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结拜[过去](1 / 1)

偏偏喜欢你 十九度 5330 汉字|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2章 结拜[过去]

  有关打架“秋后算账”的闹剧,最后结束在季未生温声安慰的话语中,她替每个孩子处理完伤口,又去了严家和陈家道歉解释,这充满火气的元旦假期终于落下帷幕。

  季敬竹原本还因为沈枫他们逃过一劫而欣喜,但看到季未生的脸色后,心中涨满的情绪一点点泄了气。

  “妈。”他问得小心翼翼,“你是不是生气了?”

  季未生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沈海同以及孩子们为了自己出头打架,远谈不上多生气,可她心里依旧横了根刺。

  她不在乎街坊邻里的瞎编排,也不看中唐恺一厢情愿的“请求”,不过她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陈年旧事,把无关的人拉入纷争。

  或许真如司机所说,只要有季敬竹,她和唐恺之间的那条纽带就不可能断干净。也许到了要和季敬竹好好谈谈的地步了。

  “小竹,你爸爸想接你回去生活。”季未生说。

  季敬竹一愣,这是多年间母亲第一次点明唐恺还活着的事情。他不确定地重复问:“接我回去?”

  季未生点点头。

  “那——你呢?”

  季未生笑了一下:“我不会回去。”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没有任何不自然,仿佛那段包含着不谙世事的幼稚感情已经从她身上消散。她用的词汇不是什么“不想”、“不情愿”,而是带有强烈决绝意味的“不会”。

  所以季敬竹一瞬间就懂了,这是季未生强势又果断的“划清界限”。不过他又有些慌乱,因为季未生的这条界限里,好像没有包含自己。

  果不其然,季未生的下句话就是:“这是我的决定,如果你想回去——”

  “我不想。”季敬竹立即打断她。

  季未生轻轻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其实你还没有成年,抚养权的归属也不应该是你所考虑的事情,但我想听你的真实意愿。”

  “你和他确实没什么感情,但不可否认,他能给你的物质生活比我好太多。”说到这里,季未生的身体不由轻颤了一下,透露出她内心的慌乱,可是只有一瞬,她又强迫自己从容地说下去:“你喜欢音乐,又喜欢画画,也许将来能考个艺术类的大学。可是艺术说得再高尚,也是和钱息息相关的,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满足你的‘喜欢’。”

  季敬竹错开眼,目光落在窗户上,他和母亲的倒影映在一片朦胧的暗色中。其实他们母子很像,下颌线的弧度似乎都是从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不过季敬竹眼睛的颜色却比季未生深好多,这大概是唐恺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不同,令季敬竹认识到,季未生给他的选择是认真的。在他抉择的天平两端,不是什么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正是如此,季未生哪怕多舍不得,也可以尊重季敬竹的决定,将他交给唐恺。唐恺或许不会对小竹子多么上心,但永远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

  钱真是种神奇的东西,拥有得越多,越觉得它一文不值;但从未拥有过的人,终其一生都在为之奋斗,甚至它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季未生母子为了它窘迫发愁过,所以更能懂钱的重要性。可它再重要,也永远不能和“感情”划上等号。

  季敬竹垂下眸,指尖婆娑着老旧餐桌打了个转儿,忽然问:“妈,你觉得我是累赘么。”

  季未生盯着他,温柔道:“不是。”

  她像是对季敬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怀着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份礼物,可我现在觉得,小竹是我最重要的人。”

  “好。”季敬竹轻轻松了口气,他看向季未生,“你也从来不是我的累赘。”

  季未生怔住,愣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累赘”这个词用在亲子关系中,其实很适合,但很少有儿子这样形容自己的母亲,季未生突然就懂了,季敬竹在做出选择时,是以一个独立个体的身份去考虑因选择而产生的不同结果。

  他此时不是谁的儿子,他的天平两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不会倾倒、不会失重——永远都是唤着他“小竹”的季未生。

  季未生所有的纠结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影,她笑说:“那我们搬家吧。”

  “什…什么?”季敬竹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我们去外地,远离你爸爸的纠缠。”季未生说。

