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大结局他愿同她一同承受那一切,而非是替她去做这个决定。
汪直望着他愣了半晌,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若是幼恩能与你一直好好的,该有多好。”
苏砚低声道:“若此生不能,那我便等到来生,到那时,与她早些相遇,早些护住她。”
如此,她便能少受些苦难。
如此,他便能与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汪直低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
他们的事,就由着他们去吧。
是生是死,他们来做这个决定。
汪直就要离开,这时苏砚跟上了他。
“我随督公一同回军营。”
汪直道:“若你此时出现,她必然不会让你随她一同回顺天府。苏砚,你该明白,幼恩绝不会带你走上一条死路。”
苏砚答:“可这条路,是她选的,我只是陪她一起面对这一切。
况且,她要回顺天府是她的事情,我要陪她,是我的事情。
我不干涉她的抉择,她亦然不该干涉我的选择。”
这是相互的。
——
军营。
幼恩终于发现汪直已不在营帐,她望了一眼紧紧盯着她的李照邻,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督公必然是回苏家去见他了。
她静静坐在一处发愣,什么也没问李照邻。
她不开口,李照邻也不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待在这安静至极的营帐内,谁也不说话。
幼恩觉得她此时好像在等一个人,只是不知她等的这人是汪直,还是苏砚。
她总觉得苏砚会来,她总觉得苏砚会来见她。
苏砚果然来了。
但他并未进营帐,而是隔着营帐唤了一声:“幼恩。”
幼恩心头一颤,连忙站起身,刚想冲出营帐去见他,便听到他又道:“你先别出来,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我怕...我怕你出来了,我见到你,便说不出来这些话了。”
听到这些时,李照邻默默起身,走出了营帐。
她该给幼恩和苏砚留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你说,我在听。”幼恩的声音已有些哑。
“正如我今日信中与你说的那样,关于婚事的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再等七日,便是你我二人成婚之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好久了。你也一样,对吧?
幼恩,我明白你的心思,也明白如今你的处境。你愿回京,留我一人在苏州,我不反对,我尊重你的选择。
没关系的,都没关系的。
我只是...只是想问一问你,你还愿不愿意同我成婚?
幼恩,你可还愿意嫁给我?”
幼恩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苏砚,我也没想到如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回顺天府。
可是苏砚,你明白的,这是圣意,我没有任何办法。”
帐外,苏砚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良久后,他终于开口:“我问的,是你可还愿意嫁给我......”
“愿意,我自然愿意。像你方才说的那样,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好久。苏砚,我做梦都想和你完婚。可......”
她终是没再将后面的话说完,而是改口道:“若有可能,我愿与你完婚。”
他听后心里似是有一块石头落了地,缓缓开口问道:“那我们便提前成婚,你可愿意?”
幼恩却陷入了沉默。
提前成婚,在她去顺天府之前?
在她死之前?
幼恩默默走到营帐口处,隔着帐帘问他:“苏砚,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要与我一同去顺天府?你是不是?”
“是。”他如实答。
她声音有些颤抖:“可你该明白,此去顺天府,是死路一条。苏砚,你是不是疯了......”
“从前我们说好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幼恩,不管此去顺天府是生是死,我都想与你一同面对。”
“那苏家呢?大哥呢?叔父呢?蓁蓁呢?你都不管了吗?”
“那我呢...你决定去顺天府的那一刻,可曾想过我该如何?幼恩,你走了,我该如何?”
“阿砚......”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掀开帘帐冲出去一下子扑入他怀中。
“阿砚...我也不想离开苏州,我也不想离开你,你知道的,你都该知道的。”
她双臂紧紧抱着他,仿佛抱得越紧,她便能将他留在身边再久一些。
仿佛抱得越紧,她便能和他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幼恩,你也该明白我......你以为,我真的能留在苏州,就这样看着你离开吗......”
他怎么可能舍得看着她走。
“所以,你便决定随我一同赴死?哪怕前路死路一条,你也要陪我一起?”
他怎么这么傻。
怎么能傻到连苏家都不顾了。
苏砚毫不犹豫地答:“不管前路如何,我都要陪你。”
她愣住,良久后忽然唤了一声:“苏砚......”
他应道:“我在。”
她再次唤道:“苏砚......”
