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贪欢(四)
小涵和邢阳就守在床前看着邰逸以免有什么意外,床头柜上的犀角香升起了细细的一道直向上的烟,再散开成一片笼在邰逸头上。这香也不单单是为了更快引梦点的,若邰逸在梦里真有了什么意外这香也能把邢阳引到他的梦里。
邢阳看着倒在地上眼神已经发直的邰逸心有余悸,还好早有准备点了犀角香,若是他进不来这梦里,后果他不敢想。
小涵不放心的也跟着他进了梦里,虽然邰逸总是叫她姐姐,但她心里一直是把邰逸当儿子一样看待的。
所以她看见邰逸皱着眉面色痛苦起来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以她这个状态本不该犯险进来的。
那女人根本不是邢阳对手,已经是冒着被打到魂飞魄散的风险和他对招,但手里还是紧握住邰逸的心脏不肯讨饶。
但看她的样子又十分小心着生怕这心脏被碰坏,束手束脚的搞得邢阳都自我怀疑到底是对方太菜还是他太厉害。
邢阳已经看出来了这女人的心思在于怎么拿着心脏脱身,只可惜他一招一式咬的太紧她找不到机会,干脆直接一剑把这女人握着心脏的手砍断,残肢飞出去的时候他立马接住了,心脏在他手中化成一个光点飞回邰逸体内。
伤口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血也止住了,邰逸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小涵跪坐在地搂着邰逸嘴里忍不住念叨着“谢天谢地佛祖保佑”。那女人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邢阳也就收回剑站在原地把两人挡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她。
断掉的手被随意扔在地上,那女人也毫不在意,似乎是没痛觉一般,只是眼含不甘的看着邰逸与小涵,不难看出她有些焦急,但又考虑到自己敌不过邢阳只能愤愤的咬着嘴唇离去,留下一具挂着腐肉的白骨。
心脏被生剖的剧痛还没缓过劲来,看着自己身下的一大滩血赶紧把眼神转到旁边。
不看还好,一看感觉更疼了。
“小涵姐,你要不四处走走,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邰逸说,又问邢阳,“这不是梦吗?怎么她还能逃走呢?”
邢阳扶他站起来,给他解释道:“的确是梦,但她不是梦的一部分,只是感知到了你在做梦钻进来代替了这个梦里原有的她自己,要不然她不可能伤到你。”
“懂了。”
小涵把邰逸交给邢阳,听话的自己去这洋房里四处看看,邰逸被邢阳扶着到了这房间里的沙发上坐着,在这儿坐着总比在地上和血水坐在一起强。
邰逸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好点了,说:“不坐了,我带你去看看我刚才看见的几个尸体,说不定你一看就知道这女的想做什么。”
邢阳扶着他去了那几个房间,邢阳嫌弃的用手指勾着尸体的手串把胳膊抬起来看了看,说:“就是很普通的死法,精气被吸走了而已。”
“四个都是吗?”
“都是。”
邰逸点点头,小涵姐也不知道走去哪了,这么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邰逸想起来好像还有阁楼没有去看过,又招呼邢阳扶着他往楼上走。
邰逸问:“我在这里受的伤会对外面有影响吗?”
他现在是走一步就得歇三步,虽然伤口愈合了但是一低头看见衣服前面这些血,邰逸觉得自己也有这个一秒就晕的能力。
“没什么事,顶多虚几天,多吃多睡就行了。”
听邢阳这么说他心里也就放心了,四楼只有一个面积还挺大的阁楼,邰逸一看阁楼里的家具就认出来这些是小涵姐原来房间的东西。
看来是之后她单独搬到了阁楼住,不过换句话说,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太太,怎么搬到了阁楼?
邰逸瞧小涵站在首饰台前摆弄桌上的东西,便问她:“怎么样?能想起来什么吗?”
“我对这个房间有印象,”小涵的语气很笃定,“我要是没记错,这个盒子里放着一个玉镯。”
说罢她便打开一个红色丝绒外壳的盒子,里面果然是一个镯子,小涵把镯子拿起来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陷入沉思。
这个房间甚至这个房子的一切,她都有印象,就像她见到这个盒子就知道里面有玉镯,看见那个花瓶就知道背过去的那一面其实有一道裂痕,但她唯独想不起来这里面的人。
小涵瞧见邰逸脸色实在苍白,放好镯子说:“咱们走吧,你快回去歇着。”
邰逸点头,看向邢阳。
邢阳:“你自己来试试,你自然能感觉到该怎么做。”
邰逸虽然不太懂什么叫自己感知,但闭上了眼努力想着离开,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个裂缝,跳出裂缝再睁开眼就是邢阳房间的天花板。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起身扯开衣服看向自己的心脏,没有一点伤口,连红肿都没有,邰逸松了口气。
邢阳让他仔细复述一遍他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回忆起那女人对邰逸心脏的重视程度还有那份焦急,近期内这女人一定会找机会再对邰逸出手。
“心脏能做什么?”邰逸问。
“你的心脏可大有用处,别有用心之人得了你的心脏,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事半功倍。你本就是多梦的体质,我一会儿就出去给你找让你不做梦的法子,要是她下一次还像今天一样在梦里对你出手,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赶到的很及时。”邢阳说,“她肯定最近会对你再出一次手,要把她从现实世界里逼出来才好解决,我也和小涵商量过了,这段时间她会一直在你身旁,你和她才是这女人真正的目标。”
邢阳看他乖乖点头隔着被子捏了捏他的手,又说:“这人很忌惮我,若我在你身边她不会贸然出手,所以这几天我不和你见面,但你放心,要是她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出现。”
邰逸表示自己知道了。
又交代几句话邢阳就起身离开,小涵看他望着卧室门外邢阳离开的地方发呆,问他:“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邰逸摇摇头没说话。
“想什么呢?”
