去大半,眼睛觉得舒服很多,但这样让本就模糊的视线越加看不清。
“沈太医,你还是要尽力而为,切不可尽数依赖神明。”萧衡说。
“是,下官知道。”沈太医点头,退下调制解药去了。
安王府。
萧赢从安王妃的房里怒气沉沉出来,直径走出了大门。
江笙笙站在院外,听着安王妃的哭声不由冷笑。
照理说这安王妃比她先进府,怎么就不懂这萧赢的心啊。
男人数日不回,必定是在外面留恋花丛,何必要追的那么紧呢。
不过,这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在萧赢当着她的面把那女人带回陵昌的时候,她就计划好了。她不动声色,由着萧赢宠那女人,甚至也是她出主意让萧赢先把女人养在外面,这些都没让安王妃知道。
萧赢日日往外跑,安王妃对他在意有加,自然会心生怀疑。最后萧赢居然都不回来了,这也是江笙笙没意料到的,这男人还挺野。
之后,她就让几个丫鬟在府里聊点闲言碎语,逼得安王妃去见了萧帝,事情就爆发了。
让萧赢对安王妃心生厌恶,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嘛……
目光望向正朝这儿过来的小世子和奶娘,江笙笙拉起一个笑容,迎了上去。
奶娘见了她,脸色顿是一紧,抱紧了怀里的小世子。
江笙笙知道,这奶娘是安王妃身边的人,定是怕她害了小世子。
怎么会呢,这可是安王嫡出的世子,有句话叫:母凭子贵。
适用于安王妃,以后……说不定也适用于她。
“等等,院里正闹着呢,现在带小世子进去不好。”江笙笙拦住奶娘告诉说。
闻言,奶娘担心地朝院子看去一眼。
江笙笙“哎呀”叹了口气,接着说:“王爷刚刚训斥了安王妃,安王妃情绪不好,我刚才听着她在屋里砸了好些东西呢,还是不要让世子见这场面了,万一伤到世子可怎么办。”说着,她温柔笑着伸出双手,“可否让我抱抱小世子?”
奶娘猛地后退一步,警惕盯着眼前的人,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小世子脾气不好,也怕生,嵘侧妃未生过孩子,不懂怎么抱孩子,万一惹怒了世子,把嵘侧妃的花容月貌给抓花了可怎么办,毕竟……王爷也是看上了你这张脸才把你要过来的。况且我们家小世子身份尊贵,容不得一点轻慢,还是算了吧!”
说完,就抱着世子进了院子。
很快,安王妃的哭声停下来,渐渐的,还传出逗乐的声音。
江笙笙狠狠拽紧帕子,在这府上,连这奶娘都看不起她,居然敢说那样的话讽刺她。
世子嫡出又如何,将来还不知道谁看谁的脸色!走着瞧吧!
不过,那位安王妃脑子倒算清醒,能屈能伸,这才有点棘手了。
次日,清晨。
行知接到侍卫来的消息,在东街发现了弓弩,他立即带人前往。
“是米店掌柜发现的,早上运送大米的时候破了一袋,倒出来之后发现里面藏了弓弩。应该是当时为脱身藏在店里的,属下已经派人过去蹲着了,只要有人过来取弓弩,便会抓人!”路上,侍卫把细节告诉行知。
几人匆匆赶到,米店跟往常一样正常做生意。
他们跟掌柜的通过气了,掌柜的愿意配合抓人。
行知蹲在暗处,紧紧盯着从米店进出的每一个人。
那袋藏有弓弩的米,就放在店中最显眼的位置。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去,引起行知的注意。
男人在每袋米上摸了两把,随后指着最前面的两袋大米表示要全部买下。
掌柜的脸色微有一顿,目光快速扫了眼行知等人暗藏的方向,然后笑呵呵的开始为男人称重算钱。
“不用了,这些钱算你这两袋米,绰绰有余。”男人随手丢下一锭银子,扛起两袋米就走。
“上!”行知一个手势,埋伏在周围的便衣侍卫立即冲了上去。
黑衣男人见状,甩出一袋米砸向侍卫,然后撕开另一米袋,弓弩落在手上,迅速逃离。
萧赢站在春意楼前面的桥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他心里烦的紧,昨晚在客栈住了一夜,想找以前的朋友出来喝酒,结果他们一个个不是有事就是不在家,一个个都急着避着他。他干脆自己出来寻乐子,可到了这春意楼前,这步子怎么就迈不进去了。
青竹害怕:“王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要是被认出来你是安王就不好了。我刚才看到李公子在附近,万一被他看到告诉了他爹,他爹又在上朝的时候说出来,你可就糟了。陛下不是刚叮嘱过你,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吗。”
萧赢本就心烦意乱,被青竹这么一催火气越发大了,气得直嚷嚷:“那我还能去哪儿?烦死了!黑风不见了,跟着他那一票人全不见了!我想找个温柔乡好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还被父皇和母妃责骂!家里的王妃,不解风情,那个侧妃,天天就知道作妖,我过得比谁都惨!”
