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1 / 1)

亭长小武 史杰鹏 2000 汉字|7 英文 字 2个月前

想,不如将计就计,不从霸城门出去,而是折入夕阴街,驰奔覆盎门,去劝说田仁,如果太子从覆盎门逃出,就放走太子,他知道太子一定会从这里出去,因为下杜县离这里最近,最方便,下杜县又是太子最热爱、最熟悉的地方,太子一定会以为那才是自己最好的藏身之所。他的预测果然没有错。

太子殿下,小武道,下杜不是安全之所,我们还是去湖县罢。

湖县原名是胡县,右依鼎胡山,左临黄河。地势十分显要,号称桃林之塞,黄河从崇山峻岭中流过,山谷深邃,高出云表,险不可攀。山上深林茂木,白日成昏,自古就是藏匿亡命的洞天福地。鼎胡山原名荆山,相传黄帝曾在这里铸鼎炼丹,得道成仙,有条黄龙从天上降下,载着黄帝飞升。黄帝的群臣舍不得离开黄帝,也都跟着他攀上龙的背脊,黄龙承受不了太多的人,急着飞升,剩下没有爬上龙背的臣子就抓住龙颌下长长的胡须,由于他们的身体太重,胡须一根根随着他们的身体掉下,他们只好跪在地下,望天嚎啕了。因了这个,就把荆山改名为鼎胡山。鼎胡山旁边的县邑原来叫做胡县,后来朝廷因为憎恨匈奴胡人,觉得胡字难听,又改名为湖。泉鸠里在湖县的边缘,道路崎岖,有条泉鸠涧水发源于鼎胡山麓,环绕着整个里。这个里比较偏僻,几乎没有富人,杜少翁在此算是家境稍微好的了。他本来也是富人,只是因为一向急侠好义,广疏钱财,家里才日渐贫困下去。然而虽然贫困,整个京兆无不宣扬他的美名,朝廷公卿都以结识他为荣,常有官员趁着休沐,从长安驰车来拜访。每到节日,他的门外多是长者车辙,附近百姓无不艳羡。靳莫如的长兄靳不忧和他有很好的交情。杜少翁看见靳不忧的手书,立即将小武和刘据十多人引到自家的后院。后院被茂密的树林和蒿草所遮蔽,杜少翁躬身施礼道,寒宅破旧,请太子殿下和沈君海涵。

刘据四下望了望,叹道,杜君名满天下,家中竟然如此寒凉。如果邀天之幸,让我有重出的机会,一定以万金为杜君寿。

杜少翁变了脸色,不悦地说,我怜太子无辜而已,岂望报答?太子倘若重返富贵,希望厚遇天下百姓,则少翁幸甚。不然,少翁死不足以脱骂名。

小武忙道,杜君不要误会,太子一向仁厚,不过遵循"无德不报"的古义而已,当日居明光宫时,也不曾以富贵骄人,何况今天。

刘据惭愧道,沈君所言,中我肺腑,杜君见谅。

杜少翁颔首道,我知太子心意。太子请听臣一言,既来到臣处,就遵循臣的安排,千万不要出门。每日粗茶淡饭,由犬子送进。少翁不才,平日也有几个相知,定会和他们商量,找机会上书皇上,为太子辨冤。不过,臣等一向粗鄙,不知太子身边可有能文之士,皇上平生颇好艺文,奏书如果写得深恻感人,则可以事半功倍。

刘据环视了一下众人,看着小武,久闻沈君擅长刀笔,兼精儒术,非寻常俗吏可比。敢请沈君代作,不知沈君可能俯允?

小武思忖了一下,道,太子既然有命,武岂敢不从?

杜少翁喜道,好,待沈君作好奏文,我就交给我那几个相知。没有消息千万不可出门,切记切记。

太子道,一定。

他们就这样日日隐藏在杜家后院,不知过了多少个朝夕。他们知道杜少翁本来家道中落,陡然家里来这么多人,需要供给饮食,将会更加捉襟见肘。在这贫窘的情况下,如果时间拖得越长,就越有更多的变数。不过还好,十多天后,杜少翁来到后院,已经带来了好消息,他笑对刘据说,臣托付壶关三老籍长孺上书,为太子辨冤。皇上好像颇有感悟。

刘据大喜,果真如此么?真是太感谢杜君了。

杜少翁欣然道,是啊。也靠沈君文采斐然,否则天子也未必那么容易被打动。

刘据道,的确要感激沈君,真乃公卿之才。沈君一写完,我就读了数遍,非常感动。没想到沈君年纪轻轻,对人情如此了然。象那"故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真是得儒术之精粹,我自以为从小精熟《公羊》、《谷粱》二经,却不如看沈君这几句让人发蒙。

杜少翁笑道,沈君阐述积毁销骨,众口铄金一段,真是一唱三叹。臣这几日日日吟诵,都烂熟于胸了。他说着口中吟道:"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於瞽叟;孝己被謗,伯奇放流,骨肉至亲,父子相疑。何者?积毀之所生也。由是观之,子无不孝,而父有不察。今皇太子为汉嫡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缪,是以亲戚之路隔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诗》曰:\'营营青蝇,止于藩。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小武忙躬身道,杜君如此抬举,武深为惭愧,只是不知皇上有没有下诏赦免太子。

杜少翁道,还不能知道皇上的确切意思。不过此书奏上,皇上虽然没有报文,却令尚书赐籍长孺黄金,并善言抚慰,可见已经不再怒恨太子。不过臣想,皇上要撤回系捕太子的诏书,还有个情绪的转折过程,太子且放宽心,奇q i sh u 9 9.com书再等待几日罢。

刘据有点沮丧,唉,皇上一日不下赦书,我就一日不得出去。真不知哪天是个尽头。

杜少翁安慰道,太子切莫着急,再忍数日,一定有喜讯。我已经托付另一知交田千秋上书,再为太子辨冤。

刘据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多谢杜翁费心。

又过去了近十天,杜少翁终究没有露面。刘据和两个儿子逐渐不堪忍受粗茶淡饭,何况连这粗茶淡饭都份量不足。他们在宫中的时候,每天能饱食三顿,现在却只能两顿,而且份量那么稀薄。所有的人都饿得没有什么力气了。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天,可是给人的信心损害却不成比例,几天前杜少翁带来的乐观早已被饥肠辘辘的空腹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