“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好没用啊。”
小涵给他把挡眼睛的头发拨开,小孩说张开就张开了,感觉脸颊那点婴儿肥去年还挂在脸上,现在就没有了,这小孩有一种一夜之间变成大人的感觉。
“怎么会这么想啊?”
“我要是像以前那个我那样厉害,就不用你们这样了。”
邰逸的事情她也从邢阳那里知道了,小涵搂着他的肩膀跟他头靠头,低声安慰他:“不要钻牛角尖,每一个阶段的你都有自己的任务,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享受你作为邰逸的一切,包括接受自己的平凡,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邰逸侧过头对着小涵扯出个微笑:“谢谢你,小涵姐。”
……
邰逸没想到的是,梦里那位二姨太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南风。
“呃……”邰逸看着南风站在他家门口,突然不知道该先开门还是该先做别的什么,握着钥匙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再抬起来再放下。
钥匙串碰撞在一起哗啦哗啦的声音把邰逸混乱的脑子拉回了点,小涵一直跟在她身旁才对,不可能现在只有他和这个南风在这里。
“所以,这是幻境?”邰逸的问句里又包着一丝肯定。
南风怀里捧着一个布包,什么也没说把这东西强行塞到他怀里,邰逸手里还拎着一大兜雪糕,慌里慌张的接过来,这东西一点也不沉裹得严严实实的也掂量不出来是什么。
南风送完东西就要走,邰逸连忙叫住他:“南风!”
没想到南风真的停下了,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邰逸见他停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舔了舔嘴唇犹豫的问了句:“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只要开了个话头想说的话就都说出来了:“你在帮敖婴做事吗?那你为什么总这样……对我们?”
这个南风因为走了歪路被逐出青丘,又莫名和敖婴搅在一起,该是个令人警惕的对象才是,可邰逸每一次见到南风的时候他心里都有一种感觉,南风不会那种本性凶煞的修歪门邪道的人。
他好像不在意任何事情,并不在意敖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也不在意他们想做什么,只是因为他自己有更在意的事情才会和敖婴站在一起。
尤其是前几天他和小涵姐那次碰面事情过后他这样的感觉就更强烈了,他完全可以把小涵杀了,但什么都没做,拿了那老太太的灵魂就走了。
这很矛盾。
“我和敖婴不是一起的,我只是在赌。”
“赌什么?”
南风没搭理他,转身走了,幻境散开他一看这哪是家门口啊,这明明是单元门前。
邰逸站在树下一手拎着雪糕一手抱着这大布包撇了撇嘴,又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刚才南风来找我了,给了我这个。”
小涵见他恢复了正常松了口气,跟他说着抱歉:“我没感受到恶意所以一点也没察觉到他在附近,让他钻了空子,这什么?”
邰逸说:“我也不知道,刚才他二话不说直接把这个东西塞到我手里,然后就走了。”
一个大活人手里平白无故突然出现个布包堪称灵异事件,还好这几分钟一个人也没有。
回了家邰逸把布包放在写字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层布里面是一条薄被,打开了三四层才看见这布包里的真容。
是一具小孩的骨架。
邰逸脸色复杂的看着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的书桌上,自己家里摆着骨架的感觉还是有几分奇妙的。
小涵盯着那个小小的骷髅骨眼都盯直了,邰逸看她神色从好奇疑惑到震惊,再到现在这样——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无措的看着他。
邰逸脑子里飞速转了几个弯,他记得之前的梦里有个孩子,后来这孩子就没再出现过,那个唱评弹的骷髅还唱过一句什么大少爷死了。
难不成这具尸骨是……
小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一样,连忙潦草的拢住这一层层布,把这具骨架胡乱裹紧,把布包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邰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只能憋出来几个气声。
邰逸连忙说:“别着急别着急,小涵姐你想说什么?”
小涵急喘了几声才觉得好像通了口气一般,声音刮过声带发出尖锐又生涩的声音,言语模糊的重复着说:“孩子……这是、这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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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能给自己修眉,自己修100次就会有101次划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