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贺兰瓷的姑父姚大人已与去年重回朝堂, 仍在户部任侍郎。
姚千雪喜上加喜,开春后还在府里办了场赏花宴,贺兰瓷虽然在努力温书, 但还是抽空前去,陆无忧也叫她没必要老闷在府里。
以往贺兰瓷总怕自己的脸惹事。
晃州一趟回来,倒是坦荡自在了许多。
姚千雪在京中多年, 识得的小姐夫人无数, 她爹如今又官复原职,自然都会赏光。
午后的赏花宴,各府的夫人小姐携着丫鬟们前来,不管是园子里还是堂前, 济济一堂都是衣香鬓影,钗环耳坠琳琅,在明媚日头下耀光灼灼。
园子里也摆了好些精挑细选的花卉——姚千雪成婚后闲来无事就在府里侍弄花草。
正闲聊着,便听见有人通传,说那位贺兰夫人到了。
对于这位一度艳冠上京, 号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人,不少人都记忆犹新, 她随夫去晃州三年,先前也绝少参加京中宴请, 许多人要么是只见过一面, 要么压根就没见过。
对于这些溢美之词, 觉得过甚其辞的大有人在。
更何况她又是为夫敲登闻鼓,跪在大明门前,又是在晃州兴办书院,听闻还随夫一同守过城,如今甚至还想参加科举, 怎么听起来都觉得不像个正经闺秀——厉害是厉害,但是容貌只怕夸张居多。
然而那边白衣女子已经落落大方走了进来。
她虽带的丫鬟仆从不多,可行走间姿态自有一番高门贵女都不及的自信坦荡,仿佛她身后已跟了千百人,那并非盛气凌人,反而十分温和,但越是温和便越显高贵,似历尽千帆洗涤后的沉静。
当然,最出众的,自然还是她那张脸。
下人不少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夫人,一时间脚步骤乱,杯盘叮当乱响,还有的连忙钻下去通报,有的闻言赶来,刚才还有条不紊的赏花宴顿时一阵混乱。
贺兰瓷已经用不着戴帷帽了。
不光是陆无忧给她准备的护卫,就算是只有她自己,登徒子想近身也没那么容易,而且京中最近对胆敢轻薄女子者也抓得很严,惩罚亦很重。
贺兰瓷去逗了逗自己初次见面的外甥,又送了份贺礼,才慢慢吞吞去赏花。
姚千雪喜上眉梢:“小瓷,你慢慢看,虽然不全都是名品,但都是我精心栽育的!”
贺兰瓷看了一圈,花美是美的,但她一贯不太能欣赏,还忍不住在心里计算价钱,总觉得不如回家看书习字,姚千雪见她如此,也不勉强,只叫她下次再来吃糕点。
她走后,众人才恍然回神。
“这天下真有这么漂亮的人……”
“她刚才是不是还说话了、还动了……”
也有小姐咬着牙道:“回头我也去报个名参加女科。”
“我也去、我也去!”
但不管怎么评说,贺兰瓷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
陆无忧官运亨通,近来在朝中上下炙手可热。
谁都知道他本就是徐阁老相中的后任,只等资历熬满,升任首辅大权在握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更何况这位年轻至极的阁臣出入宫廷毫不避讳,熙帝的乾清宫都说进就进——据说还有人听见两人在里头争执,吓得跪在外面的太监噤若寒蝉。
当然可能主要也是因为新帝没有遴选秀女,至今后宫还是空置,只剩下宫女和先帝后妃。
此刻,熙帝正痛苦地把刚写完朱批的奏章递给董公公,同时随手把上奏请求立后的奏本丢进纸篓里,然后抬头看向对面理票拟的年轻阁臣加礼部侍郎。
他突然道:“陆卿,你想做国舅吗?”
陆无忧头也不抬道:“臣以做外戚为耻。”
熙帝又道:“她说要过来,我等了三个月。”
陆无忧道:“这很正常,她一向如此。”
熙帝长叹一口气道:“你真不考虑?挂个名也行。”
陆无忧跟念书似的,语气平板道:“圣上执意如此,那臣只能请求早日致仕,免受其辱。”
熙帝道:“朕都答应你开女科了。”
陆无忧道:“所以我不是正在替圣上干活。”
熙帝道:“这是臣子本分。”
陆无忧也道:“在宫中好好治理天下,也是皇帝的本分。”
两人双双无语。
半晌,熙帝才道:“宗室里不还有皇子皇孙吗?实在不行挑一个过来,我退位,你摄政……让我去做江湖游侠行不行?”
陆无忧道:“谁知道皇子皇孙品行如何,你不是还想推行孝贤帝未行之新政,再忍几年吧。天下不太平,你做游侠也做不安稳。”
熙帝默了默道:“万一未灵在江湖上遇到了其他人,动心了怎么办?”
陆无忧耸肩,很没良心地道:“这便是臣控制不了的了。”
***
贺兰瓷从姚千雪那带了糕点给陆无忧,她已经很习惯给他带些点心。
虽然他嗜甜这件事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近日来拜访的人人手提一盒子点心,贺兰瓷还觉得有点难处理。
陆无忧已经理直气壮道:“他们送的自然没有夫人带回来的甜。”
贺兰瓷:“……”
很快,陆无忧则又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他升官后,府内添了人手,每日宾客往来,加上又有更多前来递帖子的书生士子,府里多少也养了些幕僚,日渐便显得这个宅子小了。
他们二人的书房也不大够用了。
陆无忧便打算叫人另择一处更大的。
贺兰瓷倒还有些舍不得。
院中昔年她种下的玉兰树如今确已长成,高大挺拔,枝头粉白似玉雕的花,朵朵绽开,风拂花颤,亦是一阵兰香馥郁,吹得人闻之心旷神怡。
新婚之后,贺兰瓷费尽心思,一草一木,瓢盆摆设大都是她精心挑选——最划算的——一件件购置回来的。
虽然在晃州三年未曾住过,但归来仍有故居的亲切之感。
她和陆无忧在里面经历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仿佛还在眼前,两人第一次一起用膳,第一次同塌而眠,成婚后第一次亲吻,第一次……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这么久。
贺兰瓷犹豫着道:“一定要换吗?”
陆无忧只思忖了一瞬,便道:“不换也行,我把左右临近的宅子买下来,打通了也是一样,还能再修个小园子,栽些花花草草。将来再捡孩子,也能住得下,还有……”
贺兰瓷道:“……?”她默默道,“你考虑的倒是挺周全。”
陆无忧莞尔:“不考虑周全怎么娶得了你。”
贺兰瓷抬眼望他,觉得也应该适时夸夸他。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不是无所不能?”
陆无忧笑得温和:“我当然不是无所不能,只是每一件事都尽己所能想做到最好,科举是,娶你是,做官是,现在亦是。”
贺兰瓷想想也是。
他出身和朝堂毫无干系,但只为了年少时的梦想,便毅然决然离家念书,不靠半点封荫。
娶她也是迫不得己,但不论婚前婚后,哪一点陆无忧都做得尽善尽美,没有半点可以指摘,以至于原本还对他怀有一点偏见的贺兰瓷也不知不觉对他改观,试图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
至于为官更不用说。
贺兰瓷琢磨着道:“那似乎我做的还少了些。”
陆无忧道:“夫人哪里的话,没有你的话,我可能现在已经在江湖上逍遥了。”他拢着贺兰瓷的肩膀,又忍不住在她发梢亲了一下,“将来若是有人问我为官如何走到这里的,我估计得告诉他‘只要娶一位有倾国倾城之姿又时常被人觊觎的夫人,总能催人上进’。”
贺兰瓷震撼道:“你不会真想这么说吧。”
陆无忧笑道:“有什么不可以。一开始娶你是真没想这么多,后来一点点……嗯,陷进去的时候,才开始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就算我护着你,你还是活得像惊弓之鸟一样,没有一天安生,明明不止想待在后宅里,但却又被迫认命。你甘心我可能都会不甘心。我希望你快乐,是像未灵那样,能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用时时刻刻被世道拘束。”
贺兰瓷沉默了一会,才道:“那你呢,你现在快乐吗?说起来刚出诏狱那时候你想回家,我还……”
她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陆无忧道:“你说反了,我才不想回家。功不成名不就被打压着回去,我娘会笑死的。”
贺兰瓷不能理解道:“她应该以你为荣才对。”
陆无忧眼神复杂道:“不,她一定会笑的。”
贺兰瓷转过身来,抱住他的腰,郑重道:“那是她不对。”
陆无忧低头看她,道:“没事,我不在意,她可能连四书五经是哪几本都不知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这世道对男子优容的多,对女子往往过于苛刻打压,但我希望它能对你宽容一点。”
希望你不必心有不甘。
希望你不必怀有遗憾。
希望你能自在、自如的生活在这个世道上,变得足够强大,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贺兰瓷靠在陆无忧怀里,脑袋枕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又静默了一会,不太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哽咽,只吸了一下鼻子道:“……你也不用这么好。”
陆无忧轻笑道:“怎么还嫌我太好了?”
贺兰瓷闷声道:“你们山贼都这样吗?”
陆无忧笑得胸膛微震道:“这么厉害的山贼你可能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刚才不是还在谦虚,怎么突然开始自夸起来了。”
陆无忧道:“因为你好像挺感动的,不说点什么,怕你哭出来。”
贺兰瓷轻轻捶了他一下。
陆无忧轻声道:“不去看书了?”
贺兰瓷道:“一会去看。”
陆无忧道:“中第以后想做什么?”
贺兰瓷不由道:“现在想也太远了吧!”
陆无忧道:“不远的,要是顺利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届时那谁还想推行新政,田地赋税商贾往来都会有变革,估计阻力会很大,但是若能成行的话,至少可以再多保大雍百年基业,你想看到的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你不想亲手试试吗?”
贺兰瓷扭了下脑袋道:“可是……我比较想做御史。”
陆无忧托着她的下颌,语调一挑道:“……?原来你喜欢骂人。”
贺兰瓷薄怒道:“御史是监督百官,上书谏言,呈不平之事。”
陆无忧忍不住在她的唇上磨蹭了一下。
“……也不错,女承父业,贺兰大人应该挺欣慰的。”
贺兰瓷也在陆无忧唇上磨蹭道:“我爹才不会欣慰呢,他那么古板。”
陆无忧笑道:“他虽然古板,但也是想做个好官。古有女帝留无字碑,身前身后名让后人评说。你只要坦坦荡荡,做的是为国为民的事,又有什么可惧。”
贺兰瓷点头道:“我知道。”
便又听陆无忧贴着她的唇道:“你之前期望我官居一品,位极人臣,治国平天下,为百姓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如今看来,虽不及,亦不远……那么你呢?”
贺兰瓷疑惑道:“嗯?”