  “为什么?”季敬竹拧着眉,“你不用怕他的,我可以——”保护你。

  “我不是怕他。”季未生淡淡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拜访’也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但却影响了其他人的生活。”

  季敬竹:“……”

  “你霍姨哪怕不说,我也知道她为了我们的事情,和人吵过好几次;你沈叔他们今天甚至打了架。”季未生说,“他们是家人,所以我们没道理总让他们为了这些事情烦心。”

  季敬竹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手指紧紧收拢在一起。在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是他搬来四合院后发生的种种。

  不可否定的说,他现在对于自己的生父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厌恶,如果唐恺就在他眼前,他完全顾不得“伦理道德”,会狠狠打他一拳。

  这种幻觉性的泄愤只持续了几秒钟就陡然消失,涨满的怒火被一根名为“沈枫”的针,噗呲一声扎破了。

  巨大的不舍与失落包裹住季敬竹全身,思绪万杂间,他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想和沈枫分开。

  或许还可以在这个“不想”上加无数个形容词——非常、特别……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敬竹终于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季未生的决定。

  季未生也懂,“分别”对于年幼的儿子来说太难了,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季敬竹就猛地站起来,拉开房门。

  他实在是待不下去,屋内压抑的气氛令他喘不上气,可他没想到,屋外的景象同样让他难以接受。

  沈枫和陈樱、严潜三人呆愣地站在季家门口。

  陈樱怀里抱着一盆冻梨,眼尾有些泛红,而沈枫和严潜沉默地望着季敬竹。

  看这情况,刚刚季未生母子的谈话,他们都听到了。

  季敬竹无端有些烦躁,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沈枫他们,就好像他不说,事情还会有回旋余地。可再转念一想,如果搬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必然事件,那这种“说出实情”的方式,反倒省去了季敬竹夹杂着不舍与心酸的解释。

  明明四人是亲密无间、一起长大的朋友,不过一场即将来临的“分别”,让他们心中都产生一种错觉——他们只是寻常巷陌里,相互认识的“邻居”。

  沈枫他们可以对季家母子说出挽留的话语,甚至说出“我不怕受到你们的影响”,但这从根本上来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反倒徒增季未生的愧疚之情。

  排除所有的感情因素,小竹子藏到唐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对他、对其他人都是一个最优安排。

  “那什么……”严潜最先打破沉默,“竹子,你吃冻梨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还带着点没话找话的意味,可季敬竹很自然地接了话茬:“吃。咱们把矮床支起来,在院子里吃吧。”

  北方冬季的寒风打在身上是刺骨的凉,身穿大棉服窝在院子吃东西的行为也显得十分傻逼,但就是没人拒绝这个提议。

  季敬竹仰躺在矮床上,目光随着星河移动:“你脸上的伤还疼么。”

  他没有加称呼,但严潜和陈樱知道这句关心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若是放在平时,他俩非要打趣一句“偏心”,但也仅限于口头,根本不过心。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季敬竹的名字仿佛就和沈枫连在了一起,也不过几年的时间,胡同里的人们都习惯了这种说法。

  至少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从没想到这个“不寻常”的习惯会有断裂的一天。

  “不疼了。”沈枫收拢了一下季敬竹身上的大衣,“你给我吹一下,我就不疼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季敬竹想说“我以后都帮你吹”,可是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在这个时间点就显得有些像“谎言”。

  不过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不接下去,更显得欲盖弥彰。

  季敬竹想不好如何开口,干脆坐起来随手挑了个冻梨,试图缓解围绕在两人周边的尴尬和沉默。

  梨的个头都不小,季敬竹也不是真的想吃,他想了下,拿起盆里的水果刀,还未切下去,就被沈枫抓住了指尖。

  沈枫的手掌很大,指骨鲜明,掌心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他一寸寸的轻捏过季敬竹的手指,将他手里的刀取出,最后拉着对方的手放在嘴边呼了口气。

  “别切。”

  嗓音轻微、暗哑。

  季敬竹的目光虚落在冻梨上看了一会儿,懂了沈枫的意思。其实季敬竹根本不信封建的老旧说辞,也不认同切个梨就等同于一定会分开的白痴言论。

  但在特殊时期,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就像是疯长的枝桠,一个劲儿的盘旋上升,压都压不住。

  沈枫见他没吭声,又重复一遍:“能不能别切?”

