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早鸟售罄 打字机 2000 汉字|36 英文 字 1个月前

蓝色的玻璃壁前,漂亮的肩腰比像是米开朗琪罗比着尺子画出来的,在纯色的水幕映照下,男人深色的背影被衬得越发浓郁。

夏之竹想,席先生就像一幕山的剪影,还是从上个世纪开始便屹立于此的那一种。

二人缓步前行,又在一整面粉紫色的水母前停了下来。

这个席招钓到过,不仅钓到了,他还在昨天也送给了夏之竹。

水母。

夏之竹想起了昨天在游戏里收到的礼物。

他的网友dshdjhajjshd好像总是喜欢给汤汤送各种东西,花束、水母、夜明珠,只要背包里面有,他全都想送出去——大概也可以凭此看出dshdjhajjshd真的是汤汤的粉丝了,硬糖们也很喜欢给夏之竹送各种小玩意,dshdjhajjshd和他们的行为高度相似,堪称汤汤头号大粉。

夏之竹的思绪已经从水族馆飘到那只总是说奇怪话的猫猫身上了,席招没有注意到,事实上他此刻也正在盯着那群水母出神。

而或许是共处于同一个密闭空间的缘故,在某一时刻,当夏之竹纷乱的记忆走廊上那扇属于“大阪”的门又重新打开时,二人的脑电波竟突然间对上了一瞬。

山的影子晃了晃,席招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夏之竹,没头没尾地问道:“你的手腕还好吗?”

“……”夏之竹眨了眨眼,“什么?”

席招平静地问道:“不是有旧伤吗?”

他亲手给夏之竹的手腕喷过止痛喷雾,前段时间考古小明星物料的时候,席招果不其然也发现了夏之竹似乎一直都在回避动用左手。

只不过他的回避很隐蔽,若不是席招早知道他有伤,或许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忽视掉那些不自然,至今都不知晓这其实是个常年负伤的小朋友。

席招想了想,又问:“是怎么伤的?”

明明早就不疼了的,但被他这么一问,藏在身后的手腕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惯出来的毛病是不是就是指这种啊?

夏之竹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小时候出过车祸,但不算很严重,不要过度使用就好。”

车祸。

席招像是皱了下眉,很快又展平,他似是想要叮嘱夏之竹一些什么,但因为没有此类经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席招原本以为,夏之竹是珍贵的花卉,需要养他的人时时刻刻仔细看顾。

后来他又觉得男生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让人舍不得涂抹,却又更容易招来欺骗、利用与伤害。

可是夏之竹其实和他的艺名一样柔韧,哪怕被人蹉磨成了一团,展开时仍然是平软舒展的。

闹钟的铃声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两人恍惚地醒神,意外地发现时间竟已走到晚上十点。

夏之竹压断铃声将手机藏在身后,他不好意思地对席招弯了弯唇角,一丝不苟地守着承诺:“晚安,席先生。”

夜已深,24层的空调已经修好,他们似乎该告别了。

但席招没有动,夏之竹也没有。

水母鱼缸斑驳懒慢的橙粉光晕倒映在了男孩子精致的面孔上,席招看着这只仿佛被困在气泡里的美人鱼,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理解能力方才将将听懂夏之竹刚才问了他什么。

“晚安之后,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席先生?”

那份互助协议的具体内容夏之竹每一条都记得,但就算他脑瓜再迟顿,也读得出其中并没有太多明确的条约束缚,便是连具体的互助内容也是“由甲乙双方共同商定”。

从六月的第一天到今天,他一共说了21天的早安午安与晚安,今日夏至,或许他们可以和夏天一起走进下个步骤了吗?

不知是谁教得他笨拙又主动,每一句话开口时都在人家的心上跳踢踏舞。

可席招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胡乱地试着从记忆中赵初和笔记本上记载的症状中翻出一两个来应付交差,可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心动,再开口时他的嗓音竟忽然变得有些沙哑干涩。

“我的睡眠质量不太好。”席招说。

夏之竹歪头:“那您需要我讲睡前故事吗?”

互助对象和心理医生的治疗方法果然不太一样。

席招听见自己轻声问道:“可以吗?”

夏之竹弯了弯眼睛:“可以试一下。”

非常耳熟的对话,上次在宛城的时候,席招也是这么回答夏之竹的。

谁说竹子是笨竹子,他明明就很擅长举一反三。

看着夏之竹眼底和自己相似的黛色眼圈,席招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那今天由我先讲吧。”

夏之竹不解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男人微微泛凉的指尖已经轻轻地点上了他的眼尾。

席招:“你看起来睡眠质量也不太好。”

而我们是互助关系。

指尖触碰到的睫毛轻颤,有那么一瞬间,席招几乎觉得自己捉住了一只蝴蝶。

“童话故事可以吗?”男人在寂静的“海底”问道。

可以吗?

窝在心室角落的没嘴竹子探出一只小小的脑袋,挤着豆豆眼笨拙地询问被他附身的大竹子。

——你是不是,有点心动?

男生轻颤的眼睫半垂,藏住了里面与月色同辉的泪光。

夏之竹笑着点了点头,是回应席招,也是回答他的小竹子。

——是的呀。

像掠过清静湖面的石子,他的心海也层层漾开了遥远的涟漪。

喜欢上席先生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了,夏之竹酸着鼻子想。

就算他从前仰望的只是一道遥远的影子,喜欢的一切也都是被记忆美化过的光影,但自今年春天的末尾与席先生重逢开始,那道光影便被一寸一寸镀了真身,时至今日早已不再只是梦幻泡影。

忘了是从何时开始,夏之竹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睡过完整的好觉了,他总是睡得很浅,一边做梦,一边在潜意识里明白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睡着。

比起黄昏,男生更畏惧夜色,而他眼底永远褪不去的黑眼圈便是超忆症的军功章。

每当在夜里阖目,无数的回忆便会一股脑压上夏之竹的眼皮,让他睁不开眼,又无法深眠。

但在这个夏至的夜晚,夏之竹却几乎是在闭眼之前便已意识到,他即将在今夜做一场一生一次的仲夏夜之梦。

“‘我可以爱你吗?’”

“燕子不喜欢拐弯抹角。芦苇深深一弯腰,他便绕她飞来飞去,翅膀轻轻点着水面,荡起波波涟漪。”

在梦与现实的交界地带,在此时此刻,相隔于24层与顶楼的电波通话中的两人共同在心中问道。

——我可以爱你吗?

听筒中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匀长,席招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看着窗外属于异乡的月色江景,来自华尔街的男人用属于奥斯卡·王尔德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