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份[现在](1 / 1)

偏偏喜欢你 十九度 2504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4章 身份[现在]

  沈敬竹是被电话铃音吵醒的,他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还生活在金丝四合院里,这导致他在看清来电显示是“陈樱”后,还有些不清醒。

  “姐。”他的声音很闷,“干嘛打电话,有事就直接来房里找我啊。”

  陈樱默了几秒:“是不是还没睡醒?懒猪。”

  沈敬竹这才回神,半眯着眼看了看床头的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时间还停在2006年。他捏着眉心,心底发涨——

  不管梦里怎么变,时间都不会倒流。

  他和沈枫的那些年终究只能是“那些年”。

  “你不会又睡下了吧。”陈樱说,“不管你多困,都起来给我开下门。”

  沈敬竹呆住:“你…你在哪儿呢。”

  “你公寓门口。”

  陈樱说完便抬手敲了两下大门:“我向沈枫要的你的地址。”

  沈敬竹的心跳一瞬间乱了,扑通扑通越来越急。他快速坐起身,用空出来的手抓头发,眼神扫过屋里的每个角落:“你…不是,你们怎么……我还没收拾——”

  陈樱像是能听懂他在纠结什么,淡定道:“他没来,就我一个人。”

  “……”

  沈敬竹的心蓦地悬停,他拖着声音“哦”了一声,也没心思再去整理仪容,踢踏着拖鞋开了门。

  陈樱一进门,就被屋里散不去的烟味呛得咳了两声,沈敬竹想到她怀着孕,连忙拉开窗:“抱歉,我一时没想起来。等烟味散了你再进来。”

  “没事。”陈樱抬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怎么抽这么多烟?”

  沈敬竹顿了下,含糊其辞:“我们这行压力大。”

  陈樱指着桌上的外卖袋,说:“吃垃圾食品也是为了缓解压力?”

  “不是。”沈敬竹瞬间又找了个借口,“我懒得做饭。”

  “那不接我电话又是为什么。”陈樱又说,“别和我说你懒得动手指。”

  沈敬竹:“……”

  只有这一点他找不到完美理由。与其说是他不想接陈樱的电话,不如说是他不敢面对陈樱。从KTV回来的那晚,他对陈樱是有气的,心里莫名有种她“背叛”年少感情的错觉,等冷静了几天,心中就只剩下对自己的悲凉。

  其实换位想想,没准陈樱还觉得他“傻”得可爱。

  然后他又想到了李潮,想到了季未生和沈海同,想到了所有知道他感情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丢人”。

  或许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爱情”,在正常人眼里就是一场荒唐的笑话。

  陈樱见他不吭声,也没再拽着这个话题不放:“你收拾一下,陪我出去走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生活状态,玩命作死呢。”

  沈敬竹知道她真心为自己好,所以哪怕不情愿也不想拒绝陈樱的善意:“行。你等我联系下红旗的负责人,借辆车。”

  他掏出手机刚准备拨号,忽然问:“姐,你有驾照吧?”

  “有啊。”陈樱莫名其妙,“这年头还有人没驾照?”

  沈敬竹沉默片刻:“……我没有。”

  “为啥?”陈樱说,“违章被吊销了?”

  “我没考。近几年不考虑买车,就没学。”沈敬竹说。

  陈樱一脑门的问号:“买辆车多方便啊。杭州的牌照也不限行进京,万一哪次没买上车票,也能开车回来。”

  沈敬竹笑起来:“买车不得要钱么,我穷。”

  “……”陈樱无语,“你是不是在变着花样损我呢。你现在名头这么大,还能缺钱?”

  “真的穷。”沈敬竹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账,“我工作的第四年才开始攒钱,后来又全部用来开工作室了,这几年还要着手买房,我总得给自己留个窝啊。”

  陈樱皱起眉:“不是,你为什么工作第四年才攒钱?我记得你大学就得了个什么设计金奖吧,当初不是发了好多奖金么。”

  沈敬竹噎了下,他自知失言,干脆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能不管吗?”陈樱板过他的肩膀,“还有你为什么要自己买房?四合院拆迁时是按人头分的钱吧,我不信季姨会扣了你的钱。”

  她语气严肃:“小竹,你不会是……借了什么违法——”

  眼见陈樱的思路越来越跑偏,沈敬竹连忙打断她:“真没有。当初是我没要拆迁款。”

  “就算你不要季姨也会给你留着!少拿这些搪塞——”

  “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是我的母亲了。”沈敬竹忽然说。

  “……”陈樱嘴唇颤抖了几下,“什…什么意思。”

  沈敬竹深深舒口气:“我去杭州前,和他们断绝了亲子关系。”

  陈樱彻底懵了,心思也跟着转了一百八十个弯,从一开始的“小竹一定在骗我”,又到“季姨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转来转去,最后全部化成了心疼。

  “你——”她斟酌着词句,“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么?”