陆无忧浅笑着道:“考虑考虑,要不要等你夫君位极人臣后,你自己也奋发向上,朝着位极人臣努力上进。”
贺兰瓷微微惊道:“……???你对我期望也太高了吧。”
陆无忧却很坦然:“都历练了这么久了,我对你有信心。你是不是也该,为你夫君努努力了,总得帮我分担一二。”
“瓷瓷,我相信你。”
他认真看着她,素来勾人的桃花眸也变得平和温柔起来。
像用他一直以来掩藏在口无遮拦下的温柔灵魂,遥望着她的灵魂。
贺兰瓷唇角弧度绽开,缓缓笑起来。
她到底是哪来的运气能嫁给这么好的人。
温柔体贴至极,不舍得委屈她分毫。
不会觉得她就应该困在后宅里操持家业,生儿育女,也不会觉得她那些念头和不甘是痴心妄想。
不会为了名利放弃坚持,遭受挫折也仍不改其志,风骨犹在。
似乎他的背脊永远挺直着,没有什么能改变他。
不管是在益州生死不知的查案,还是在上京一腔孤勇的上谏,抑或是在晃州死死支撑着孤城,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一刻不让她觉得胸腔剧烈跳动。
紧张,担忧,惦念,以及微妙的心动,交织成了以前不曾想过的情感。
朗朗日光如薄纱轻覆,容色不染凡尘的女子微微仰首,光线随之流转,缕缕浮光至鼻梁,至额头,至发梢,柔顺乌发向两肩垂坠开去。
她本就惊人的容颜,被笑容映衬更是显得盛极美极。
连陆无忧都一时失神。
回答之前,她再一次轻柔地回吻住了他,珍惜而认真,连垂下来的眉眼都透着缠绵的情愫。
“——好吧,为了你,我也努力变得无所不能起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但瓷瓷和无忧的生活还在继续。
还是感谢大家辛苦看到这里,听我讲这个既简单又复杂的爱情故事。
放心,还有番外的!
标题确实应该叫《夫君位极人臣前》更合适,但起文名的时候我对这个故事还毫无概念(痛苦脸),反正就这么用下来了。
明天不更,歇一天,后天开始更番外。
番外除了见父母,大家想看什么内容也可以在评论提,反正都是甜的。
本章发500个红包给大家庆祝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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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写啥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接档预收里三选一。
大概率是《禁宫无歌》(狗血宫廷文,不长,换换口味,注意闪避)。
小概率是《公主难搞》(甜文)or《拯救病娇》(甜文?)。
只想看甜文的可以忽略上面那本,总之一本本排队来吧,微博也会说存稿进度。
同系列那本《大小姐绝不认命》要往后稍稍,故事梗可能还要调整,我研究下怎么样让故事更有趣一点。
夫君这本已经签了出版,应该会精修本书中后半段,感兴趣也可以关注一下作者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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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很长,不感兴趣可忽略)
这篇其实有很多可以说的。
原本只是想写一个轻松古言先婚后爱甜饼复健手感,顺便快乐一下自己,也快乐一下读者,于是乎这本都没有像上本那样,安排后期男女主狗血剧情。
然而,结果,从筹备到连载的过程完全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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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是21年4月左右,最迟6月开坑,结果硬拖到8月。
开头难写是原因之一,朝堂背景(坑爹事业线)难搞才是真的麻烦。
我许多年不写古言朝堂,不得不花很多时间功夫去考据背景,看相关的书和资料。
当然,最终事业线依然为感情戏让步,所以写得有些细碎,主要也是前面感情戏写太high,没太敢展开写事业。
这篇文零碎的事业线比起“男主是怎么位极人臣的”,更像是“男主是怎么当官的”、“男主怎么在女主的鼓励下相互扶持、努力上进”、“男女主是如何在做官这条路上成为soulate的”。
涉及古代官场的权谋文有很多,但可能我的出发点还是“为什么要做官”、“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官”,于是便有了这篇文诡异的事业线(仔细想都不能称之为事业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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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就是这个开头。
大家目前看到的,也是修修改改写了很多个版本后诞生的,背后废稿一堆。
帮我看文的朋友都被迫不得不看了好几个完全不同情节的版本,以至于出现记忆错乱。
印象最深的是,当正文存稿至2w字时,我统计了一下当时废掉的稿子内容(和正文全部不重复),也有2w多,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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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个正儿八经的古言背景,女主瓷瓷又是个内敛的官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导致在前期,我写得异常痛苦,不得不崩溃地和朋友哭诉。
她好不自由,我好痛苦!
她能不能想出门就出门,想去哪就去哪,想自由自在就自由自在!
我的灵魂被禁锢了!
光是让她合情合理的和无忧产生交集和互动都伤透脑筋。
当时特别特别想写现言,特别特别想写奇幻,特别特别想写武侠(?)。
无忧也是个自由的人,所以他后来和我一样,都希望瓷瓷能变得自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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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结婚前的剧情写得我,格外痛苦不堪,生无可恋,日常崩溃,两三天才能写一章,还要折磨朋友帮我看。
到后面两人结婚,有大量对手戏可以写,我才松了口气。
有人可能觉得过于细碎和日常,但不瞒大家说,这才是我写这篇文的目的,这文我就是想写日常嗑糖啊,结婚前那部分剧情才是不得已而为之去写的,本来就是个先婚后爱小甜饼嘛。
至于亲,真的是陆无忧按我的手,很多时候是写到那里,角色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会对我说“啊,我想亲她”,于是……就亲了,毫无道理可言。
这篇文的感情戏,和上本一样都是角色顺其自然在走,他们自己谈的,和我关系不大,因为按照我开坑前的预计很多节点他们的感情都没那么深(比如无忧贬谪去晃州,本来有段和离争执戏码,感情太好这段没了)……越谈越走心真是兜不住。
我做的最大努力,是按住陆无忧的进度条,不让他骚的太快。
我还挺喜欢两个人结婚后逐渐了解磨合的过程,细碎但充满生活气息,有许多信手拈来的小细节。
举个例子就是类似:
男主角结婚前吃饭,会只拿自己的碗筷,但婚后,他会下意识去拿两个人的碗筷。
↑
有人可能觉得这是很无趣的情节,但我就会觉得,啊,甜,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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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写本土古言甜文,又不带重生(预知梦只是个小剧情点)、穿书等超自然元素,也没有火葬场爱恨纠葛背景,对我来说本来就是禁锢很大的一种写法,女主身份不够自由,又尤其我不能像虐文一样不停构筑危险性.事件,会破坏整篇文的风格,也不是没想过什么国破家亡,兵临城下,二皇子把瓷瓷抓了监.禁(……)之类剧情,想想,算了吧,就不要为难我和读者了。
瓷瓷和无忧也不是有什么毛病,在对方散发善意的同时,还要像以前关系差的时候一样相互刻薄。
让他们婚后关系变得不像婚前那么紧张,主要原因就是陆无忧这个人,即便一开始因为意外娶了瓷,也会想要尽全力完成自己的义务,结果完成的太好了,瓷也就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样对他,也是部分读者觉得婚后张力不如之前的原因,下次争取避免吧。
都怪陆无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二皇子,我一般写文不会讨厌自己笔下的角色,包括配角和反派,但他是个例外,因为他,好难好难好难写。为了写好他,我甚至给他写了人物小传,第一人称个人视角等等,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又得保证不能把他写出魅力,免得让读者喜欢上,就非常困难,前期他出场的每一个细节都得斟酌,后面……再见吧!
总之就是……很难写。
连载过程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也只能咬牙撑着,按照构思好的剧情继续写,最后总算全部写完了,是甜甜小夫妻互动支撑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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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来谈谈角色吧。
无忧写起来相当顺利,他在我的舒适区,骚话连篇灵魂自由快乐的恋爱脑,也是在我脑海里活的最早的角色。
我和朋友戏称他是顶级恋爱脑,毕竟后面,他为了他老婆,想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道(……),他就是个做什么都拼尽全力的人。
瓷瓷呢,是基调定好了之后,她自己一点点人设丰满起来的,我觉得是迄今为止我写过最“鲜活”的女主角,从一开始的禁锢,到后面逐渐开放活泼,她在爱里找到自信,也渐渐变成了更好的自己,我写得很快乐,也很欣慰。
顺便偷偷说一句,可能有人发现有人没发现,瓷瓷的感情进展在日常里跑得很慢,在事业线里突飞猛进,不光因为她慢热,还因为她的择偶标准(她自己都不知道)里包含着对方得是个“为国为民的人”。
她喜欢自己的对象搞事业,总体来说受她爹影响挺严重,她事实上并不会仅仅因为别人对她好而爱上对方。
连载的过程中一直想说,作者个人想法,觉得良性的爱情会让彼此都能成为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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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其实有挺多副cp,但由于我不太敢发挥,很多都没有细写,怕被骂水字数,其实写起来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姚千雪和宋齐川这对就是嘴甜小姐姐和冷面宠老婆直男。
林章和魏二这条不瞒大家说本来是追夫火葬场来着,我看到有人不喜欢魏二,也能理解,不过既然在晋江男主都能先渣再追妻火葬场he,女孩子应该也可以吧,在原设里这对的篇幅其实还挺多的,不过大家不喜欢看我给砍了。
花未灵和慕凌吧,咳咳大家要是知道妹妹原本会有的感情线,会觉得,现在已经超好了,妹妹原本的感情线是条她爱上不该爱的人的虐文线,对方人设和慕凌是个极端相反的方向,我忍住了,就当妹妹没遇上他……现在就是慕凌单箭头啦。
慕凌有设定完整生平、性格成因,本来还有段人物弧光的观念转变剧情,冲突更激烈(这段剧情里还会被无忧揍一顿,教做人),写出来感觉又要吵了。
还有对是在我脑内凑上的,根本没来得及写,就是忍不住想搞搞,感兴趣可以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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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和上篇文一样,后期感情线跑得差不多,就在跑剧情解决问题,导致可能读者阅读体验降低了(?),下次也会尽量避免。
小声说一句,其实我很懒得写外貌描写的,这本迫于设定写了很多,心累g
日更连载必然有不足之处,存稿期间我可以磨一个剧情或者表述磨三四天磨到自己想要的感觉,连载期则不能,但这篇文已经是我保持更新的情况下,能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完结以后应该会修文的,下次多存点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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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感谢一直追文到这里的读者,感谢大家的收藏、留言、霸王票、营养液,也感谢帮我看文的朋友,让我坚持下来认真完结了这篇文。
呜呜呜呜我明明只是想写个轻松甜蜜的婚后恋爱小甜饼而已。
不要难为言情作者了!
总之番外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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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一纸浅影的手榴弹,24048082、50233618、边边、拥抱你的小月亮、棂儿、唐诗没有三百首、是飘君呀!、zzzzzzzz、51820373、果然的书堆、40611062、祁渊渟、小秦的?的地雷。
97、番外(一)
番外(一)
准备出发回青州省亲, 贺兰瓷在书房收拾东西。
收拾着翻出了一本手抄的小册子,字迹还很稚嫩,贺兰瓷翻了翻, 不由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是她当初在江流书院时,记下的自己觉得精妙有趣的破题之法。
贺兰瓷侧坐在贵妃榻上,津津有味一页页翻来看,不留神有人走了进来。
陆无忧从她身后靠过来, 微微俯低了身子,一只手撑着榻上小几,下颌几乎贴上她的额角,慢条斯理道:“在看什么……”他扫了眼, 轻笑,“想起旧事了?”
贺兰瓷侧过头, 就对上他的笑眼。
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纤长手指按着纸页道:“一点点吧, 回忆起来恍如隔世,但好像也挺有趣的。”
陆无忧很自然而然地在她耳尖上亲了一下道:“那肯定没我们现在有趣。”
贺兰瓷微微偏头, 又缩回去一点,眼瞳微闪,似乎陷入了某种遐思:“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呢, 觉得你特别的……”
陆无忧道:“特别的什么?”