突然一个黑影跃过,一脚踢在他头上。
“啊”地一声,萧赢从桥上翻了下去,在水上不停扑腾。
“来人啊,王爷落水了!”青竹大喊,看到行知带着一群人往这边冲过来,立马拦下,“我们王爷落水了,快下去救人!”
行知推开他想走:“我们急着抓人,你自己去救吧!”
青竹死死拽住他:“我不会水啊。”
“麻烦死了!”行知一个眼神,后面两个侍卫立即会意,跳下水救人。
很快,萧赢上了岸,猛吐了几口河水,看到边上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气得大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居然敢把本王踢下水,等本王抓到你,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等等,这是什么?
萧赢看到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用红绳窜起来的腰牌。
好像是刚才落水之时,他下意识伸手一抓,从那黑影上拽下来的。
萧赢冷笑:“好啊,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边上把他救上来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那腰牌夺过来:“快追上行知大人,有线索了!”
说完,两人顾不及收拾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拔腿就跑。
“你们干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还有没有王法!”
萧赢感觉自己的身份被侮辱了,他可是堂堂大坤的安王,现在却成了落汤鸡被这么人多围观,那些侍卫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青竹赶紧脱下外衫披在冷得发抖的他身上:“王爷快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那厢,行知追到对岸,这里街道繁华,来来往往的人太多,眨眼间就失去了那人踪影。
那人擅长伪装,此时恐怕已经不再是穿一身黑衣。
也正是因为如此,行知特意记了他的身形以及走路拿物的姿态。
行知在周围转了一圈,走各家店铺找寻,也干脆去了春意楼,可都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心中懊恼。
暮云岫正往这儿过来,见行知站在春意楼前,她惊讶地眨眨眼:“行知大人,你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找人。”
行知眼望四方,神情严肃,也没功夫搭理暮云岫。
暮云岫看见他手里握着剑,心想是他应当也不会这般模样来找姑娘,大概是在找昨日偷袭马车的那个人吧。
这时,侍卫找了过来,冲行知大喊。
行知正欲离去,暮云岫把食盒从桃枝手里拿出来:“对了,这个你拿着。”
她今日出来,便是想去太子府的。
“哦,好。”行知匆匆接过,快步离去。
回到太子府,行知将那块腰牌递上。
他已经查过了,这块腰牌不属于他们已知范围内的任何势力。
也就是说,对方是什么人,他们仍然一无所知。
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线索。
在拿到腰牌后,他便画下腰牌上的图案,命人在陵昌城中的各处寻找,果然在一些隐蔽的角落发现有人留下了这些记号。
而看那些记号的痕迹,新旧不一。也就是说,这个不知名的组织,已经在陵昌城潜伏许久,而且一直在秘密计划着什么。
“会与黑风有关吗?”萧衡问。
如若有关,那么宣宁城……
行知说:“是否有关联暂时还无法确定,但他们同穿黑衣斗篷,装束基本一致,也都是轻功了得之人。”
虽不能直接确定是否为同一伙人,但基本也逃不过这个结果了。
黑风不是萧赢的人,他只不过是借萧赢留在陵昌,也借萧赢接近他,一次次的阻扰他修复天罚剑,阻拦他回陵昌,目的在何。再回想在通明山时黑风对于权杖的反应,莫非……他们都与翻云国有关?
那么,与素菀所要追查的真相一致了。
“能在此处操控多年,号令他们的人也必定在城中。”萧衡断定,整个陵昌城或许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根据地。他们伪装在各处,脱去黑色斗篷之后,他们可能是这街上的任何一个人。
“殿下,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行知想起暮云岫给的食盒,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
出事之后,萧衡还没有吃过东西。
“菀儿未醒,我现在如何吃得下。”
萧衡沉沉闭眼,长长换了口气,心如重石。
素菀已经服下沉太医调制的解药了,但一夜过去,毒性是控制住了,但仍没有苏醒的迹象。他心急如焚,担心是调制的解药有所偏差,如果能抓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药,就万无一失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些组织已经深入宫中,而他们这些人却还不自知。
“对了殿下,这个是暮小姐托我带过来的。她关怀殿下,这是一点心意。”
行知想办法劝抚,想让萧衡吃一口,鬼使神差的提起了暮云岫。
萧衡闻言,双眉就狠狠皱起来,满是不悦:“她明知菀儿受伤,却还送这些来,我又怎可能接受她的好意!要吃你吃!”
当时他下车之时,暮云岫就在边上。
与一女子同乘一车,暮云岫又怎会想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行知脸色一顿,立即将桌上的点心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