  沈敬竹无可避免地沉默起来,若是真的刨根问底非要问“有没有必要”,那这个答案只能是“没有”。

  毕竟他决定去杭州前已经和沈枫彻底翻脸了,那些在争吵中脱口而出的“尖刀”,不管是否处于本心,都把两人的关系推进“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可沈敬竹就是想这样做。他不愿只属于两个人的情感中掺杂着“道德底线”,无论是合是分,总应该求个“干干净净”。

  其实站在法律角度上严格的讲,亲子关系不能自认而解除,抚养子女和赡养父母都是法规下的义务。唯一能做到的不过是一次性支付高额赡养费,换取一个从户口本上除名的机会。

  早在季未生和沈海同的婚姻成为定数时,沈敬竹就咨询过律师,所以四年前下定决心做这些事情异常得心应手。

  他还记得,当他和律师站在沈家公证时,季未生和沈海同错愕的表情。

  当时季未生说:你不是和小枫已经分开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沈海同说:小竹你不愿意当我儿子,我也不会强求。但你给我们这么多钱,以后又要怎么生活?

  沈敬竹只是静静地垂着眸,不发一言,就如同此时面对陈樱的询问一般。

  “我打小就知道,你看似听话乖巧,可心里想法大着呢,和季姨一模一样。”陈樱顿了顿,“但我怎么也想不通,季姨居然能同意你胡来……”

  沈敬竹默然良久:“大概是因为她觉得欠我的吧。我和沈枫还在一起时,有一次撞破她和爸…”

  他的声音倏地小了些,好像想把这个称谓模糊过去:“反正我当时看出点眉头,所以当天晚上就问她是不是要和沈叔结婚。”

  陈樱:“……你就直接问了?”

  “不然呢。”沈敬竹看向她,“我总不能当成没看见,然后自欺欺人糊涂过下去。”

  陈樱哑然,好半晌才说:“那季姨那会儿就知道你和沈枫的事?”

  “我那天没摊牌。”沈敬竹忽然讥讽地笑了声,“因为她和我说,她不会再婚,也没有喜欢上谁。”

  “不是…为什么啊。”陈樱喃喃,“季姨完全没必要骗你吧。”

  “最开始我也不懂为什么,如果不是我相信了她的话,或许我们的关系根本不会闹成这样。”沈敬竹叹口气,“可我后来才明白,那会儿她怕我不同意,怕我影响学业……更搞笑的是,我这些年反复回忆她当时的神情,终于意识到,她的否定里还有好多不好意思的意味。”

  “我居然就那么信了……”

  陈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季家和沈家的纠葛是注定的,但如果当初没有这么多“阴差阳错”,故事的结局就能换一个方式。

  陈樱拍了拍沈敬竹的肩,小心翼翼地问:“那沈枫知道你已经——”

  不等她说完,沈敬竹便说:“他不知道。”

  “你非要和沈家脱离关系不就是为了他么!”陈樱有些怒其不争,声音也跟着高了几分,“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却一点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还想落个‘自我感动’的名头?!”

  “为什么要说。”沈敬竹平静地反问,“我一直都不懂——”

  “为什么我只是变成了‘弟弟’,他就能不再喜欢我。”

  沈敬竹是真的想不通。分开的那几年,身边总有朋友和他说“造化弄人”,最初因为过于想念,所以他也开始用这四个字麻痹自己。

  更会在独自一人的深夜里“伤春悲秋”,握着画笔一遍遍勾勒沈枫的画像,然后在背面写下:我现在不是弟弟了,你没有理由不要我了。

  可当早上清醒后,他又无可抑制地怨沈枫,不是说好了“毫无畏惧”?不是说好了“不顾一切”?

  怎么到最后他的“一切”就只因身份变化而消亡?

  他所遗憾的不是“不能不在一起”,而是沈枫连坚持都没有,便轻易把他抛下。

  沈敬竹走到窗前,望向红旗的办公大楼,他像是对陈樱说,又像是对那个永远听不到的人说:“他是沈枫时,我便喜欢沈枫,他是哥哥时,我便喜欢我哥。”

  “那他为什么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