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念念不忘的是如何砥砺我大汉的风俗。象大人这样,能以经术为辅佐,缘饰律令,实在有公卿之象,前途绝不会到一个郡太守为止。对了,不知曹相国骂了那贼曹掾吏些什么话?
如候一直寡言,小武乍一听他正儿八经地称赞自己,不觉有些意外,继而又暗喜。常人哪有不爱听恭维话的,这话出自如候之口,尤见其珍贵。小武喜形于色,笑道,如将军过奖了,武哪里敢当。说到儒术,那都是从令师兄盖公那里得益不少。当日曹相国指责那张扶道:"张君今天怎么还坐曹治事?日至这天,众吏都要放假,这风俗由来已久。曹里虽有公事没有办完,但是君的家人也指望你的私恩,盼你回家共享天伦之乐。君且立即回家,设酒肴,和父母妻子以及邻里长老共乐,这才顺应天时人情。"话说得很温婉,说是骂,其实只是温和的责备。那个张扶本义是想趁机表现,却没想到反而被上司斥责,只好羞愧地回家。
如候道,曹侯果然是一代贤相。臣是齐地人,自幼便听过不少曹侯的逸事,他做齐国相,是第一任,也是最好又最得人心的一任。
盖公道,是啊,曹侯出身秦小吏,按说不会有多大见识,可是他这番话却不是凡夫庸众能说出的。门内之治,恩不可以掩义。为朝廷做事,那是基于义;和合家庭,那是基于恩。然而义却又以恩为基础。曹侯虽然信奉黄老之术,而所讲的道理却暗合儒家。可见高皇帝能打下大汉江山,这样的辅佐是万万少不了的。有些摇唇鼓舌的文人说他们是苍蝇附骥尾而至千里,简直是不顾事实的谄媚主上。
小武听盖公这样说,心里暗笑,这盖公虽然有学有识,但的确也只应该躲在偏僻的郡国,尽心读他的简书。如果在庙堂之上也这样狂放不羁,恐怕随时会有被侍御史劾奏,斩下那颗花白的脑袋的危险。文人史家未必不知道萧何、曹参以及韩信在打天下中所起的作用,但是除了把刘邦夸得神乎其神,而贬低那些功臣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否则不是暗示这些臣下个个都有夺取天下的才能和资格么?要是人人自以为才气过人,觊觎神器,这天下还怎么治?当年韩信虽然自诩材高,也只能谄谀高皇帝之成帝业,在于天授,非为人力。小武看见尚席侍者已经在院中摆好筵席,岔开话题,诸君且入席。今天休沐,我们就效法曹侯,不谈公事,只话平生之乐。
盖公笑道,若说休沐归家享天伦之乐,明公倒是该和翁主一起来才对。不过成亲之前的一段日子,反倒要避嫌是吧。丽都那妮子性格的确变了不少啊,明公去长安的几个月,据内侍说,她常常坐在凌波台上发呆。
听他们提到丽都,小武喜悦之余总会感觉心脏加速跳动,有点晕眩。凌波台是他们盟誓的地方,丽都坐在那里发呆,自然是想念他所致了,他笑容满面道,先生既然这么急于喝喜酒,那就请先生为我择个吉日罢。
盖公道,择取吉日,得找丛辰家或者建除家帮你了,这些事老夫一向是不大信的。依老夫看,只要不是癸亥这样的穷日,都没什么不可以。
小武道,也是,我也要尽快办妥这些事。皇上特地赐我迎亲之假,我也不能拖得太久,还是尽早赶赴豫章上任为好。他这样说着,想起了豫章县的父母,不知他们正在干什么,或许在灌园浇菜,或许在倚闾太息,他们可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官为二千石,爵至人君,马上要风光地衣锦还归么。他能想象父母见到自己高车驷马时的激动,可惜,唯一的弟弟已经死去,没法由我现身说法,教导他怎么奉公尽职,遗爱乡里了。心里不由得喜痛参半。
四
广陵王二十五年的夏五月,也就是大汉征和二年的夏五月,豫章郡太守兼绣衣直指使者沈武在广陵县广陵王宫,举行了尚承翁主的结婚大典。
时值黄昏,三乘马车驱驰到王宫的显阳殿。车盖都是黑色的淄屏车,前面两乘马车的侍从下来,每个人都手执蜡烛。后面一辆马车停下,小武身穿黑色深衣,下马,王宫的侍从者迎出新妇,小武走近前去,将车绥授给新妇,新妇牵绥登车。小武坐在御者的位置上,驾起马车在显阳殿前的中庭来回绕了三圈,然后驰往清越殿,那是广陵王为小武临时布置的新房。由于新婚就在王宫里举行,女家都没有刻意装出一幅悲啼号哭的别离气氛,整个王宫里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气息。众多宾客都在显阳殿大嚼狂欢,寻常百姓之家娶亲也是三夜不熄蜡烛的,何况王侯们呢?
当宾客们在显阳殿大呼欢饮的时候,小武已经和她的新婚妻子坐在新房里了。房间里,青布帷幔低垂,银釭高立,按规矩,他们自己要进行合卺之礼。饮酒礼罢,侍从退出。
小武看着面前新婚的妻子,虽然早在肥牛亭逃亡时就尝过一脔味,今宵见她烛光之下醉人的娇丽,仍是心神荡漾不能自止,觉得一辈子都贪看不厌。刘丽都似乎也早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她长睫下眼波流动,然而并不直视。行止羞涩安徐,柔媚之态尽蕴于其中。小武笑道,虽然说新妇入门,是免不了矜持的,愈是矜持,愈是符合礼仪。不过我在这广陵国尚承翁主,身份就是个赘婿,该当矜持的反而是我才对啊。要是逢上天子讨伐匈奴,征召百姓从军,我可就在"七科谪" 之内呢。疆场上向来九死一生,你倒是担心不担心呢?
刘丽都噗哧一声笑了,你这贼逃吏,倒是会说笑,扯些这样的昏话。你现在是堂堂的郡太守,哪里是什么赘婿了,天下的赘婿如果都象你这么趾高气扬,顾盼自雄地说笑,那我们大汉的天可真是变了。不要说什么"七科谪",就是"七十科谪",也轮不到你的份。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小武道,我们这些人可不象你们宗室那么幸运。汉家的律令有多残酷啊,就是宰相的儿子也要戍边,我豫章郡当年不知有多少百姓白白地死在了西域,真要碰上了只能怨自己命苦。
刘丽都将脑袋靠在小武胸前,武哥哥,别感慨了。如此良辰吉日,我们别辜负了才是。何况你若有事我又怎会独活?--武哥哥,我给你弹首歌罢。说着刘丽都起身,扭腰走到床头的宝瑟前,跪坐着调整好姿态,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