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否应该安慰她,他本也不惯说安慰人的话。何况,这事涉及到王室的婚姻,他有什么资格发言呢?他只有在心里想,用什么法子,可以避免刘丽都被那个姓赵的给抢去。
盖公安慰道,翁主不必忧虑,你实在不愿嫁给那个什么赵何齐,待大王回来,我劝谏劝谏他就是。我在广陵国已有近二十年,大王对我还算不怠慢,我也从没求过他,或许能听我一次也未可知。
刘丽都叹了口气,眼中泪珠莹莹欲落,盖公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别的事或许父王会答应你,但是这件事绝对不会的。父王想凭借这场婚姻来交结楚王,恐怕是无可奈何的了。
盖公诧异道,有什么值得嫁女去交结的?难道大王和楚王有什么图谋不成?如果是这样,老臣更要劝告大王,不要干这蠢事。以广陵国和楚国的土地,加起来还不到大汉的百分之一。如果真的意图不轨,我看只有灭族一途。
刘丽都低声道,盖师父,这些事本来不该告诉你。你还是不要去劝谏了,我们另外想法子罢。
盖公正色道,老臣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再说,如果我想出广陵,区区几个王宫侍卫也挡我不住。广陵县并不大,真要告密再方便不过,出东门不远就是广陵国相府和内史府,不过我和大王相处这么久,还算有感情,我不想看到你们结局悲惨。特别是你和刘霸两个,我都很喜欢。你虽然顽皮一点,可是本性很善良——我送给你的那张小弩,你没有用来乱射杀人罢?
小武暗暗惊讶,这个老头子除了嗜好儒术,难道还擅长击刺不成?原来刘丽都那从不离身的小弩是他送的。那弩制作的确精致,虽然小,而结构特异,射速惊人。这老头子真是心灵手巧,或也许就是漆雕开那派传下来的所谓儒侠罢?
刘丽都道,没有啦,盖师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射人家的。至今也只用它射死了三个人,那是公孙贺的舍人走狗,如果我当时不射杀他们,你老人家就见不到我了。
盖公颔首道,那就好,夫佳兵者,不祥之器,越是锋利越是不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用。我当年若不是一时年轻气盛,射伤了同门的一个师弟,哪至于躲藏在广陵国数十载。倒不是我不敢出去,而是没有脸面出去啊。自己犯下的错误,只能自己一生去回味。好吧,赵何齐的事,我们大家都来想想办法。
刘丽都道,好啊,我们打个赌,如果你想不出来,就得让我射死他。
盖公道,胡说八道,那得看他是什么人了。他脸色端凝,唉,如果他真依仗势力,强迫你不已,那么射死他也无妨。老臣平生最恨仗势欺人的东西。
听他们这样说,小武心里很是温暖,虽然他并未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但是一件自己很关注的事,能得到别人支持,心里陡然也就觉得自己强大了许多。一定要阻止那个赵何齐,自己本是因为刘丽都才来到广陵,她要真的嫁走,自己孤身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好在赵何齐是个商人,商人就有商人的弱点。他脑中似乎已经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赵何齐没有想象的那么早来广陵,他几乎是和刘胥同时到达的。刘胥果真满面春风,他一坐下,就滔滔不绝地发表言论道,皇帝果然对太子很冷淡,朝会大典那天,太子的车马受惊,在建章宫驰道上飞奔。竟然被水衡都尉兼侍中江充下令射杀,理由是没有天子诏令,不许在宫里驰马。
啊?刘丽都也惊奇地问,难道他不怕误伤了太子?这,这个赵虏胆子也太大了。况且太子也只是因为马受惊,并非故意在宫里奔驰的——卫卒射士还真敢发箭么?
刘胥笑道,我开始也很惊讶,江充下令时,建章监任广国表示异议,不肯奉令。可是江充怒道,如果违抗他的命令,将立即奏禀皇帝,治任广国以大逆无道罪。任广国知道江充的能耐通天,近几年当绣衣直指使者,已经处决了十几位列侯。自己的爵位还不到列侯,岂敢不听。他犹豫了一下,只好传令建章宫卫卒,将太子的驷马射成一个刺猬。可惜,射士们武艺精良,竟然没有一箭射中车厢。虽然那车也只是一辆前导车,太子真正乘坐的车还跟在后面。不过,那车里的太子也是吓出一头冷汗了。
赵何齐道,这个任广国也算聪明,很会计筹利弊。如果经商,倒是一把好手。我想皇帝一定大大夸奖他了。
刘胥道,赵先生猜得对。太子非但不敢发怒,反而立即下车,躬身给江充赔罪,说射死自己的马没关系,只是希望江充别上奏天子。那马也实在是因为受惊才会狂奔,很不愿因为这事让皇帝不悦、皇后担忧。
刘丽都睁大了眼睛,岂有此理,一个皇太子,跟那个下贱刑徒道歉?
刘胥不满地说,丽都什么时候同情起皇太子来了。我只觉得,如果真的射死了他,那才叫热闹呢。江充不但没有回谢皇太子,反而盛气凌人地说,臣忠心事职,不敢不奏上皇帝。而且还要依照律令,没收太子的随从车马,以为惩戒。
这下连刘宝都张大了嘴巴,天啊,这个江充是不是疯了?
刘胥道,谁知道呢。皇太子仍然低声下气地向他求情,说,并不是爱惜这几辆车马,主要因为车马是皇后所赐,这样会让皇后忧愁。如果皇后有恙,皇帝将会怪他不孝了。但是江充瞧也不瞧皇太子一眼,声调冷漠地说,下臣只懂得奉国家律令,不知道徇私,请太子自己去向皇上解释,万勿为意,此刻皇上正驾临建章宫前殿,等候太子和诸侯王、列侯及郡国使者朝贺,太子不要再耽搁了。说着他抬脚就走,皇太子孤立在那里无趣,最后也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皇帝听到江充禀报怎么说?大家听到这里,都有些喘息了。
刘胥道,皇帝竟然当场嘉奖了江充,赞道“此真人臣之所当为也”,并当即赏赐江充大量财物,一殿群臣都为之愕然。太子只好向皇帝伏地请罪,并当众向江充道歉。
天,刘丽都叹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赵何齐得意地说,看来李女媭的祭祷巫山颇有效果,皇帝脑袋发了昏,才会对皇太子如此憎厌。想想看,一个储君,被一个从赵国逃亡来的刑徒羞辱,而且不是一般的当众羞辱,甚至在皇帝眼皮底下将太子的驾马都射成刺猬,这除了用丧心病狂能够解释之外,那就隐隐有皇帝纵容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