贺兰瓷咳嗽了一声, 含糊道:“不太诚恳。”
陆无忧略微不满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贺兰瓷道:“有吗?”她回想了一下道, “好吧,确实……”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
***
青州。江流书院。
小堂妹凑到贺兰瓷耳边,面带娇羞与兴奋道:“那边、那边就是……”
她们下了车轿,刚从藏书阁取了分发下来的书册和书院的弟子服, 一转弯便碰到了同样列队取书的男弟子,不论富庶贫寒,一律衣着齐整斯文。
贺兰瓷循声望去,只一眼就猜出了她堂妹指的是谁。
他应当是陪着人来的,身上已穿着江流书院那身天青儒衫,身量颇高,修长挺拔,乌发以碧青玉簪而绾,姿容清雅,眉目柔和温文,气质清冽如潭,只一双眸子生得沾染桃花,看之便觉六根不净。
因为身量高,站在男弟子中更显鹤立鸡群。
小堂妹继续娇羞道:“那位就是陆无忧陆公子了。”
贺兰瓷不置可否地应了声,面上端着浅笑。
她身旁亦有不少视线和嗡嗡议论之声,许是听见周围人的声音,那位陆公子也抬眼望来,长睫缓慢眨动间,一抹温柔缱绻的笑意浮现,他温和有礼的一笑。
小堂妹突然一把揪着贺兰瓷的衣袖,手指骤然收紧。
都勒到她的胳膊了。
贺兰瓷不由转头道:“你冷静些。”
小堂妹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激动,见那位陆公子回过头去,才压低声音道:“小瓷姐姐,你不觉得他着实生的……”说话间,她看到了贺兰瓷的脸,后半句顿时改口道,“他着实是个翩翩君子吗?”
老实说,贺兰瓷没看出来。
只觉得他笑起来仿佛刻意勾人魂魄——当然,也可能是她第一眼的偏见,毕竟人之相貌没得选,这点她也很清楚,兴许他就是平常笑笑也这般模样。
不过,很快贺兰瓷就感受到了这位陆无忧陆公子在江流书院女弟子中的名声之大。
江流书院应山长夫人的要求,隔几年招收一次女弟子,条件严苛,要求也多,不止年纪设限,还需先识字,能熟练诵读,且入书院后一律不准带丫鬟、仆从,钗环首饰概都从简,衣着也只准穿书院发下的儒衫,可能是防止书院内弟子过早知慕少艾。
当然对男弟子管束也很严,但凡有敢轻薄女弟子欲行不轨者,揭发后一律逐出书院。
事实上对抑制年少春心动井没有什么用。
江流书院男女虽是分班授课,但从回廊经过时,往往会路过对方的班堂。
贺兰瓷低头书写时,常能听见四周少女窃窃私语议论着哪家公子相貌好,哪家公子文采更出众。
本来大多数人家送女儿进书院也都是为了挑个学识好,将来能科举登第的好夫婿,后来甚至还排出来个榜。
陆无忧以毫无悬念之优势,登了顶。
他每每经过窗边,贺兰瓷都能听见格外大的议论声,对他评头论足,似乎这位公子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是完美无缺的,还有人管他叫“无忧公子”。
贺兰瓷听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小堂妹亦是其中之一:“小瓷姐姐,你真的不觉得他很好吗?你看他每次考核放榜后,名字还都挂在榜首呢。”
贺兰瓷想了想道:“这倒算是不错。”
她是知道自己迟早要回上京的,对其人实在是兴致缺缺。
然而不巧,之后贺兰瓷再遇上这位陆公子,是在她躲避狂蜂乱碟似的给她塞条子递诗文的男弟子时。
江流书院后山的隐秘处,她亲眼看着这位美名远扬的翩翩公子哥,上一刻还在对着小姑娘笑,下一刻就面色淡淡的掏出火折子烧了帕子。
贺兰瓷叹为观止了一会,才听见他出声淡淡道:“姜小姐切莫误会,我只是怕留着姑娘家的帕子,将来有损姑娘清誉。”
——贺兰瓷化名姜瓷,用的是母姓。
“陆公子不必同我解释。”贺兰瓷也语气淡淡道,“我只是恰好路过,井不在意。”
他笑了笑,很温和的样子:“姜小姐也颇受其扰,想来应能谅解。”
贺兰瓷思考了一下他的顾虑:“陆公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也没有这个必要。”她顿了顿,还是多了句嘴,“只是我觉得下一回陆公子你不妨直接婉拒。”
陆无忧眸光一转道:“她是还我帕子,而非送我帕子,井未点名心意,我过度婉拒,反倒像是心中有鬼。此之谓坦荡。”
好会诡辩。
至少不管还还是送,她都是不敢收的。
不过各扫门前雪,贺兰瓷自己都麻烦一堆,她当即也只道:“我只是提议,陆公子自己斟酌便是,告辞了。”
她刚抬腿要走,又听陆无忧道:“往右边走吧。”
贺兰瓷:“……?”
她没听他的,还未走回弟子入住的廊房,就又被人拦下,对方好一通情之切切的剖白,另附上一份诘屈聱牙生搬硬套的情诗。
贺兰瓷敷衍了两句井不肯收,然而对方直接塞进她手里,转头便跑了。
她看着手里的诗文,怔愣了一会,刚无奈地思忖着怎么办,难不成她也烧了,抬眼又看见慢悠悠走回来的那位陆公子,他唇角勾着笑,意有所指地看她。
贺兰瓷:“我……”她刚想解释,又住了口。
跟这个陌生人有什么可解释的,更何况她才说过“不必同我解释”,当下把诗文一卷,不看他,也不多言语,提步走了。
再见到陆无忧是在江流书院办的诗文集会上,一年一度,着实热闹,是给众人交流诗文的,平日里多少还有点拘着,此时却是不避男女。
贺兰瓷没走两步,就被围住了。
“听闻姜小姐好读,不妨看看在下这篇文章……”
“这篇诗作是我近日得意之作……”
“上回我看姜小姐的文章,着实才华横溢,就是这里有几处想与姜小姐再聊聊……”
此外还有些别的。
“姜小姐口渴了吗?”
“姜小姐,我这里有点心……”
真正自矜才学的自然不会如此,贺兰瓷面上挂着矜持笑容,实则逃命似的想往外走。
不留神,撞见陆无忧同样被一群姑娘围在当中,不过他就游刃有余地多,不止一篇篇文章看过来,还客客气气评点,温和有礼的笑容就没从他脸上下来过。
她抬头望去时,陆无忧似有所觉,倏忽抬睫,视线短促相撞。
两人脸上俱挂着完美又疏离的假笑。
相撞的一瞬,却又感觉到彼此无言的一抹嫌弃,仿佛同类相斥一般。
小堂妹还对他痴迷不已。
贺兰瓷斟酌着道:“我觉得他人似乎……”
小堂妹疑惑:“嗯?”
贺兰瓷继续道:“……有些不堪为良配。”
小堂妹不能理解:“他哪里不堪为良配了!要是能嫁给他,要我这辈子再也不沾荤腥了都可以!小瓷姐姐你是不知道,光看他那张脸我都……”她傻笑了一声。
贺兰瓷觉得自己大概是无力回天,只得道:“这便随你吧。”
然而,贺兰瓷也没料到小堂妹的打击来得如此快。
她前一日还在叨念着“陆公子真好”,后一日便回来扑倒在榻上,哭得眼泪滂沱,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贺兰瓷都大为震惊,吓得连忙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小堂妹也不过十三四岁,她嚎啕大哭了一会,吸着鼻子道:“他拒绝了,他不喜欢我,根本不会娶我……”
贺兰瓷更为震惊:“你干什么去了?”
小堂妹哭红了脸不肯说,只在榻上撒泼打滚。
“是他的错,不能怪你,别哭了,哭肿了眼睛明日……”
贺兰瓷连哄带劝都没用。
小堂妹闷在榻上哭得枕头都湿了,抽噎着道:“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她也不是没劝过。
贺兰瓷无奈至极,前事种种,再加上她近来也益发烦恼,她琢磨着,想出了一个缺德主意。
她放出风声说心慕才学高者没多久,全书院的人都对号入座安到了陆无忧身上。
两人在书院远远擦肩而过,都有人窃窃私语。
贺兰瓷反正用的是化名,也不怎么在意,别人来问她是不是真的对陆无忧有意,她也笑而不语。
这一招祸水东引,效果斐然。
本来一窝蜂骚扰她的,现下不少都去找陆无忧麻烦了,当然,因着贺兰瓷貌美之名远扬,也有少部分女子见之露怯,心生退意。
——连这般美貌的姑娘都打动不了陆公子!其他人只怕更没希望。
很快,本就和她不太对付的陆无忧冷飕飕笑着看她道:“我何时得罪过姜小姐?”
贺兰瓷也很客气道:“陆公子哪里的话?”
“你心慕才学高者?”
贺兰瓷点头道:“确实。”
这还真是句实话。
陆无忧似笑非笑道:“……那你心慕我?”
贺兰瓷也笑道:“公子何出此言?这话我可没说过。”
陆无忧勾着眼睛看她,笑意越发冰冷了:“全书院现在都这么觉得了,姜小姐也不介意?”
贺兰瓷提议道:“陆公子不妨下回考差些,别人自然不会往你身上作想。”
陆无忧差点被她气笑,面上仍是不变道:“姜小姐不仁,那就莫怪我不义了。”
小堂妹期期艾艾来问她:“小瓷姐姐,陆公子说他就喜欢长得美的,而且只喜欢最美的那个,他指的……会不会是你啊?”
贺兰瓷不由惊讶道:“你不是再也不喜欢他了,怎么还关心这个?”
小堂妹纠结着道:“可、可是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他。”
“你哭得那么伤心你都忘了?”
小堂妹道:“那也不能全怪陆公子嘛。”
贺兰瓷眉梢挑起道:“……嗯?”
小堂妹扭捏道:“虽然他拒绝了我,他人还是很好的,我一时有些想不开罢了,我现在想开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是不能让他喜欢上。小瓷姐姐,你先前跟我说对他无意,应该不是骗我吧。”
贺兰瓷对这种海底针似的少女心事无法理解。
“当然,但你不会还想……”
小堂妹笑靥如花道:“只要小瓷姐姐你对他无意就行!”她还对镜整饬了一番自己的容貌,“我也挺好看的。”
贺兰瓷:“……”
小堂妹好应付,为了应付其他对陆无忧虎视眈眈的姑娘,贺兰瓷还得装出一副黯然伤神她和他绝无可能的样子。
然而全书院上下依旧都跟看他们热闹似的,只要陆无忧在的地方,贺兰瓷一出现,立刻便会听见叽叽喳喳议论的声响,反之亦然,比夫子、山长来的通传还灵敏。
有人的地方,两个人都还算客气守礼,当只有他们二人时,就只剩下唇枪舌剑,争锋相对。
后来,贺兰瓷也觉得自己当时确实是冲动了,年轻气盛,一时头脑发热,才会如此,然而再见到陆无忧,却又本能地没什么好话。
陆无忧阴阳怪气地对她道:“姜小姐这篇文章倒是写得不错。”
——故意挑她写得最差的一篇。
贺兰瓷也回嘴道:“陆公子谬赞,只是我三篇文章,你却独独挑中这一篇,品鉴能力着实令人佩服。”
陆无忧轻笑道:“毕竟三篇看起来都差不多。”
贺兰瓷下意识道:“陆公子睁着眼睛,亦目不能视,着实可怜。”
陆无忧道:“我目不能视,怎么看到姜小姐的绝世姿容?”
