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是你的儿子
卫定对DNA检测的认知全部源于这具身体原来的意识。他知道有血缘关系的人会通过对比基因链能够甄别出来。
如果果果和武婴做了这样检测，肯定会知道果果就是他的孩子。
对卫定来说，他并不希望这个秘密曝光。现在留在他身边的孩子已经有两个和他曾经的前任扯上关系了，这是二分之一的概率，还能用巧合来模糊一下，如果变成四分之三的概率，那‘巧合’二字就不能糊弄那几个男人了。
卫定来不及做过多的考虑，眼看着他们要进到住院楼里，他搓了下手指，平地卷起一阵邪风将他们吹散开来，其中一位提着医疗箱做在最后面的小护士被风吹得倒退几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手中的箱子也摔了出去，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
“怎么回事？东西没有受污染吧？”小护士的领导见状斥了她两句。
小护士赶紧把地上那些采集样本的工具收起来，快手快脚地装进箱子里。
“怎会毛手毛脚的？这些采集器都不能受污染，会影响检测结果的。”领导又责怪了小护士一句。
小护士牢牢地抱着箱子，跟在了这几位领导的身后。
卫定在无人的地方现出身形来，手里正好捏着个被密封好的采集器，他没有做太多考虑，把那密封包装给拆了开来。
武宁领着这些负责检测的人员到了病房，不等他们做介绍，武隆就指着果果对那最前面的那位中年医生说道：“就是他俩，给他们做个对比，要快，今天就得拿到结果。”
武婴见自己的父亲这么着急，也没说什么。快一点也好，这件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首长放心。我们医院的设备和技术都是最好的，如果不需要多次复检的话，两个钟头就能出结果。”
小护士在中年医生的指示下，走过来为武婴和果果分别提取了口腔拭子，将两只样本装好后，匆忙地带着往实验室跑去。
半路上，不太走运的小护士又摔了一跤，好在，被她放在托盘上的样本没有摔落在地，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其中一只样本在刚刚那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被卫定悄无声息地调了包。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一个小时四十五后，小护士捏着结果匆忙地跑了回来。
武隆第一个把报告接了过去，打开就直奔最终的结果。在看到上面显示的‘不匹配’三个字后，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匹配’——意思就是这两个人没有父子遗传关系？
“首长？首长？！您怎么了？”一直在这里打酱油的中年医生见这位大人物失了态，献殷勤地靠过去关心了几句。
武隆的脑子里此时空空如也。因为太震惊，导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眼前这‘现实’。
那孩子明明长得和武婴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武婴的种？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在想，该怎么样将这孩子名正言顺地收回家中了啊！
“父亲，结果如何？”武婴自信地笑问道。
大概是武婴笑得太欠揍，武隆心里那股邪火一下就蹿升起来。
他扭头目光锐利地盯住了身边的中年医生，表情特别严厉：“你们的检测……准确率是多少？”
中年医生诧异了一下。问这项技术的准确率吗？很少有人问这种问题的呢。
这位中年医生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观察武婴和果果了，再得知是这两位要做对比后，其实心里也早有了主观论断——瞧这两人的面貌和骨骼特征都有遗传显示的讯号，一定是父子关系啦！
怪不得刚刚那位女大校突然改变主意，不要动手脚了。
这手脚一动，不是把自己的前程都毁了吗？
“……呵呵……首长，其实有些情况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基因对比的，看这位小少爷和令公子的耳骨，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父子。这是一种只有遗传基因的外在表现……”中年医生自作聪明地嘚吧嘚吧起来。
武隆原本只是随意问了个问题，哪晓得，这位专业医生的回答却和报告上风马牛不相及，他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将报告塞在他面前，“你别跟我说什么显性遗传……这报告是怎么回事？”
医生看了一眼最后一栏的结果，头皮一下就炸开了。他不知所措地看向武宁，不是说不用动手脚吗？
武宁在这家伙看向自己的时候，头顶一个闷雷：糟糕！
武隆眯起眼睛来，目光在武宁和医生之间转了又转。他不是傻子，不然也不会坐到如今这位置。他这个女儿向来都在针对儿子，处处都要拔尖、要强，什么都得和儿子比一比，不会是她……做了什么蠢事吧？
武隆两下就把报告撕掉了，“重新做一次。这次大家都去你们的实验室，我就在实验室里亲自看你们操作。”
武隆并没有挑明哪里出了问题，不过，看向武宁的眼神却是比之前锋利了不少。
武宁在心里纳闷：出了什么问题了？她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父亲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你到底有完没完？”武婴把果果交给一旁的叶吾梵，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报告，看到‘不匹配’三个字后，他讥诮地扬起嘴角，“我都跟你说了，他不是我的孩子，是我捡来的、捡来的了！怎么，看了报告你还不信？”
