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深远长计

　　“你说过是换，我们怎么确定你这个‘换’不会把定定的生命给换走？”再度问话的还是宋仇武。

　　余绝笑出声来，“我问你们，四年前那个卫定，你们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就是他们和这家伙一切因缘的开始。

　　“定儿从上界来到这里，可没有把自己原本的身体带来的。他用的是一个也叫‘卫定’，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下界凡人的躯体……”余绝又开始拖长声音，故意卖他的关子了。

　　果然听到这些后，最先有反应的还是卫定。他是立马挺直了‘身体’的。

　　“定儿，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你和这个也叫卫定的家伙，怎么长得完全一样？而且……他这副凡人身躯能和你如此融合？”余绝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让卫定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噤。

　　“难道，这也是你算计好的？”武婴这下没能忍住自己受惊的表情。

　　“当然。”余绝摊开双手兴奋地挥了挥，“那个凡人卫定本来就是我造了来，等着迎接真正的‘欲仙卫定’的。”

　　卫定激动地晃了晃树叶：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在上界渡劫是出错，包括来到这里，都是被余绝算计好的吗？

　　“定儿啊！你真的不会怀疑吗？为什么在这下界出现的上界修真，都是和你有关的人？我、殷悦、沈万和、还有你自己！”

　　卫定感觉到有一股森冷的寒意正透过他身上的毛细孔不停地往他体内钻。这个问题他曾经一瞬间想到过，但是没有深入做联想，他以为只是个意外。

　　却没想到，意外也是人为的意外。

　　“你不会是想说，穆沙和沈万和出现在这里也是你算计的？”武婴替无法说话的卫定发声，他已经感觉到卫定的情绪正在剧烈地起伏。

　　“不！沈万和出现在这里……纯属是意外。”余绝缓缓地说道，“我呢，也是因为他，才会把计划的实施地，设定在了这个世界。”

　　他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着太多的悬念了。卫定突然间想通了什么，却没想到，宋仇武也立马想明白了。

　　“你后来见过沈万和。”宋仇武是用肯定的语气这么说的。

　　余绝冲他投过来了赞赏的眼神，“你有一个好脑子。”

　　“等等，我怎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叶吾梵没弄明白。沈万和不是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吗，余绝说过他来这里也就十几年的功夫，他们俩是怎么见到的？

　　“你们可还记得，‘万和刀’岛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吗？”宋仇武突然提到了另外的话题。

　　武婴一点就透，“我明白了！”

　　“我也，好像懂了点。”习湛的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想，只是到底还没能完全成形。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家师祖，这又关我家师祖什么事？”阿威在一旁急的不得了。

　　“沈万和遗落在这里多年，一直在致力于寻找回去的路。定定上回不是说过吗，他后来找到了回去的路，也回去过。”宋仇武继续为众人做解答，“那些奇花异草的种子就是他从上界带回来的。我想，他也许在那次返回上界中，曾遇到过余绝。对不对，余先生！”

　　余绝忍不住为宋仇武拍了拍手，“精彩！精彩！！你都是自己推测的？”

　　“你和沈万和的偶遇让你知道了，沈万和如今所处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沈万和也从你那里得到了更多的药材种子和讯息……你们俩一度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不对不对！这里就不对了。我们确实是想合作来着，谁料，仅仅是见了一面，待了一晚，就再度分离。”余绝打断了宋仇武的推测，“沈万和一直都在寻找回去的路……他找到的仅仅是一条通往‘虚妄海’的入口而已。我们是在那一年的‘虚妄海’上相遇的。这可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余绝细细地回味着这一切计划的开始，嘴角始终带着得意的笑容，“时间对这边的世界来说太久了，可对我们那个世界来说，不过就是几十年的样子吧……我在为了寻找帮助余云复活的道路上，偶遇了已经消失多年的一位故人，当时，他只身漂泊在‘虚妄海’上，差点儿被海里的海兽海妖给活吞了，是我们那艘大船，救下了他……”

　　别人不了解余绝话中描述的是什么，卫定却是明白的。

　　‘虚妄海’连通着个个大小千世界，除了已经开辟了航路的，还有许多至今仍然没有航路。海上终年变化莫测，危机重重，稍有不注意，或者没有经验，便容易葬身在其中，化作‘虚妄海’上那些‘渡厄’之气，永久地被困海中，不得轮回也不得逃离。一般出海，都是寻找有经验的大船相随，独自驾着小舟最容易成为海上妖兽们攻击的对象。

　　看样子在若干年前，漂泊在此的沈万和终于无意中发现了‘入口’，成功地踏上了返回家乡之路，在这一过程中，他遇上了当时正在为余云复活而四处奔走的余绝，两人互通了各自的消息。