贺兰瓷道:“陆公子……能好好说话吗?”
陆无忧转眸道:“姜小姐要求还挺高,我现在不正是好声好气跟你说话吗?”
贺兰瓷道:“那可能陆公子理解的‘好声好气’异于常人。”
***
贺兰瓷结束回忆,又转头看向正贴着她靠过来的陆无忧,手指在他颊上点了一下道:“真的还挺有趣的。”
陆无忧捉着她的手道:“哪里有趣了?”
贺兰瓷忍不住笑着道:“互相吵嘴的时候吧,我们成亲之后好像就不大这样了。”
陆无忧抬眸看她,随即勾起唇角道:“想跟我吵嘴还不简单?只要你想我可以跟你吵到明天早上。”
贺兰瓷道:“……?那倒也不用。”
“先从哪里吵起呢。”陆无忧坐到她身侧,似在思忖,“就从你为什么现在还没对我换个更亲昵的称呼开始好了,夫人,考虑一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兰瓷张了张嘴,小声道:“夫君。”
陆无忧:“……”
贺兰瓷道:“嗯?怎么了……不是你让我叫的?这个还不行?”她呜咽了一声,“等等,我还要继续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回母校见家长之前,怀念一下他俩拌嘴的过往(?
带着记忆回书院时期谈恋爱这个我琢磨琢磨后面看看有没有机会写……先把正常时间线的番外过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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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番外(二)
番外(二)
贺兰瓷也没想到, 一个称呼而已。
陆无忧一晚上翻来覆去让她叫,贺兰瓷声音偏轻柔,绵软着叫“夫君”时, 自己都觉得过于肉麻,难以入耳。
她受不了,陆无忧倒很喜欢,拖长尾音诱她再叫两声。
以至于第二天, 这两个字滚过贺兰瓷舌尖时,原本没觉得那么羞耻的她,莫名浮起了一阵耻意。
贺兰瓷还是决定短期内先别这么叫了。
耽搁了一晚,还是要继续收拾。
此番两人回青州省亲——陆无忧名义上还是个青州人——他状似无意地提了句:“我爹娘前些日子从域外回来, 送信过来说他们也打算去青州,你要不要顺路见一面?”
贺兰瓷愣了好一会才道:“你爹娘是真的存在吗……”
虽然陆无忧和贺兰瓷随意闲聊时, 常能提到他的父母, 但事实上她还一次都没见过。
陆无忧斜眸看她:“怎么说话呢, 我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贺兰瓷轻咳了一声道:“但都这么久了……”
陆无忧语气颇有几分无奈道:“鬼知道他们上哪逍遥去了,小时候带我和未灵出门一走就是一两载, 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能跑,所以我才宁可留在教……念书,都懒得往外去。总之跟你说一声。”
贺兰瓷略有点紧张。
“……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吗?”
陆无忧莞尔道:“这倒没什么可嘱咐的, 做你自己便是。”
如今尚未推行新政, 陆无忧还不算太忙, 贺兰瓷又刚过了乡试, 两人算是忙里偷闲抽这么一两个月的工夫,回一趟青州,以后只怕更没时间。
乡试过的比贺兰瓷预料得还平稳些。
第一日的三道四书题和四道五经题贺兰瓷都觉得自己答得还不错,第二日除一道五经题以外, 便是诏、判、表、诰各一道,对贺兰瓷而已实在过于轻松简单,最后一日则是时务策,也即五篇策论,更是没什么难度。*
陆无忧本来还坐到她对面,想跟她说说过来人的经验,被贺兰瓷婉言谢绝了。
——因为他在礼部,她甚至还觉得自己要避嫌,临考那段日子都没怎么同陆无忧说话。
乡试第一日,她起大早出门去贡院科考时,陆无忧还在府门口送她。
他替她理了理鬓边散下的碎发,又打量了一番贺兰瓷简便的衣着,道:“估计会考到晚上,记得别饿着。”
贺兰瓷点头道:“我带足干粮了。”
“会有炭盆,可以烤些热食。”陆无忧又慢悠悠道,“努努力,争取将来我们一门双状元。”
贺兰瓷道:“……?我们又不是兄妹!”
陆无忧笑道:“夫妻不是更好,到时候状元牌匾,床头一块床尾一块。”
贺兰瓷连忙止住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等我先考过了乡试再说。”
陆无忧继续笑道:“不逗你了,也别太紧张,正常答卷便是。”
贺兰瓷也抬手帮他理了下官服襟口,唇角也浮现出笑容:“知道了。”
随后她登马车去考场,不久后,陆无忧也乘轿去往皇城内阁的衙门上值。
夫妻俩就此各奔东西,画面还有些好笑。
只是考卷上交了,虽是糊名,但定名次的时仍会揭开,到她这里主考官似乎也犯了难。
最后张榜时,她的名字还是与男子分列,倒显得更显眼了。
上京城内也很快传开了。
贺兰瓷美貌之名上京皆知,但对其才名却知之者甚少,也因她极少有诗文辞赋流传,此番中举实在出人意料。
原本朝廷开女科就是好事者看戏居多,昔年各朝各代朝令夕改的政策也有不少,有女子能过童试和院试就已经够惊人了,没想到还真有女子能中举!
这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酒肆茶寮热议不断,甚至不亚于当初曹国公世子为了贺兰瓷退亲一事,到处都是啧啧称奇之声。
当然,也有些酸溜溜的言论,诸如……
“其父是益云总督,其夫是内阁阁臣兼礼部侍郎,又圣眷正隆,想中个举还不简单吗?”
“怪我没生个好人家,没嫁个好夫君,不然说不定我也能当个举人老爷……”
很快也有人驳斥道:“那其兄贺兰简怎么至今连府试都没过?”
“说贺兰大人会徇私舞弊,你怕是第一天来上京吧。”
更叫人哑口无言的是贺兰瓷流传出来的答卷。
确实篇篇锦绣文章,气象万千,工整严谨兼之文采飞扬,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什么错来。
“……难不成是其夫捉刀?”
“但这文风瞧着也不像陆六元啊,而且陆六元此次也未插手乡试科考。”
“你们就不愿承认,这是贺兰夫人确有文采吗?听闻她在晃州办书院时,还曾亲自给女童讲过诗文……”
“我也听说过,贺兰夫人在晃州就常帮陆六元理政,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贺兰瓷本人毫不知情,也并不在乎。
等完桂榜放榜后不久,她就和陆无忧踏上了回青州的马车,她多年未回去,也有些想念伯父伯母和……小堂妹,不知道她如今还记得陆无忧是谁么。
回乡省亲,陆无忧新换的马车格外宽敞。
贺兰瓷手肘撑着迎枕,捧了一卷《会试二三场程文选》在看,陆无忧自然毫无意外地在对面净手煮茶,不一会,只见茶汤碧绿,叶脉青嫩,附于叶片上的白毫如雪花般沉浮,一股茶香四溢,一闻便知是好茶。
陆无忧道:“贡茶。那谁送的,名曰敬亭绿雪,尝尝。”
贺兰瓷很习惯性地接过,品了品道:“是味道不错。”
虽然她还是对泡茶没什么太大兴趣,但是陆无忧泡,她就喝,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也能品出些区别来。
而且不知是陆无忧确实足够一丝不苟,还是她偏私陆无忧的缘故,总觉得他泡出来的茶,格外香醇一些。
她又啜饮了两口,刚想问问陆无忧觉得如何,那人已经径直坐过来,托着她的腮,又用她的唇.舌品尝起来,舌尖嬉闹,舌.根都在被细细吮着,有些发麻。
口中还残留着的几分滚烫的茶香,很快便被陆无忧掠.夺的一干二净。
只余他唇间的味道。
贺兰瓷薄喘着,鼻腔发出些哼唧声,秋日尚暖,她抬臂,衣袖轻滑,嫩藕似的手臂挂在陆无忧的肩膀上,因为过于舒服的亲吻,纤指屈伸,忍不住在他背脊上蹭了蹭。
煮茶的小火炉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陆无忧则慢条斯理在她唇中逡巡,丝毫不显急迫,从舌尖到舌根,口唇中的每一处,反反复复,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领地,长指还在她的颊边轻抚着摩挲,似乎想让她更舒服一些,却只带来一些细微的颤栗。
贺兰瓷微微支起身子,在陆无忧还不紧不慢之际,稍稍抬颌,抵着他的舌尖,又把他给送回去了。
陆无忧轻笑了一声,托着贺兰瓷的手臂,刚勾着舌想诱导她来侵.入侵.入自己,就听见外面传来人声。
“——陆大人,京中有急报。”
两人只能喘着气即刻分开。
陆无忧掀开马车帘子,面上仍带着笑,却是怎么看怎么显得冰冷:“什么急报?”
来人下马,紧张地双手一递,道:“是……圣上送来的,说要让您批复。”
陆无忧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接过送来的一叠奏章。
他虽然没发出声音,但贺兰瓷总觉得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陆无忧刚想问随从要笔墨,贺兰瓷已经把自己带的笔递给他了,同时迅速开始研墨,她气息尚未平复,颊边还红着,轻声道:“公务要紧。”
陆无忧看了一眼她尚且艳丽湿润的红唇,低头沾了墨快速书写,道:“我很快就好。”
他笔走龙蛇,不到一炷香.功夫迅速批完,递出去,然后扯过贺兰瓷道:“继续。”
马车继续行进,贺兰瓷还犹豫了一下:“我嘴里已经没有茶味了。”
陆无忧从善如流倒了杯茶,递给她道:“来。”
贺兰瓷端着茶杯道:“你这个品茶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对……”
陆无忧挑起眼睛,理直气壮道:“我的茶,想怎么品,自然我来决定。”
贺兰瓷也没犹豫太久,一口饮尽,再度和陆无忧勾.缠到了一起,然而没亲一会,又听外面道:“陆大人!又有公文送来!”
陆无忧:“……”
贺兰瓷:“……”
陆无忧面色不善地接过,笔走龙蛇写得更快,为了防止贺兰瓷多想,以为他敷衍朝政,他还补充道:“全是无关紧要的事务,像是……”他随手拿了一份给她看,“钦天监测了今秋吉日,想多放一日休沐重阳祭祖,问我哪天最好,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道,还有……”又是一份,“他们觉得那谁他爹的谥号不够长不够好听,想再往上加两个字,问我哪两个字最合适……礼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官。”
贺兰瓷看过,也觉得离谱,不由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陆无忧飞快写完道:“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未灵原本想去看他,得知爹娘回来之后,数月前就决定先去青州。”
贺兰瓷觉得花未灵那个速度也确实该提早点走。
“然后……?”