这一次,她没等到他回应,便继续道:“苏砚,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在她耳边道。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他的唇。
他没有躲开,而是温柔回应。
她的眼角却不自觉流出泪水。
阿砚,若能早一点,再早一点,该有多好。
让我们早些遇见,在那个没有皇权,没有杀戮的时代遇见,该有多好。
——
明宪宗给李昭和传了一封信,他要李昭和保汪直和苏幼恩平安赴往顺天府。
他要汪直带着宋家女活着来见他。
李昭和应下了,却没给明宪宗回信。
他轻笑着将那封信丢入了火炉,仿佛这封信从未存在过。
他对自己说:
权势,总要自己设法去谋。
——
苏砚想和她完婚,在她们离开之前。
幼恩犹豫了很久,终是没应下。
她说:“我一直都觉得,成婚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阿砚,我不想抱着这样的心态和你完婚,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她想要那一天她和苏砚都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而非是在知晓自己将要赴死的情况下,再与他成婚。
她不愿如此。
苏砚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此生无法共白头,来生,我们早些遇到,好不好?”
“好。”她温声回答。
君若春风。
来生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正文完——
番外 我叫苏幼恩
我叫苏幼恩。
我是一名说普通又不普通的穿书者。
在穿到这个世界之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宋卿卿。
在那个世界,我每日都要吃很多很多的药,二狗经常说我是个药罐子。
二狗应该是我在那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了。
医生说,我有重度抑郁,重度自闭。
医生说,若我不按时吃药,就会头晕眼花,严重时可能会失去知觉,出现幻觉。
我已经三天没按时吃药了,不是我不想,是因为我的药已经没了。
我该去医院拿药了。
可我不敢一个人去医院,我好怕和那些陌生人说话。
每次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时,我都会心跳得很快。
我想,大抵这就是我得抑郁症和自闭症的原因吧。
当然,我确实也没钱再买药了。
二狗曾带我去见过很多很有名的医生,虽是一直无果,他却还是不肯放弃。
他带我去东边,去西边,去了好多好多地方,遍寻名医却依旧无果。
为了给我治病,二狗花光了他所有的钱。
他曾是个很有名的作者,写书赚过不少钱。
可他一字一字敲下来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那些钱,全都为了给我治病花完了。
为我,他耗尽家财。
为我,他什么都没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愿意陪着我,愿意陪着这样的我。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要靠药维持生命,是个不吃药就会死的人。
是个不敢与外人接触,不敢和陌生人说上一句话的人。
我是个废物。
我时常会问自己,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为了拖累二狗,还是为了熬日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二狗不想让我死。
他想让我继续活着。
我活着没什么意义,可若是死了,那他一定会为我难过。
我不想让这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难过。
所以我必须活着。
这三句话都是二狗对我说的。
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便一直按照他说得去办了。
我也只能听他的话。
可有一日,二狗他消失了。
他说他写了一本新书,想要用这本书给我赚些钱,为我继续治病。
我一直都没看过他写的这本书,但我依旧经常吐槽他写得垃圾。
我只是闲着没事,想骂一骂他罢了。
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垃圾。
他很厉害,这本书刚问世,他便被人邀约去外地。
我不知道他具体要去做什么,只是听说是要去谈合约事宜。
我没多问,对他说放心去便是了,我在家能照顾好自己。
他说他想带我一起走,我没答应,他便一直耗着,想要熬到我同意的那一天。
我始终都没同意,但他还是走了。
我不知他是走了,还是出事了。
我只知道那日之后我便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他消失了,消失得悄无声息,消失得让我心慌。
那日我在家里四处寻他,不小心打翻了药罐,所有的药都洒在了地上,不能再吃了。
我三天没吃药了。
二狗不回来,我就不想去买药,可我在家待着又实在无聊。
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他那本书。
他在书里写了我的名字——宋卿卿。
可这本书里的宋卿卿,和我一点都不一样。
我没看完,便穿到了那个世界。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里,我是宋卿卿。
是宋家的宋卿卿。
后来,我有了新的名字,叫苏幼恩。
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开始敢于与人交流,开始敢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开始交朋友,开始有家人。
有人开始爱我。
我也开始学会爱一个人了。
他叫苏砚。
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我已然描述不出他对我有多好,我想,苏砚对我,应是比二狗对我还要好。
我第一次有了和一个人厮守终身的念头。
我想和他成婚,和他共度余生。
可我最终没能成功与他成婚。
我好像,好像逐渐清醒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与苏砚一同出远门,他坐在马车内,始终握着我的手不愿意松开。
我静静望着他,他偶尔开口会对我说上几句话,但大多都得不到我的回应。
我一直都没理他。
他问:“马上就要到东昌府了,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这里的烧饼很好吃。
幼恩,要停下来尝一尝这里的烧饼吗?”
我没回答,只是望着窗外发愣。
他又问:“再往前便是客栈了,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歇歇脚,那附近有家卖梅子酿的,听说味道很好。幼恩,你要尝一尝吗?”