　　“当时沈万和给了我一缕他的剑气，我则给了他我身上一部分的药材种子，我们约定好了……回到‘望海’再聚的。只是不幸的是，我们遇上了‘渡厄泛滥’，那一艘大船被巨潮打翻……醒来之后，我被另外一艘船救下，而他……却再度不见了踪影。”余绝想起这个，有些感慨，“可我俩因为有着彼此的信物，竟然神奇地能在梦中短暂交流，我才知道，他很不幸地再度被卷回到了之前的异世，并且，再度失去了‘虚妄海入口’的线索。”

　　“在和他每次极短时间的沟通里，我渐渐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我想要报仇，报复当年亏我欠我负我伤我的殷悦……只是，我力量薄弱，而他又是一派宗师，在上界，我是没办法真正伤害到他的……于是，我就想着假如能把他弄到下界去……会发生什么呢？”

　　“殷悦就是这样被你弄到这里来的？怎么可能，你能把人弄过来，为什么弄不回去？”武婴抓住了重点问道。

　　“当时我只是随便试一试，一开始并没有确定的把握。只能说，老天在帮我。”余绝笑了起来，“当然，沈万和给我的‘剑气’也帮上了忙就是。只是这个时候，沈万和已经在这个世界陨落。靠着他的剑气和他的遗骨的力量再加上运气，殷悦真的从上界消失了。而我，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没有犹豫，也大胆地跟了过来。只是我们俩因为是试验的关系，没能带着自己的躯体下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借用的也是别人的身躯。所以，我就花费了几年的功夫，学会了‘育造躯体’……当然，这一次，我造的就是定儿的身躯了。”

　　在余绝讲述这整件事的起源、经过的时候，一群人就跟听天书似的，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就再没有别的表现。

　　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位余绝师父，真的是每一次遇上他便会对他生出全新的认知。你总以为他之前做的事‘惊世骇俗’，没想到，还有更加颠覆认知的事情也是这家伙经手过的。

　　“你……真是一位神奇的人。”宋仇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余绝，用了‘神奇’这两个字。

　　另外三位爸爸包括阿威，都在一旁连连点头。对于这位，他们已经不单单是单纯的厌恶、憎恨了。一个人能为了做一件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并且持续了这么久，做出这么多的‘努力’……不看这人的品性，光是这份柔韧，也不能单单用爱恶来判决他。

　　“我就当你是在称赞我吧。”余绝厚脸皮地笑道。

　　“你真能造出定定的躯体？”宋仇武很快把问题的实际性转移到了和自己想关的事情身上。

　　“你们想看我怎么造吗？”余绝恶趣味地撇撇嘴，“或许我可以给你们一人造出一个卫定来，你们就不用这么抢他了。”

　　“不用不用。”爸爸们摆出了敬敏不谢的态度。光是一具驱壳，他们想要难道自己还找不到？现在整容术那么发达，叶吾梵自己都能给自己整一个完美的‘卫定’出来了，他们需要的不是那身体，而是身体里头的灵魂，那才是他们认定的对象。

　　“只需要他的褪下的‘根、种、心’就好，我就能再造一个能融合他灵魂的卫定出来。”余绝又道，“上一具身体就是用他以前蜕化的‘三宝’育出来的。怎么样，我已经把我全部的秘密都告诉你们了，够坦诚了吧。定儿，你的选择是什么？”

　　卫定耷着叶子，做起了沉思状。所谓‘三宝’他已经再度褪化了一套出来，正好可以用来给自己重塑身体。他其实是很想答应余绝的。这是他唯一可以报答师父的途径，当然，也了结了自己和绝师父的心愿。他不想再看着余绝为了这件事做出各种翻天覆地，泯灭良心的祸事来了。

　　只是，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如果是以前，二话不说他就能答应，可现在，他总得和家人商量商量，取得他们的支持。

　　仿佛能感应到卫定的心意，习湛第一个摇头，“我不答应。好好的，为什么要做那种吃力还不见得是好结果的事？”

　　“他说了，只有七成把握，定定，七成把握，我觉得太危险。”叶吾梵也不同意。余云真人毕竟和他们没关系，可卫定不一样。谁轻谁重根本用不着比。

　　“失去修为也没关系吗？”武婴郑重其事地问卫定。

　　他比较在意的还是卫定自己的意愿。

　　卫定点头。他能走上修行一道都是师父对他的恩德。如果当年不是师傅在‘望海之滨’把他这个没人要的孤儿捡回去，他早就成了海里亡魂了。还不提，师傅的养育、教导之恩。对于修为，他虽然珍惜，可并没有到一定舍弃不了的地步。

　　而且，他有另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失去修为了，就可以不用再想什么回去的事了，可以安安稳稳地带着孩子留在这里，也许，日子会过的更简单、幸福些。

　　如若不然，想要回去的想法，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就如同沈万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