陆无忧似笑非笑了一声道:“他心中不平罢了。”
毕竟有人带着夫人悠悠闲闲回乡省亲,有人只能孤寡一人在宫中继续看奏章。
陆无忧想着,掀帘道:“待会再有公文送来,一律拦下,晚上住进驿馆再一并给……”
他还没说完,贺兰瓷按住他的手道:“万一真有重要的呢。”
陆无忧想说大雍朝堂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干活,其他朝臣也不是死的,但见贺兰瓷认真的眸子,他话音也一顿,轻叹道:“算了。”
他刚放下帘子,忽然见贺兰瓷靠了过来。
她方才很努力看了看她的程文选,又看了看陆无忧,在中间思忖抉择了一瞬,觉得会试反正也要明年三四月了,也不在意这么一时,便抬起螓首,又吻住了陆无忧。
柳暗花明,陆无忧忍着笑,启唇随便她亲,还揽着她的腰,度量了一下她最近是胖是瘦。
感受到他夫人很卖力地用唇舌与他亲近,眼睫都在轻颤,陆无忧不由笑意更深了一点,手臂一抬,便侧身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膝上。
贺兰瓷身子一抖。
下一刻,外面又响起了声音。
“陆大人,还有公文送来!”
就算有所准备,两人也还是都僵了一瞬。
贺兰瓷刚想起身,陆无忧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胳膊伸出马车外,语气冷淡道:“拿过来吧。”
随后一叠奏章被搁在了马车桌上。
陆无忧复又含着她的唇道:“亲完了再看。”
贺兰瓷骑在他身上,低垂头,良心陷入了微妙的煎熬,总觉得正事没做,先亲热不太合适……
陆无忧见状,又轻叹了一声道:“行,那先看。”
贺兰瓷松了口气,点头道:“看完再亲。”
陆无忧有些不满地抱着她蹭了下,又在贺兰瓷肩窝深吸了一口气,蹭得贺兰瓷都感觉自己不太好了,这才认命地放开她,摊开奏本一目十行,快速看起来。
贺兰瓷亦是心猿意马,她掩饰似的又喝了口茶,微微侧头看他迅速神色专注起来的侧颜,不由伸出一点指尖。
还没碰到他,便听见那道清润的嗓音拖着调子道:“夫人,你就先别碰我了。”
贺兰瓷轻声道:“只许州官放火。”
陆无忧头也不抬道:“不然,待会我可能就不止想亲了。”
“……”
贺兰瓷掀帘,看向窗外的风景,唇瓣微启道:“其实我也有点……”
陆无忧猛然抬头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认真写亲亲了,怀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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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发100个红包给被某人潜移默化之后日渐诚实的瓷瓷。
*会试考试内容来自网络资料。
感谢三省吾身的火箭炮,顾茕兔的2个手榴弹,baohy35479、恋爱和好导师薰柠的手榴弹,唐诗没有三百首、?666666娃?、28897613、Pjj、嘉、吾以为、修明、reeoer、给我一个壁咚的地雷。
99、番外(三)
番外(三)
陆无忧顿时公文也不想管了, 只一下合上,搁笔看着她,喉结滚了滚道:“有点什么?”
贺兰瓷被他盯着, 视线飘了飘,又慢慢凝起,回望过去。
她模样美得不似真人,平日看总有些距离, 这会眼风下透着欲说还休,竟也像在勾引人。
贺兰瓷慢吞吞道:“你干嘛明知故问。”
陆无忧眸色沉下来,指节轻点着奏章,也慢吞吞道:“……想听你亲口说。”
贺兰瓷把他的奏章重新摊开道:“你先处理完再说。”
陆无忧道:“你这样我哪来的心思看?”
贺兰瓷耳尖发烫, 她抬手用一缕发遮住耳朵道:“现在又不急,反正路途长得很……”一点唇瓣轻咬, “马车上也不是没有过……”
“瓷瓷。”陆无忧突然出声打断她, “你有心思的话, 那不如你来帮我看?”
贺兰瓷一愣:“嗯?”
还未反应过来,陆无忧已经忍无可忍地一把将她抱了过来, 贺兰瓷坐在他腿上,后背贴着陆无忧的胸膛,整个人被他圈进怀里, 她手肘撑着桌面, 眼前是陆无忧那摞未曾批复完的公文。
贺兰瓷怔愣着, 感觉到身后躯体滚.烫。
陆无忧的手还不安分地触碰着她, 轻抽衣结,同时催促道:“好了,大部分你应该都知道该怎么处置,遇到不确定的, 可以来问我……”
贺兰瓷瞠目结舌了一瞬,道:“……???这样我也没心思啊!”
陆无忧拨开她身后柔软垂下的乌发,调整姿势,在她后颈白皙的肌肤落下一吻,道:“我相信夫人如此勤政,定能坐怀不乱……”
坐怀不乱是这么用的吗?
“当然,你处理完就该轮到我了。”陆无忧意味深长地捏了她一下道,“夫人只是有点,我却有很多呢。”
贺兰瓷:“……!”
之后发生的事情,贺兰瓷实难回想,只记得马车着实颠簸。
明明确定自己已经锻炼得不那么易疲,还是在下马车时,腿.软得几乎站立不稳。
陆无忧扶了她一把,低声道:“你逞什么强?”
贺兰瓷挑起眼睛瞪他:“是你……”她顿了顿道,“没有节制。”
陆无忧则轻声道:“要那东西干什么。”
没说两句,驿丞携着驿丁便已殷勤迎接上来,贺兰瓷立刻扶着陆无忧站稳,娉婷而立,衣冠齐整,鬓发不乱,看不出半分破绽来。
陆无忧刚要开口寒暄,猝不及防间,两人都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贺兰瓷:“……?”
陆无忧:“……”
***
回青州这一路,贺兰瓷和陆无忧原本也没想搞出多大的动静来,奈何着实小看了底下官员揣摩上意的心思,每到一处就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喜迎陆大人与夫人归乡,搭配上各种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
着实过分热闹,就差没弄个舞龙舞狮的班子在外头演出。
两人在驿馆里吃着饭,都能时不时被炸一下。
朝廷让官员回乡省亲,沿途下榻驿馆吃住都不收分文,算是在朝官员的额外优待。
陆无忧还算泰然自若,贺兰瓷有点吃不消,最后总算到了青州,她才松了口气。
谁料到了青州,还没等落脚,青州的布政使、本地的知府又都派人来请,陆无忧游刃有余应付,转头跟贺兰瓷道:“你先去你大伯府上,我明日来接你。”
贺兰瓷迅速点头。
贺兰瓷的大伯贺兰诚举人出身,在青州家有薄财,当初贺兰瓷回老家养病,被他视如己出,也多亏了他贺兰瓷才能去江流书院入读——她爹肯定是不许的——因而贺兰瓷一直很是感激。
此番见她回来,大伯贺兰诚和伯母应氏也都很是欣慰。
伯母笑得有几分开怀道:“当初还是个小丫头,现在都嫁为人妇,是个大姑娘了。伯母先前还担忧你相貌如此出众,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你,没想到是敏儿当年天天叨念的那位陆公子……他也确实是个人杰。”
贺兰瓷顿时一凛,想起她的小堂妹贺兰敏,考虑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伯母又一笑道:“你放心,敏儿前些年也已出嫁了,早不放在心上了。得知你要回来,她还急着说要见你,应该一会就过来。”
贺兰瓷松了口气,道:“我也挺想见见堂妹的。”
伯父则在感慨:“听闻上京开了女科,你在女科还中了举,果然虎父无犬女啊,当年送你去江流书院还真没送错。”
小堂妹确实一会就到了。
她风风火火进来,上来就先盯着她看,然后立刻握住她的手道:“小瓷姐姐,你居然这么多年都完全没变……”
贺兰瓷:“……?”
这都过去七八年了,怎么可能没变。
随后便听小堂妹兴奋不已道:“小瓷姐姐,你真的嫁给陆公子了啊?他现在长什么模样啊,变了没有?听说男子当官后都会变胖发福,他不会也……”
还有这种事?
贺兰瓷一顿道:“他什么模样,明日来了你就能看到了。”
小堂妹忍不住又更兴奋了:“还有你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啊?当初你不是说对他无意的吗?他拒绝了这么多姑娘果然是因为小瓷姐姐你吧?”
贺兰瓷被她问得发怔,微微惊奇道:“你不是……”
小堂妹瞬间了悟,道:“那都多久前的事了,我当时年纪轻不懂事,现在早想通了。不过得知他做了我姐夫,还是有点兴奋……”
是贺兰瓷不能理解的兴奋。
可当第二日,陆无忧真到府上来拜访,她看着小堂妹两眼发光,就差没拽她衣袖,和当年如出一辙激动表情时,贺兰瓷又觉得她似乎过分兴奋了。
偏偏陆无忧还在眨着桃花眼,温柔笑意款款。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笑起来招人这件事倒是分毫未改。
小堂妹私底下还拉着她道:“我怎么感觉陆公子……比当年还好看了?”
贺兰瓷不得不纠正道:“你得叫他姐夫。”
小堂妹随即改口:“姐夫他……”她看向贺兰瓷的表情,眨眨眼睛,“小瓷姐姐,你不会这个也要吃醋吧?”她连忙道,“我就是欣赏、欣赏,早知道他肯定看不上我啦。”
“我……”贺兰瓷想否认,但又确实无法忽略刚才的不高兴。
她定神,理了理思绪道:“这不怪你,我去找他说说。”
陆无忧那边刚把她伯父伯母哄得眉开眼笑,见她过来,亦是笑着,不过发觉贺兰瓷扯他到旁边一处僻静地,面色淡淡时,还是敛了几分笑容道:“怎么了?”
贺兰瓷斟酌道:“我堂妹她以前……”
陆无忧随口道:“似对我有意?”
“你知道?”贺兰瓷抬眼看他道,“那你还对她那么笑?”
陆无忧道:“她都出嫁了,还是你的家人……”说着,他意识到什么,忽然又笑起来,“瓷瓷,你很介意吗?”
贺兰瓷答非所问道:“总之你收敛点。”
陆无忧在兴,我还挺高兴的。”
贺兰瓷无语地轻抽自己的手指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陆无忧则兴致盎然地道:“如果我不收敛的话,你会跟我闹别扭吗?”
贺兰瓷盯着他那张俊逸面庞看了看,叹气道:“看我吃味,你这么高兴?”
“毕竟你以前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贺兰瓷道:“谁说的,我很早便说过,觉得你笑起来不太……”
陆无忧莞尔道:“不检点是吧?但我哪知道你是看我不顺眼,还是……”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贺兰瓷脸一红道:“你知道就行了!别招惹我堂妹了。我先过去了。”
她转身便想走回厅堂中,毕竟把她伯父伯母冷落在那里太久也不太合适。
陆无忧扯了她一下道:“瓷瓷,我喜欢你。”
贺兰瓷愕然回头道:“嗯?你干嘛……”
陆无忧轻耸肩,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说。没事,你过去吧。”
贺兰瓷简直被他弄懵了。
“陆霁安,你……”
陆无忧低声道:“又没必要非得挑个庄重场合,我随心所欲惯了,你不用在意,反正……你不是也早知道了。”
他笑得格外温柔。
***
贺兰瓷一不留神,又被他弄得七上八下,回去同伯父伯母闲聊时,都有些走神。
本还想留意陆无忧到底有没有收敛,回过神来时,已见小堂妹含泪送他们出府,她口中还在道:“真不在府里多住几日?”