我还是没回答。
这一路上,他不停在说,可我却始终不开口回应他一句话。
他却也不放弃,还是一直这样问着我。
他一直都在笑着和我说话,哪怕知道前路是死,哪怕知道等我们到了顺天府,我们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他似乎不怕,见他不怕,我也不怕。
我们离苏州越远,便离死亡越近。
我以为,我会死在苏砚之前,我还以为我会先他一步踏上奈何桥,赴往黄泉。
可天不遂我愿。
我死在了苏砚之后。
就连督公也没想到,先离开的人,竟会是苏砚。
苏砚死在我们入顺天府之前的那段路上。
锦衣卫万通终是不肯放过我们,他在我们入京之前的那段路设下了埋伏。
看得出来,他这一次废了大功夫。
我和督公拼尽了全力,也没拼出重围。
我本以为,我能护住苏砚,我以为我起码能够护住苏砚。
可我没有。
是苏砚护住了我。
他替我挡了整整三剑。
我亲眼看着那些锦衣卫的长剑刺入他的身体,再从他身上拔出。
我看到他身上血肉模糊,看着他倒入我怀中。
我听到他在唤我的名字,听到他要我快些走。
他要我活。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要我活。
苏砚,我岂能独活。
可我却点头,要他放心,我对他说,我一定会活下去。
苏砚死在我们入京的那一日,死在我生辰的那一日。
他死后,我万念俱灰,只觉得这一切都再无意义。
在那一刻,我险些就要清醒。
那时我还活着。
我想为他报仇。
我像疯了一样,我想要把那群人都给杀了。
可我终不是神。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主角光环从不属于我和苏砚。
我和苏砚,终是要死在同一天了。
阿砚,抱歉。
我没能遵守诺言,我没能活下去。
我叫苏幼恩。
我死在了我的生辰之日。
番外 我叫苏砚
我叫苏砚。
大明人,家住苏州城南幸川坞。
我是苏幼恩的未婚夫。
我死在幼恩生辰那日。
那是个有雪的日子,天很凉。
我为她提前备好披风,她却执意要穿那件浅蓝色鹤氅。
那件她初至苏家,大哥为她披上的浅蓝色鹤氅。
平生衣裳皆是黑白两色,那是我唯一一件好看颜色的衣裳。
我平生唯一一件带颜色的衣裳,在她生辰之日穿在她的身上。
在她身上。
被我身上的血染成了红色。
那日清晨,漫天飞雪,银装素裹甚是好看。
她说要带我去顺天府赏雪。
那日正午,暖阳乍现,我看着暖黄的光照耀在雪上,我问她可想归家……
我问她,可想放弃这一切,随我回家……
随我回苏州,回苏家,回属于我们的家。
幼恩,哪怕…
哪怕你有那样一瞬起了想回去的心思,我都愿意陪你一起。
我们回去成婚,回去过属于我们的生活。
我们回去和家人一起,好好生活。
谁料婚期是死期。
幼恩……我们逾矩这一次吧,好不好?
我们就不顾礼节,不顾皇命,抗旨这一次。
哪怕以后我们四海为家,到处逃亡。
哪怕以后我们会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可起码,那时我还有你。
我实在没法看着你赴死。
我从前以为,我能与你同赴死。
我从前以为,只要我陪你一起就没关系。
我错了。
大错特错。
我不怕死,可我实在没法看着你死。
幼恩啊,你可知赴顺天府这一程,我心中有多煎熬?
这是我这一生走过最难的一条路。
我恍然间想起初见你那日,你身着一席鹅黄色衣裙,慢悠悠走近我,对我说:
我是苏幼恩,该唤你一声二哥。
你唤我二哥,唤我苏砚,到后来,又唤我阿砚。
那时候真好。
那时你总是躺在躺椅上在院子里发呆,总是喜欢偷偷喝酒,总是喜欢爬屋顶,赏月光。
我们一同上山,观红日自东而出,等晚霞自西而下。
我们共采茶,共选竹。
你看我作画,要我教你做折扇。
那时真好。
如今的你,显然已经没有这些闲情逸致了。
你始终沉默无言。
耳畔风声鹤唳,雀鸟奔走鸣啼。
这世间万物,无一不在提醒我——
至顺天府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要我如何能安然赴往顺天府。
这一程,我一直在和你说话。
说的大多都是些废话。
我问你许多问题,你都没有回答,我只当沉默是你给我的回答。
不知那时的你,听我说那些废话听得有没有些不耐烦。
不知那时的你,有没有和我一样心慌意乱。
幼恩,那时的我只想同你说说话,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我只是想再切实一些地感受到你在身边。
你始终沉默无言。
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心慌意乱。
幼恩,我想回家,想和你一起回家。
我自知前路是死,也甘愿陪你一起。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哪怕我死,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真的死了。
可我想要你活。
这一次,你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
可这一次,我要你活。
我愿在往生之路等你。
请你一定一定要让我等得久一些。
我叫苏砚。
我死在我和她婚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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