  短短几个字,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恳求。

  季敬竹心口一窒。他这才明白沈枫的话到底是什么含义——能不能别走。

  沈枫不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喜恶分明全都表露在言语中,像这般“拐弯抹角”的纠结情绪很少出现在少年人身上。

  真的是太过舍不得,又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立场,才把人逼到了这个份上。

  季敬竹忽然就什么都不想管了,挂在嘴边的“好”字几乎脱口而出,可是沈枫却松开了他的手,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小竹子,做我弟弟吧。”

  这话题转得过于突然,况且季敬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弟弟,所以当即愣住。

  只听沈枫又说:“虽然有点幼稚,而且过于傻逼,不过咱们结拜吧。叩了天,拜了地,不管你去哪儿,都是我弟弟。”

  季敬竹缓了片刻,跟着笑了:“行。”

  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四合院这几个孩子就是兄妹,但脱离了胡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人来看,只是没什么感情的“邻居”。

  他们早已过了“过家家”的年岁,那些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土地公”、“玉皇大帝”也不会见证他们的感情。

  可这或许是分别之际,他们“绑住”彼此的唯一办法。

  幼稚异常,却满含情谊。

  “来吧,拜!”严潜将冻梨拨弄到一边,双膝跪在床上,磕了一下,“一拜天地!”

  “滚!”陈樱脸颊不自然的发红,“你这是结婚还是结拜?”

  沈枫与季敬竹相视一笑,给了严潜和陈樱一人一个脑瓜崩:“别闹了,跪好跪好。”

  他们的声音闹得很大,无可避免的,院子里的大人们也听到了这场“闹剧”,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霍红透过窗户,望向跪成一排的孩子们,眼圈泛红,对陈启明说道:“你说我再好好劝劝,季妹子能不能不搬?”

  陈启明没有回答,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肩:“总归是他们母子的选择。”

  霍红含在眼眶里的泪,蓦地砸在了手指上。

  —

  季未生同样看向院子,在看到沈枫弯下身子,帮季敬竹轻拍膝盖上的土后,她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碾压了一下。

  她莫名觉得,搬家这个决定或许对季敬竹来说太不公平了。

  季未生看似做什么事情都给了季敬竹选择的机会,但实则她在“利用”小竹子的乖巧听话。

  从唐恺的公寓搬入四合院,她没有和季敬竹好好商量,反倒说出一个“父亲被雷劈死”的可笑借口。因为她懂,不管住在什么地方,季敬竹都不会嫌弃生活环境的好坏。

  从不能上学的黑户再到“要求”季敬竹考大学,她都扮演着一个柔弱的角色,温声细语地和季敬竹“讲道理”,然后使得儿子更加懂事。

  甚至连这次搬家的决定,她都在“利用”季敬竹的愧疚心……

  季未生在心里想,唐恺其实是对的,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后传来沈海同的声音:“我有点事和你说。”

  季未生连忙拉回跑远的思绪,开了门:“怎么了?”

  沈海同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把目光收回,点燃一根烟。

  隔着稀薄的烟雾,季未生看到沈海同的神色黯淡下来,随后她听到他说:“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季未生神色复杂,肩胛骨绷得僵直,一瞬间,她有种被沈海同看透了的错觉。

  她想勾出一抹笑容,装傻充愣地说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沈海同接下来的话将她的声音堵在嗓子里,也让她彻底认识到——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你不用在我面前强撑。”沈海同说,“搬家是你早就做好的决定,对不对?”