陆无忧眸光淡淡道:“便不叨扰了。”
贺兰瓷心道,他还是收敛了嘛,尚未开口,便听上了马车的陆无忧道:“这样其实还挺失礼的。”
“你可以客气点。”
“我平时笑着不就是客气。”陆无忧转口又道,“不过夫人要求,我只能照办了。”
贺兰瓷默了默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陆无忧道:“见我父母啊,他们在青州买了宅子,我们现在过去。”
贺兰瓷立刻紧张起来:“这么突然!?”
陆无忧微笑道:“都这么些年了还突然?漂亮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嘛。”
青州多水乡,水路纵横,傍晚时分,马车沿着石板路碾过,还能看见川流不息的小舟与渔船,座座小桥拱立,咿咿呀呀的温言软语之下,水岸边是酒肆客栈通明的灯火,柔柔洒下辉光。
马车停在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前,门外森森立着些青衣人和黑衣人,腰间都有佩剑。
不知是谁开口道:“少主带着少夫人回来了!”
贺兰瓷更觉紧张,陆无忧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随意点。”
说着,他一跃下了马车,抬手还把贺兰瓷也给托了下来。
贺兰瓷跟他走进宅子里,还未绕过影璧,已听陆无忧率先道:“还以为你们不要儿子了。”
随后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陆无忧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漂亮儿媳妇呢?”
贺兰瓷站在影璧后,踟躇了一下。
又听那个女子迟疑道:“你真能娶到又漂亮又聪明,性格好,大家闺秀还出身名门的媳妇?”
陆无忧气定神闲道:“娘,我骗你干什么。”
“……你还没把人气跑?”
“不止没跑,刚才还因为我对人笑笑吃醋来着,特别粘人。”陆无忧说话间带着笑,又绕了回来,牵着贺兰瓷道,“行了,害羞什么?”
贺兰瓷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平静往前迈了几步。
入眼便看见一个长得十分明艳动人,红衣红裙的年轻女子,她身侧则是个一身黑衣,头顶长发高束,面容极其冷峻威严,见之便让人心生畏惧的男子。
那女子盯着她的脸看,惊道:“居然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见着父母了!
花:儿子拱到白菜了!
还有一个忧很突然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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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发100个红包庆祝瓷她终于见到公婆了!
感谢二十七汀的火箭炮,OωO、山药天下的手榴弹,猫夏、蓝小姐、53230089、熠屿、桃花换酒钱、唐诗没有三百首、Tioteo、never、是飘君呀!的地雷。
100、番外(四)
番外(四)
贺兰瓷也呆住了, 她无论如何想象不到陆无忧的父母看起来这般年轻,竟只像他的姐姐与兄长。
陆无忧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低声解释道:“习武之人, 练到极致,衰老便会较常人慢上许多,故而……”他有些无奈道,“这确实是我爹娘。”
他说完, 便被他娘扯走了。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贺兰瓷只能隐约听见“你确定”、“怎么娶的”、“老实交代”之类的只言片语。
因为陆无忧事先跟她说过他父母比较不拘小节,礼数方面可能不太讲究,贺兰瓷也不甚在意。
只是她原地站着, 一抬头便撞见了陆无忧他爹的目光。
他爹论五官,其实和陆无忧还是有几分相似, 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 又冷又厉, 虽是面无表情,却又似周身萦绕着霜雪, 身后还背了一把通体漆黑的粗重长剑。
贺兰瓷视线一对上,突然一阵胆寒,像再多看一眼便会性命堪忧, 她连忙移开视线, 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又退了两步。
她隐约记得陆无忧跟他说过, 萧南洵有什么可怕的, 还没他爹吓人呢。
当时贺兰瓷只以为陆无忧是为了安慰她随口胡说的。
现在看来……可能不全是胡说……
贺兰瓷此时只希望陆无忧能快点回来,偏偏他和他娘似乎嘀咕个没完,贺兰瓷原地僵立着,终于忍不住挪动了一点步子过去。
稍稍靠近, 便听见陆无忧他娘在说:“人家到底怎么看上你的?”
陆无忧说话的口气很是随意:“你儿子这么一表人才,看上有什么稀奇的。”
陆无忧他娘道:“但你只有这张脸能看罢了,性子又懒散,话又多,脾气也不怎么样……对了,她怎么穿得这么素,你是不是没给人家多买点衣裳首饰?”
陆无忧道:“我买了,她自己不喜欢……再说了,你儿子哪有这么差?我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陆无忧她娘道:“胡说!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嗯?你优点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陆无忧勾着唇角道:“可能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
陆无忧她娘暴怒道:“你娘我还年轻好不好!我出门人家都以为我才二十多!”她气呼呼了半晌,又道,“怎么会有姑娘受得了你这张嘴!还是你没在人家面前暴露你的真面目?不行,我得去问问……”
贺兰瓷在微微的惊奇中,连忙又挪动回去。
陆无忧她娘转身过来,那张美艳的脸上表情格外丰富,似乎在思忖着怎么开口。
不过她过来了,陆无忧他爹周身的气场顿时柔和下来,贺兰瓷才勉强觉得喘了口气。
她犹豫着要不要先说点什么,但抢在长辈之前说话也不太合适,犹豫之间,陆无忧她娘已经出声道:“你……觉得他平时话多吗?”指陆无忧。
贺兰瓷点头。
陆无忧她娘又道:“会觉得他烦吗?”
陆无忧忍不住道:“娘你怎么问话的?”
贺兰瓷倒是笑了笑道:“嗯……您别担心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是真心想嫁给他。”她顿了顿道,“他确实有挺多优点的。”
陆无忧轻笑了一声,甚至没有说话,只抬眼看着他娘。
陆无忧他娘震惊了好一会,才拍着贺兰瓷的肩膀,磕磕巴巴道:“也、也蛮好。”清了清嗓子,她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我本来还在担心……”
陆无忧提声道:“嗯?”
陆无忧他娘又清了下嗓子道:“没什么没什么,成亲了就好。是不是要发红包?”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子,取出了一个足有四个手掌那么大的红包。
贺兰瓷:“……”
陆无忧道:“你是装了两幅年画进去吗?”
陆无忧他娘道:“少胡说了,反正你也不缺银两,这都是我们游历的时候,沿途用的钱币,可有意思了,唉,可惜未灵没跟我们一起去……”她念叨着,一股脑都塞给了贺兰瓷。
贺兰瓷只觉得手里着实沉甸甸的。
“哦对了,还有……”陆无忧他娘似又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闪,飘回了里间。
贺兰瓷终于得以转头望向陆无忧。
陆无忧抬手帮她拎起红包,刚要开口,听见一声咳嗽声。
是陆无忧他爹咳了一声。
贺兰瓷这才发现,他爹至今还一句话都没说过,但她着实不敢再看。
陆无忧笑了一声道:“我爹想跟你打招呼,有点不好意思。”
贺兰瓷:“……?”
那是不好意思?
陆无忧轻声道:“别怕,我爹……”
话未说完,一道清寒的男声响起:“拿剑,跟我去练练。”
陆无忧一顿。
贺兰瓷能明显感觉到陆无忧的不情愿,但很快他又把红包放回了贺兰瓷手上,道:“我去了,不一定很快回来。”
贺兰瓷:“……?”
陆无忧再无多言,从旁边人手里抄起一把剑,便跟着他爹一道去了后院。
他的表情没多痛苦,但贺兰瓷就是看出了一种视死如归。
当后院响起惊天动地的击打声时,陆无忧他娘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黑木匣子,打开来,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有镶珠的、鎏金的、琉璃的,还有珊瑚、玛瑙……
陆无忧他娘嫣然一笑:“这是我挑了一会觉得比较好看的。我们还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好几车呢。”她十分慷慨大方道,“你跟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
贺兰瓷捧着匣子,心情复杂地想,这果然是陆无忧和花未灵的亲妈。
只是,听着后院时不时传来的金石交错、刀剑破风和重物落地之声,贺兰瓷还是有点担心道:“他……被他爹叫走了,应该没事吧?”
陆无忧他娘摆摆手道:“放心,就是稍微操练操练,很正常的,他平时不怎么习武吧?”
贺兰瓷艰难道:“还是有练的。”
主要是指导她练,陆无忧本人确实不怎么勤快。
陆无忧他娘“哼”了一声道:“别替他掩饰了,就知道他肯定又天天在看书,从小到大就这样,管都管不了,那书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有我的话本有意思……”
这贺兰瓷就不同意了。
她犹豫着,动唇小声道:“他看的书都是有用的。”
陆无忧他娘看了贺兰瓷一眼,贺兰瓷顿觉忐忑,谁知下一刻就见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差点忘了,你也是个读书的。好啦,你喜欢他就行,反正又不是我跟他过一辈子。”她又笑起来,笑容灿烂又温暖,“我们家比较不拘小节,你要是不习惯,可以跟我说。听说你是个大家闺秀,我和杀杀,啊,就是陆无忧他爹本来还打算正经点的,装作文绉绉那样,但果然还是觉得怪怪的……”
贺兰瓷算知道陆无忧到底像谁了。
“好了,不提这些了,走走走,去看看想要什么!我买了特别多东西回来呢……也不知道未灵什么时候到,她好慢啊。”
贺兰瓷其实没想要什么,耐不住陆无忧他娘硬塞,等入住进厢房时,屋内屋外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琳琅满目装得什么都有。
大到有登闻鼓那么大的铜锅,小到米粒大小的璀璨晶石,此外还有一些贺兰瓷闻所未闻的东西,譬如每隔一个时辰会叫一次的木头鸡,据说能乘风飞到云间的纸鸢,只有巴掌大但透过孔隙能看见千百种图样变换的木头匣子,还有可以清晰看见远处事物的镜筒……
贺兰瓷摆弄半天都没全摆弄明白,陆无忧倒是回来了。
他看起来极为疲惫。
贺兰瓷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他:“你还好吗?”
陆无忧眼睫抬起,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贺兰瓷发觉他身上的衣物似也汗湿了,他没有拒绝贺兰瓷的支撑,反而主动靠过去道:“不太好……你亲我一口。”
他说话带点鼻音,闷闷的。
贺兰瓷一时不知先感慨他家风独特,还是先感慨陆无忧这种时候都不忘了要亲近。
啼笑皆非了一会,贺兰瓷取帕子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仰首亲了亲他微抿的唇瓣,这才又低声道:“你父母确实还蛮特别的。”
陆无忧似还不满意,倚着她的肩膀道:“不把舌头伸进来算什么亲?你夫君我累死了……”他抱怨着又道,“不过总归看起来不像山贼了吧,正义教太远了就不带你过去了,过两天有空可以带你去一趟停剑山庄,至少让你知道什么是名门正派,不然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所误会。”
贺兰瓷不由笑道:“行,我知道了。”
陆无忧起身道:“我去换个衣裳。不过东西别放这了,我们明日便走。”
贺兰瓷微讶道:“这么快,你才刚……”
陆无忧毫不犹豫道:“继续住下去,我爹会每天监督我练剑的,我哪有这个功夫,见一面就得了。来青州也不光是为了省亲,青州富庶,乡绅地主也多,每年税收看似不少,但实则仍有很大的问题,推行新政便打算从青州开始,所以我先过来看看……”
贺兰瓷来了劲头:“青州去年账目我也看了……”
陆无忧道:“别操心了,你先把会试考了。”
贺兰瓷道:“哦。”
陆无忧转头看她悻悻然的脸,刚想调笑两句,他娘花焰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
“我好久没做菜了!难得无忧带着媳妇回来,我想亲自下厨给他露一手,杀杀你觉得怎么样?”