武宁迅速回头，神态失常地瞪着武婴。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他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是三年前放在门口的那一个的话，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连那几个医生都傻眼了。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武大校……”脑袋有些转不过来的中年医生直呼了武宁的名字。
武宁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武隆这下子没办法帮着武宁做掩饰了，他三步跨到武宁身边，抬手就地给了她一嘴巴，“你做了什么？！”
武宁的脸被打得歪向旁边，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说！她让你们做了什么？”武隆知道有可能没办法从武宁口中得到真话，便把炮口转移到那几位医生的身上。
医生们早就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了。见这位老首长追问他们那件事，根本不敢替武宁隐瞒，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你！”武隆听完之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武宁，“你竟然敢做出这种事！看我不打死你——！”
一巴掌再度朝着武宁的脸上凶猛地扇了下去。
这可是事关他们武家血脉的重大事件哪！竟然敢从中插手作假！
“我没有！”武宁咬着牙关出声了，“我没有让他们做手脚！”
“没有？没有他们会全都指责你？没有，这报告会出错？”武隆此时根本不信武宁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真的没有啊！父亲！！”武宁的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可这些都不足以让她感觉到疼痛的，她的心就跟被毒药浸泡了一般，正在经历一点点地被腐蚀溶解般的痛苦。那是她从小到大的噩梦，是悬在她头上最毒的咒语，一辈子都不让她安心的惩罚。
“闭嘴！”武隆恨恨地打断她的解释，“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念在你是女人，我就打你这两巴掌。”
“女人！女人！女人是不是人吗？”武宁被‘女人’二字彻底地引爆了，“女人就不是你生的孩子啦！为什么？为什么要用男女来区别我和他！我哪里比不上他！他没有做到的，我都做到了。”
“女人就是女人！”武隆非但没有因为武宁的话自我反省，反而面露嘲讽，“你整天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吗？”
完全没有一点儿大局意识。格局……太小气啦！
武隆的这句话虽然没有说错口，武宁却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领悟到了。
她努力了三十多年……原来在这个人的心里，始终都是一个笑话吗？
“就是这样……我才要把他送走。”武宁的眼中噙着泪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即，面色复杂地盯住了叶吾梵怀里的果果。
她，这一辈子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其中，最让她良心不安的，就是三年前……她亲手把那个弱小的生命抱起来，送去了孤儿院。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窝在她怀里，试图寻找食物时的小动作，那么的小，那么的温暖，却被她、被她这让嫉妒腐蚀了灵魂的女人……送走了。
武婴对这突然的变故有些茫然。直到刚才他才听懂一个讯息。
貌似，自己这位姐姐为了不让他和果果被鉴定称父子，做了些紧急安排呢。
只是，她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果果？
“走！重新去做鉴定。”武隆全副身心都在果果身上流着的血到底是不是和他相同的这件事上。其他的，他根本不会动容，也不会关心。
“不用了。”武宁看着果果那板起来特别严肃沉稳的小脸，忽然想起了小的时候，武婴的脸。
那时候的武婴总是会被她那后妈扶着，追在她身后不停地叫姐姐。她？她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才不是我弟弟！
她恨自己身为女儿身。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她的母亲才不得不跟相爱的父亲离婚；因为她是女孩儿，不管她多么优秀，家里都没人关注她；因为她是女孩儿，即便她再向往家人为弟弟安排的那条路，也只能永远地在旁边站着，观看。
她……从没想过要放弃改变自己在父亲，在族人眼里的样子。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应该放弃了。
“他……是你的儿子！”武宁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对着已经多年没有正面说过话的武婴，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