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艳就一口答了:“家里哪有什么钱?这几年我和你哥的厂子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
你侄子忠兴还要上学,我娘家那边还有老人要孝敬,拉拉杂杂不是这就是那的,一年根本就存不下钱,现在哪有钱哟?”
其实彭小艳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主妇,平常生活节俭,这几年来也攒下了一千来块钱。
景学宏看了妻子一眼,再一想可能这点钱对弟弟需要的货款来说,根本只能算个小零头,嘴唇嚅嗫了一下,还是闭紧了。
算了,这么点钱……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景益民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主儿,见嫂子这么说,也以为哥嫂没有攒下什么钱,思忖了片刻,转而另外提了一条建议:
“要不,我拿这套房子做抵押,跟银行贷款行不?抵押贷到的款,也算你们入股。”
房子是景家父母留下来的,说起来里面应该还有景益民的一半。
不过想到哥哥早早就顶职进了工厂,拿工资供他吃穿读书也不容易,景益民没打算跟自个儿亲哥算这种细账。
这回没等彭小艳开口,景学宏就吓着了:“把房子抵给银行?小民,那我们一家子到时候住哪儿去?”
景益民有些无奈地赶紧解释:“哥,这个只是临时作为抵押物,不然银行不给贷款出来的。
抵押以后,还是我们继续住着。等我还了银行贷款,再把房本儿取回来就行了……”
彭小艳急忙插了一句:“那要是还不了银行贷款呢?那这房子不就得被银行给收走了?那到时候我和你哥你侄儿住哪儿去?”
不等景益民多说,彭小艳就转头看向景学宏:“小民他还年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怕。
你现在可是有老婆有儿子了,要是房子没了,你让我们一家子去街头跟叫花子抢地方住吗?”
景学宏一直就过得循规蹈矩的,听了妻子这话,更加不愿意拿房子出来抵押贷款了:
“小民,你听哥说,咱们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大碗的饭,别搞那些贷款不贷款的。
老话说得好,那些都是阎王债,陷进去就出不来的,咱家也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过好日子就行了……”
景益民有些发急地打断了哥哥的话:“哥,阎王债那说的是高利贷,不是银行贷款!
你想想,我之前要不是做生意,那现在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啊,没有投入,哪里来的收益?”
彭小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打小闹的还行,一下子弄得这么大,家里又不是有金山银山,这谁背得住啊?你能保证做了这生意一定能赚钱?”
见景益民张口想说话,彭小艳手一扬先止住了他,“小民你先听我说完。
你也别在这儿给我保证,你上下嘴皮子一嗑,一句话轻飘飘地就出来了,可是你这保证有用吗?当数吗?
不是嫂子先在这里说什么泄气话、破口话,你一个个体户,毕竟不是厂子单位。
厂里再效益不好,那还是有基本工资发的,你要卖不出货,搬石头打天也没有用!
到时候你不知轻重闹出了不,可以铺盖一卷往哪个桥洞下一蹲就混过一宿了。
可你哥怎么办?我和你侄儿怎么办?都跟着你去睡桥洞?”
被嫂子跟放机关枪似的,噼哩啪啦一顿轰,景益民脸都气红了:
“我怎么就不知轻重了?别的不说,我也是景家的儿子,这房子我也有一半——”
话没说完,彭小艳就气乎乎地瞪向景学宏:“景学宏,我可告诉你!
当初你求亲的时候可是说好了的,你是景家的长子,景家这房子是你继承的,我才嫁过来的!”
景益民顿时一噎,惊讶地转头也看向景学宏:“哥!”
这话……其实不就是当时为了讨媳妇,说出来哄媳妇开心的吗……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要说不是,妻子一准儿跟自己闹,弟弟更加想拿着房本儿去搞什么银行贷款了……
景学宏权衡了一下,点了点头默认了。
彭小艳跟打胜了仗的公鸡似地扬高了头:“你哥这些年供你读书,把你养大,已经够对得起早早过世的公婆了——”
景益民紧捏着拳头刷地站了起来:“行了!别说了!”
彭小艳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景学宏身后躲去:“景益民你干嘛!”
景益民已经转身从客厅一角把自己装衣服的那个编织袋提了出来:
“这里住的是你们一家,我已经成年了,早就不该跟你们一家子挤在一起。
是我不识趣,没眼色,我现在就走!”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贪心
景学宏急忙唤了一声:“小民——”
景益民一个转身,走了回来,只当自己没看见嫂子狠狠掐了他哥后腰一把:
“哦,我还忘了,嫂子,我麻烦处理的那几件夹克衫的钱呢?”
还以为这小子一气之下给忘记了呢……彭小艳紧紧抿着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
“一起620,都在这里了!全清理完我也是找了不少人的……”
一起还剩下10件夹克衫,毕竟之前一直都是卖100块一件的,估计彭小艳也不会可着60块全清理出去。
这会儿景益民也不计较那些了,从里面又拿了一百块钱出来,搁在了桌子上:“这是我这个月的伙食费,我走了。”
把剩下的520块钱往兜里一揣,把自己的毛巾卷着牙刷一裹扔进了编织袋里,景益民这回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景学宏拿起桌上那一百块钱还想追上去:“小民,这个月才过了一半——”
被彭小艳在后面又掐了一把,顿时一下子哑子。
景益民听着身后的动静,无声地苦笑了一声,加快步伐很快就走了个没影。
见弟弟走得不见了人影,景学宏转回头讪讪看向妻子:“小艳,小民他就这么出去……”
“快二十郎当的小伙子了,又不是姑娘家,你还怕他出什么事?”彭小艳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你出事了他都不会出事!”
“可是,这么冷的天,就这么让他走了,铺盖都没一床……”
景学宏心里总觉得有些过不去,彭小艳一手把那一百块钱抢了回来,翻了个白眼:
“宽有宽算,窄有窄算,街头小卖部那门面,一年也就两千块钱租金。
你弟弟偏是个眼睛大的,租个30个平方的门面就要两万,这还不算装修和进货的钱。
我正纳闷儿呢,他就不能一步步来,非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吗?
合着还是心眼子多,早把这房子给划算上了,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肚子里算这贪心账!”
景学宏讷讷地劝了一句:“小艳,没有,小民不是那么想的……”
“不是那么想的,他是怎么想的?”彭小艳呵住了景学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房本儿明天我就先拿回我娘家放着,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