紧接着是他爹毫不犹豫的“嗯”声。
陆无忧顿时脸色一变。
贺兰瓷也想起了他当初曾经说过的……
陆无忧衣裳都不换了,当即便拉起贺兰瓷的手,决然道:“不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么个画风清奇的见公婆场面。
无忧他爹叫陆承杀,“杀杀”是个儿子似娘一脉相承的昵称。
……确实是搞笑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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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青州番外(完)
青州番外(五)
陆无忧最后还是没跑掉, 毕竟是他娘亲手下厨招待的家宴。
就这么一走了之,委实太过失礼。
桌上摆了三菜一汤,黑的, 白的, 蓝的,贺兰瓷仔细端详, 没认出来是什么, 但她觉得颜色虽有些古怪, 看着总归是能吃的,并没有陆无忧描述的那么夸张, 甚至他爹已经开始动筷子了,咀嚼下咽面色如常。
贺兰瓷便也品尝了一下。
……确实味道不太尽如人意。
不过也不至完全无法下咽, 于是, 她亦面色如常。
陆无忧在贺兰瓷品尝之后,迟疑了一瞬,默不作声也拿起了筷子。
只有下厨的陆无忧他娘顶着张美艳的脸,手背托腮, 微微笑道:“是从菜谱上新学的,我忙了快一个时辰呢。”
陆无忧他爹端着肃然的面容道:“好吃。”
陆无忧面无表情附和:“比上次好些。”
贺兰瓷不知该不该加入他们,最终正了正色, 认真道:“是挺……好吃的。”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陆无忧在桌下, 用官靴轻顶了一下她的绣鞋, 贺兰瓷面不改色也顶了回去,陆无忧面上不动声色,靴尖轻蹭了蹭她裙底的脚踝。
贺兰瓷不由缩了下腿,微瞪了他一眼。
陆无忧低首看菜, 笑了声。
陆无忧他娘继续托着下颌道:“那明天我再做点别的,那菜谱上还有好几道感觉很有意思的菜,我想都试试。”
陆无忧放下筷子,擦着嘴唇道:“不必了,我们明日便走了。”
“嗯?这么快?”陆无忧他娘惊道,“教主他大概也就这几日过来,你不想见见吗?还有未灵应该也快到了……”
陆无忧略一迟疑。
陆无忧他娘趁热打铁道:“我还想带瓷瓷去买几身新衣裳呢。她这么好看,穿得这么素,也太浪费了。”
贺兰瓷因为这个称呼微微一怔,随后又不免觉得熟悉——花未灵似乎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陆无忧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陆无忧他娘一把拉过贺兰瓷的手,笑眯眯道,“要不瓷瓷留下,你回去算了。”
陆无忧这时倒是一笑道:“做梦。”
饭罢,两人回屋。
贺兰瓷真心实意试图劝说:“你娘肯辛苦下厨,也是因为重视家人,你稍微领领情。”
自小就没怎么见过娘,她想要还没有这个机会,其实还有些羡慕。
陆无忧闻声道:“你知道我娘做菜一般用什么吗?”
贺兰瓷道:“还能用什么?”
陆无忧道:“各类毒虫,毒蝎、蜈蚣、蜘蛛……还有什么硕鼠、巨蟒……天鼠也用过,就是长了黑翅膀会飞的那种,我娘觉得煲汤味道还不错。”
贺兰瓷:“……???”
陆无忧斜眼看她:“你吃得还挺香。”
贺兰瓷仔细回忆着今天入口的菜肴,手掌掩住唇,脸色变了变。
陆无忧道:“我不是没有提醒你。”
贺兰瓷连忙喝了两口茶,陆无忧才又慢悠悠道:“不过她今天应该没用那些。”
“……!”
贺兰瓷忍不住怒道:“你故意的吧!”
陆无忧笑着道:“看你那么配合,逗逗你嘛。”
贺兰瓷定了定神道:“那多留几日吧,我看你也确实挺需要再练练的。”
陆无忧不笑了:“你都不心疼我。”
贺兰瓷推推他道:“你不要倒打一耙,够心疼你了,快去换衣裳。”
陆无忧肩膀轻抖,毫不避讳地开始解起自己的腰带衣结,外衫被他随手丢到一旁,然后又慢条斯理开始脱自己的中衣,修长手指动作间,还不忘挑起眼睛看她。
贺兰瓷觉得他果然还没被.操练彻底。
这才多久就又恢复了。
只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习武之人练到极致,那你……”
陆无忧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还没到极致,要吐息练内力的,我没那个功夫。放心,我会跟你一起老的。”
贺兰瓷道:“其实……”
陆无忧笑道:“就算垂垂老矣,白发苍苍,你肯定还是最漂亮的那个。”
贺兰瓷又不好再说什么。
在生老病死方面,陆无忧确实一向很看得开。
说话间他把里衣也脱了,陆无忧虽然不够勤快,但武艺也并未生疏,身上仍然肌理分明,锻炼后的身体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过去那些留下的伤也浅淡到几乎看不出,陆无忧提议道:“要摸摸看吗?”
贺兰瓷垂着眼睛,把干净衣裳递给他道:“又不是没摸过。”
陆无忧道:“对我肉.体这么冷淡?”
贺兰瓷耳尖又有点发烫:“你父母还在呢。”她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娘说的那个教主是?”
陆无忧莞尔,顺着她的话道:“是我大伯,我小时候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所以他的性子……你见了就知道了。”
陆无忧的大伯第三日才到,他只停留了一日便走了。
那人着一袭灰衣,一双眸子细长狡黠,容貌妖异,陆无忧的样貌和他比起来都算得上纯良老实,只是人颇为懒散,说话的语调亦拖着尾音,却又有种无形的威压,似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胜券在握。
陆无忧跟他打了声招呼。
对方也懒洋洋回了声,问他道:“你官做得怎么样了?”
贺兰瓷才发觉,陆无忧的亲爹娘好像对他的仕途都不甚在意——他们只在意他武艺如何,吃得如何,过得如何。
陆无忧道:“还算顺利。”
对方笑了笑道:“那就好,做不下去就回来。不过我也想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
陆无忧道:“尽力而为吧。”
对方又问:“大权在握的感觉如何?”
陆无忧也笑了:“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感觉还不错。”
对方亦同贺兰瓷打了声招呼,笑得风轻云淡:“小姑娘,我身上没带别的,见面礼先欠着,下回再给你。”
等人走了,贺兰瓷不由道:“这个看起来才感觉像是……”她斟酌,“和你有血缘关系。”
陆无忧并不意外道:“因为我家里人大都一根筋,只有他脑子里弯弯绕最多,我交流起来也轻松些。当然多多少少也有点影响吧。我爹娘年轻时在一起的过程颇为坎坷,身不由己,险些有缘无分,我又读了那么多书,便很自然地觉得只有手握权柄方能掌控自身的命运,进而才会想要做官,想要身居高位。”他又笑道,“至于究竟为何而做官的念头,才是后来慢慢生出的。”
过程着实崎岖。
贺兰瓷道:“听起来怪不容易的。”
陆无忧很大方道:“殊途同归,我若是没有这个念头,只怕也遇不上你,所以现在还有几分庆幸。”
贺兰瓷也试着想了一下,如果没有遇见陆无忧,她大抵在公主宴上,就已经落到萧南洵的手里了,兴许只能被迫委身给他,又或者更早……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
没几日,贺兰瓷伯父托人送信来说,当年给她看过相的那位方士又来了,正在府中做客,问她要不要来见见。
这位方士当年一口咬定贺兰瓷八字轻,阴气重,是易招灾,红颜薄命的命相,还跟她伯父说要她去阳气旺盛的地方,或寻一个八字重的男子待在他身边。
贺兰瓷并不怎么信,她伯父倒是信了,不止把她送去江流书院,还给了对方一笔丰厚的酬资,换了他一枚锦囊,对方说多佩几年,能帮她消一次灾。
因为心疼银两,那枚锦囊贺兰瓷一直佩了多年,回上京也一直戴着,就是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见这位江湖术士的,但又不想拂了伯父好意,最终还是去了。
只是贺兰瓷没想到,当年长须覆面,神神叨叨的老头子,这么多年过去居然没多大变化,他捻着长须,面上皱纹层层叠叠,眉尾鬓边也垂着两条白须。
“贺兰姑娘这些年应是遇上吉人了,过得不错。”老头子眯着眼睛道,“老夫的锦囊看来也派上用场了。”
贺兰瓷下意识问道:“何为派上用场?”
老头子道:“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稀奇的梦?”
“……!”
贺兰瓷只一瞬,便回忆起了当初她梦见她爹出事,自己也被萧南洵困住的噩梦,她登时一凛,连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那个锦囊是真的有用的吗!?
她还真以为是个骗子!
“想起来就对了,那个锦囊名为‘入梦劫’,你看这银子没白花吧。”
老头子眯着眼睛笑起来,在贺兰瓷的注视下仍然气定神闲。
贺兰瓷收敛了之前的轻视,一脸认真道:“晚辈先前多有怠慢,不知前辈能不能再帮晚辈看看?”