  季未生:“……”

  沈海同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先和你说声抱歉。司机第一次上门找你时,我正好回家取东西,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那会儿怕他找你麻烦,所以记下了他的车牌,又托人打听了一下小竹的生父。”

  季未生完全愣住:“你…你怎么……”

  “这事儿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沈海同顿了下,深吸一口烟,“我大概知道那位唐先生人脉挺广,也问了问朋友抚养权的相关法律,如果真打官司,你是没有胜算的。”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个情况,也知道小竹对你很重要,可你——”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季未生,“你这段时间表现得太平静了,我本来还不懂为什么,直到今天……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想搬家吧。”

  季未生没想到沈海同心思如此细腻,也明白再找借口没有意义,干脆大方承认:“对,我一个星期前就定好了车票,我准备带小竹先去乡下。”

  “……”沈海同皱着眉,“如果小竹想和父亲一起生活——”

  季未生没等他说完:“小竹不会。”

  沈海同沉默片刻,好半晌才开口:“我是说‘如果’。”

  季未生不懂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可沈海同明显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她抿了下唇:“如果这是小竹自己的意愿,我不会阻拦。”

  话音刚落,沈海同便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沈海同说,“如果你不考虑小竹的想法,那我接下来的话就不会再说。”

  季未生诧异,用目光询问。

  沈海同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张:“这是那位唐先生原配的联系方式。”

  一时间尴尬、羞愧、歉意齐齐涌上季未生心头,她甚至没有勇气接过纸张。

  沈海同没管她的反应,将纸条放在桌上:“不太好打听,但总归弄到了。而且,她好像并不知道唐先生找到你了。”

  季未生立即懂了他的潜台词——唐恺争夺抚养权这件事是背着家人的,如果唐太太知道,绝对不可能同意唐恺接回来“野种”。

  可关键是,季未生都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和唐太太联系的胆量。她们只见过一面,但唐太太的强势与高傲,给季未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更心酸的是,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底的某一处角落,在无法抑制地羡慕着唐太太。

  同为女人,唐太太的人生比她精彩得多,她那次找上门,也不是想要逼季未生离开唐恺。不过是她听到唐恺要给某一位情人转送公司股份,才不得不屈尊见一见自己丈夫“摆不上台面”的女人们。

  那时,唐太太对她说:“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情况,毕竟公司是我和老唐一起打拼出来的,我不可能让人分走我的劳动成果。”

  “你连儿子都生了,我也不可能不管你。要是将来老唐那个人渣不养着你们了,念在认识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些补偿。”

  就这么可有可无的两句话,仿佛比当众扇季未生嘴巴还令她难堪。

  唐太太对她是没有意见的,可是毫不在意比恶语相向还难忍受。

  甚至唐太太在离开前,以一位事不关己的陌生人身份劝了季未生一句:“你其实人挺漂亮的,没必要为了情情爱爱毁了自己一生。”

  从那一刻起,季未生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她感动自我的“伟大爱情”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也是从那时起,季未生再也不想和唐太太有任何联系。

  “未生。”

  沈海同的声音打断季未生的回忆,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沈海同在喊自己。真不是她受到刺激过大,反应不过来,而是这是沈海同第一次用名字称呼她。

  以往他们交谈过程中,沈海同几乎用“你”代替了称谓,喊名字这种事情也显得有些亲密。

  毕竟邻里之间都是用“XX妈”或者“XX媳妇”称呼女人,但沈海同却用这简单的两个字,给了季未生极大的尊重。

  他说:“如果你没有直面问题的勇气,就多想想小竹。如果还是不行,就想一想我们。”

  季未生蓦地抬头看向他。

  沈海同掐了烟,笑了笑:“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愿意为了你做些不符合年纪的事情,打架或者吵架都是心甘情愿的。也请你为了我们,再多考虑下,搬家只会让我们失去两个家人。”

  季未生:“……”

  “家”这个字眼被称为生活里的避风港,大概就是因为它里面包含着不求回报的付出以及牢不可破的依靠与屏障。

  季未生不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多年的“圈养”生活不仅使得她和社会脱节,还令她的软弱愈加突出。

  可是金丝四合院里的一切,一点点教会了她如何与人相处,如何面对生活。

  第二天一早,季未生拨通了纸张上的电话。

  “哪位?”不带感情的女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入季未生的耳廓。

  季未生沉沉舒一口气,坦然道:“唐太太么,我是季未生。多年前我们见过一面……”

  --------------------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开车不注意追尾了,折腾一下午才回来,抱歉~

  这章结束后,幼年期就彻底过去,小竹子终于要长大了,让我们安心搞爱情吧!写崽子们长大的过程写的我好慌,生怕一个不小心越线,被审核大大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