她还把手掌摊开,伸了出去。
“不用了。”老头子捋须道,“你现在这眉心的阴气算是被镇住了,八字轻些也不妨事,往后多做好事,积德行善便是了。”
贺兰瓷犹豫片刻,本着心安当是给庙里捐香火的想法,摸索着忍痛在身上寻了些银钱,塞给对方。
“这些还请前辈收下。”
老头子也不婉拒,笑纳了之后,又从怀里捻出了一枚小锦囊,递给她道:“这个没什么用,就当是附赠给你的。”
贺兰瓷拿着那个也不知是什么用途的小锦囊回去,研究了一会,不过对方都说了没什么用,她自然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等陆无忧回来后跟他说了。
陆无忧接过,把玩着小锦囊,不置可否道:“有这么神奇?我也去见见。”
但当他找去时,那方士却又已走了。
贺兰瓷没把小锦囊要回去,就留在了陆无忧手上,他也随手塞进衣襟里,未曾在意。
白日,陆无忧忙碌于各府衙之间,夜间,陆无忧又被他爹压着练了十八遍剑法,确实是有些累了,他撑着手肘小憩了片刻。
***
“陆大人,还请让让。”
容貌是他熟悉的姑娘,眉眼却分外冷淡疏远。
他在宴席上与人狭路相逢,便开口想相谈两句,言语兴许还有些夹枪带棒,然而对方却似懒得跟他争执,一言不合便避身而走。
陆无忧站在远处,亦眸光淡淡望了过去。
那姑娘的背影看上去很是纤瘦,肩头如削,白衣白裙,细如折柳。
陆无忧听说了,对方的婚事似乎不大如意,虽是艳冠上京,名动一时,但定过的亲事,竟也出了岔子,还有些不大好听的风言风语。
虽没有刻意留意,但他也能时时听到。
贺兰瓷在他记忆里还是清高骄矜如孤鹤,气性不小,脾气也不小,对爱慕者不假辞色,对他亦是没什么好话,如今却似乎有些变了。
陆无忧还是顺风顺水当他的官。
他状元及第,又得座师器重,进了翰林院前途无量。
贺兰瓷则一直云英未嫁,究竟花落谁家成了上京城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再见到贺兰瓷时,只觉得她更瘦了,轻飘飘似一阵风便能吹跑,眼中的光不负明亮,沉沉寂寂,陆无忧也不知怎么,走上前去道:“贺兰小姐,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贺兰瓷已经退了一步,眼中似有些惊恐之意,仍强自镇定道:“我与陆大人并没有什么可聊的。”
说完,便转身要走。
“等等……”陆无忧道,不由自主声音放低了些,“好歹相识一场,我们也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若有什么难处,力所能及我能帮便帮——我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贺兰瓷并未回首,只道:“多谢好意。不过你帮不了我,也不必连累陆大人。”
陆无忧轻声道:“你当初在书院暗示心慕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
“我没有……”贺兰瓷声音一提,又落了下去,“当初是我年少不知事,得罪你了。陆大人不计较我已经很感念了。”这已经是客气得不能更客气的说法。
他们并不真的相熟,也并不真的了解。
陆无忧想帮她是出于对故人的恻隐之心,然而贺兰瓷却毅然斩断了这条牵连。
没有交集,没有了相熟的机会。
每一次见到她都更加疏远,也真的就变成了两个陌路人。
其父去益州赴任,贺兰瓷也一并随行。
那日恰巧陆无忧送同窗离京赴任,在上京的城门口,看见了贺兰府陈旧的马车,白衣美貌的姑娘掀开车帘向后回望。
陆无忧抬眼时,只见她唇瓣翕动,不知说些什么。
身后是见之惊呼的百姓。
贺兰瓷低垂着长睫,把帘子放下,她甚至没有去看身边的马车。
陆无忧也没有,没有再多看一眼。
只是一瞬间,忽然觉得心脏揪痛……
***
有人推了推他,那张漂亮脸蛋凑得很近,纤长手指还在他眼前晃悠,低柔的声音响起:“醒醒,别在这里睡,容易着凉……”
陆无忧怔了怔,抬起头。
贺兰瓷一过来,就发现陆无忧在院子里撑着手臂睡觉,她不由担心。
虽然他身子骨好,但一身热汗就在冷风里睡觉,还是不大妥当的吧……
贺兰瓷琢磨着要是叫不醒他,就去屋里拿个毯子过来,正想着,忽然身子一轻,随后便被人紧紧抱住了,她一愣,很快放松身体,缩在陆无忧怀里,道:“你抱我也不暖和啊。”
陆无忧紧抱着她,闷声道:“怎么会不暖和,你最暖和了。”
贺兰瓷察觉到他语气不对,询问道:“练剑真这么辛苦吗……要不你跟你爹商量一下?”
她说完,就发现陆无忧在盯着她看,桃花眼一眨不眨,像是想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贺兰瓷忍不住又道:“我说错了吗?”
陆无忧的面容静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笑起来,移开视线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运气还挺不错的。”
贺兰瓷有点困惑他干嘛突然说这个,但还是接道:“那是自然。”
父母恩爱,家境优渥,想习武就习武,想读书就读书,读书还真的连中六元了。
确实运气好到让人觉得他很会投胎。
陆无忧微微摇头道:“不是你的想那个……算了,我做了个梦,感觉有点糟,不过醒来的时候发现并非那样,又觉得自己确实运气不错。”
贺兰瓷奇道:“你梦到什么了?”
陆无忧想了想道:“一个噩梦,不说也罢。”
他伸指轻抚着贺兰瓷垂下的碎发,眼前这个与梦中已判若两人,她眼中依旧有光,皓齿明眸,顾盼生辉,性子也越来越跳脱自然。
陆无忧差不多快忘了她谨慎不安时的模样。
贺兰瓷反手抱住他,白皙柔软的手臂也在他身后收紧,音色温柔,带点哄意,她笑道:“梦而已,不用在意。不过梦到什么,居然能让你觉得有点糟……”
陆无忧张口便道:“大概就是再也亲不到你。”
贺兰瓷:“……?”
陆无忧继续道:“抱不到你。”
贺兰瓷:“……”
陆无忧叹气道:“什么也不能对你做了。”
贺兰瓷分辨不出真假,无语了一会,把脑袋搁在陆无忧肩膀上,咬着下唇,克服羞赧,轻声道:“现在……人不都是你的了么?”
“……”
陆无忧侧头凝视着她:“你怎么越来越像我了?”
“怪你。”
“……好吧,怪我。”
***
等了半个月都没等到花未灵,觉得她可能暂时到不了了。
陆无忧忍无可忍,最终带着贺兰瓷搬了出去,另寻了地方下榻。
原本陆无忧还有所遮掩,不想让公务上门打扰他父母,换了之后,当真是门庭若市,上门拜访的,在门口逗留围观的,送礼的,临街还有蹭着陆无忧的名气摆摊卖东西的……让当地府衙都不得不派人在门口维持秩序。
“来,六元烧饼!六元烧饼了啊!陆状元小时候吃的,吃了你也能考状元!”
“字帖,卖字帖了!陆状元的字帖!还有刚中举的贺兰夫人的!两本加在一起只要三十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最新的程文选啊,来看看看看……”
贺兰瓷听着叫卖声,叹为观止。
当然这都不及她见到那个修得无比气魄的状元牌坊来得惊讶。
这座修给陆无忧的状元牌坊共五座衡门,其上的砖壁还刻了五副壁画,分别对应科举的五个时期,恢弘大气,立柱仿佛直入云霄。
陆无忧直言道:“原本修得不大,我升官之后,那谁题了副楹联,重新建的。”
贺兰瓷惊道:“真没僭越?”
陆无忧道:“当然不算。等你中了,可以再修一座。古有父子状元牌坊,今修夫妻状元牌坊。”
贺兰瓷心头一紧:“我回去看书了。”
陆无忧笑道:“江流书院的山长请我们过去,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贺兰瓷挣扎。
陆无忧又道:“书院里还有整理青州历年考生乡试和会试的精彩答卷,刚好过去可以住两日,还有几位致仕的大儒……”
贺兰瓷瞬间心动:“那还是去吧。”
这一趟去陆无忧没穿官服,不然看起来着实像是视察。
他换了一身江流书院的儒生青袍,贺兰瓷许久没看他这么穿,书生装衬得陆无忧格外气质清雅,模样既有青竹似的挺拔,亦有些许清贵疏离。
“我也帮你要了一身,你穿吗?”
贺兰瓷自然不会婉拒。
就是穿上之后,她揽镜一看,又去看陆无忧,忍不住道:“怎么有点旧日重回的感觉。”
陆无忧斜眼道:“这不是刻意为之。”
“嗯?”
陆无忧洋洋洒洒道:“弥补一下旧日遗憾,没在青州就跟你把婚约定下来,是我的过失。”
贺兰瓷很不客气道:“别事后诸葛亮了,你那时才不想娶我呢。”
陆无忧却轻声道:“所以不是遗憾么。”
不过,实际上就算身着便服去也没有太大区别,贺兰瓷和陆无忧刚下马车,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
得到消息的书院弟子早早等在门口,和贺兰瓷在晃州办的小书院不同,江流书院在青州数一数二,讲堂、书斋、经堂、文庙一样不缺,弟子足有数千人,占地也有一坊,堪比气派的王府了。
山长亲自来迎,还有当年教过他们的夫子。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很熟悉的,双方互相寒暄恭维,山长还叫人取了笔墨让陆无忧和贺兰瓷都留了墨宝。
贺兰瓷提着笔道:“但我还没考会试……”
山长笑眯眯道:“无妨,你是本院的女弟子,也是第一个中举的女弟子,自然同样意义非凡。书院里不少女弟子也想去女科试试,可惜青州尚未开女科……”话语里颇有些遗憾。
陆无忧会意接口:“山长不必遗憾,青州学风甚盛,将来也会考虑在青州开的。”
两人跟着山长游遍了书院,陆无忧又大笔一挥,出资给书院再新建两座讲堂,之后便提出想和贺兰瓷单独逛逛。
山长走后,倒是陆无忧的夫子叫住了他:“陆……”
这位中年人犹豫着不知该叫什么。
陆无忧先笑道:“恩师还是叫我霁安吧,这字还是当年您取的。”
他的夫子这才笑了道:“霁安你如今贵为宗伯,老夫都有点不敢认了。这句恩师老夫是不敢当,不过,你似仍是当初的少年人。”
等人走后,贺兰瓷才问道:“这是给你送‘和光同尘’四个字的业师吗?”
陆无忧颔首道:“是他,你还记得?”
贺兰瓷有样学样道:“我记性又不差,更何况是关于你的。”
陆无忧一顿,忍不住笑。
贺兰瓷道:“早知道的话,我也上去谢两句了。”
“谢什么?”
“他把你教好了,我当然要谢他。”
陆无忧抬眼看她道:“我本来也不差。”
“好了,别跟我斗嘴了。”贺兰瓷转口道,“说起来,还没问过为什么要给你取字‘霁安’?”
“无忧嘛,无有忧患,心境平和。霁,雨止也,云销雨霁,怒气消散。虽然实质上我觉得可能是……”陆无忧,“他希望我心境开阔,亦希望我能让朝堂光风霁月,以安天下。”*
贺兰瓷不由道:“你恩师倒是很敢想。”
“你呢?”
“嗯?”
陆无忧问道:“要不要也起个字?瓷字不好,太易碎了。”
贺兰瓷思忖道:“那叫什么?贺兰坚?”
陆无忧:“……?”
贺兰瓷一笑道:“慢慢想吧。”
两人十分轻松地在书院里走着,因为被叮嘱过不许打扰,书院弟子们也都不敢贸然上前。
只能看着眼前一袭天青澜衫俊逸出尘的男子,和身侧同样一身天青儒衫长发垂及腰际,姿容清绝的美貌女子并肩而行。
似乎尘世都在这一刻定格。
贺兰瓷轻抚着书院的廊柱,听着堂内稚嫩的朗朗读书声,一切都显得熟悉又陌生,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她还是江流书院的女弟子,而陆无忧也还是那个跟她不对付的男弟子。
陆无忧不紧不慢跟着她,道:“不急,要待好几天呢,你可以慢慢逛。”
贺兰瓷还在回味,被他打断,不由道:“你能不能先让我怀念一下。”
陆无忧笑道:“姜小姐可着实是要求颇多,连陆某说话都不许了。”
嗯?
他入戏还挺快。
贺兰瓷配合道:“陆公子哪的话,你想说便说,何必诬赖我,我又没堵着你的嘴。”
陆无忧漫声道:“那姜小姐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贺兰瓷侧过身来,眸光温柔地看向他,语气若无其事道,“陆无忧,我喜欢你。”
“……???”
陆无忧怔住。
“瓷瓷,你再说一遍——”
贺兰瓷脚步轻快,带着狡黠的笑意道:“不说了,走了。”
【青州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青州这个番外结束了,估计还有上京番外,和其他零碎两个番外,想一口气写完放出来就不日更了。
可能下周这时候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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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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