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造成什么影响,届时克里昂将自己掌理帝国,这就会加速帝国的衰落。在我们发展出心理史学的所有细节,使它成为拯救全体人类的科学之前,整个帝囯可能已陷入无政府状态。”
“我懂了。但是,你可知道,我实在认为我们无法及时发展出心理史学,以阻止帝国的衰亡。”
“即使无法阻止,我们至少能缓冲这个效应,对不对?”
“或许吧。”
“那么,这就对了。我们在安定中工作的时间越长,我们能阻止衰亡或至少减轻冲击的机会就越大。既然情况如此,那么倒推回来,拯救丹莫茨尔也许就有必要,不论我们——或至少我自己——喜不喜欢这样做。”
“但你刚才还说,你希望见到他被赶出皇宫,逐出川陀,甚至远离帝国。”
“没错,我是说,在理想的情况下。但我们不是处于理想的情况,所以我们需要我们的首相,即使他是个压迫与专制的工具。”
“我懂了。可是你为什么认为,失去一位首相就会引发整个帝国的崩溃呢?”
“心理史学。”
“你用它预测?我们甚至连骨架都没搭好,你怎么预测?”
“别忘了有直觉这回事,哈里。”
“直觉自古就有,我们要的不只是它,对不对?我们要的是个数学方法,能够在各种不同的条件下,估算出未来某种特定发展的机率。假使直觉足以引导我们,我们根本不需要心理史学。”
“这未必是个二选一的情况,哈里,我的意思是兼容并蓄,结合二者。这也许比两者任一都好,至少在心理史学完备前是如此。”
“倘若真能完成。”谢顿说,“别管了,告诉我,丹莫茨尔的危机是从哪来的?可能伤害他或推翻他的又是什么?我们是不是在讨论丹莫茨尔可能被推翻?”
“是的。”阿马瑞尔绷起脸来。
“那么告诉我吧,可怜可怜我的无知。”
阿马瑞尔面红耳赤。“你太谦虚了,哈里。你一定听说过九九·久瑞南。”
“当然,他是个群众煽动家——慢着,他是打哪儿来的?尼沙亚,是吗?一个微不足道的世界,居民牧羊为生,出产髙品质的乳酪,我记得。”
“对了。然而,他不只是个群众煽动家。他统率一个强大的党派,而且势力越来越大。他说,他的目标是争取社会公平,以及扩大人民的参政权。”
"没错。”谢顿说,这些我还听说过,他的口号是:政府属于人民’。”
“不完全对,哈里。他说的是:‘政府即人民’。”
谢顿点了点头。“嗯,你可知道,我相当认同这个想法。”
“我也是,我全心全意赞成——假使久瑞南真是这个意思。但其实不是,他只是拿它当踏脚石。那是个手段,而不是目的。他要把丹莫茨尔赶下台,接下来,控制克里昂一世就很简单。然后久瑞南自己会坐上皇位,到时他就成了人民。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在帝国历史上这种事件比比皆是。而如今帝国已大不如前,变得衰弱而不稳定。在过去几世纪仅会动摇帝国的打击,现在可能会把它击得粉碎。帝国将陷于无止无休的内战,我们却没有心理史学指导我们该怎么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想要除掉丹莫茨尔,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不清楚久瑞南的势力成长得有多么迅速。”
“他成长得多么迅速并不重要。”谢顿眉宇间似乎掠过一个念头,我不懂他父母为何替他取名九九,这名字听来有些幼稚。”
“他的父母和这件事无关。他真名叫拉斯金,那是尼沙亚上很普通的名字。九九是他自己取的,想必是源自他姓氏的第一个字。”
“那他就更傻了,你不这样认为吗?”
“不,我可不会。他的追随者总是喊着:‘九……九……九……九……’一遍又一遍,颇有催眠作用。”
“好吧,”谢顿再度俯身面对他的三用电脑,开始调整它的多维仿真,“我们静观其变。”
“你怎能这样不当一回事?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不,不会的。”谢顿答道,他的双眼如钢铁般冷酷,声音也变得强硬。“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不知道什么?”
“我们改天再讨论这个问题,雨果。现在,继续做你的研究吧,让我来担心丹莫茨尔和帝国的局势。”
阿马瑞尔嘴唇紧抿,不过他已经很习惯服从谢顿的话。
“好的,哈里。”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异议。他在门口转过头来,说道:“你在铸成一个错误,哈里。”
谢顿露出浅浅的微笑。“我可不这么想,不过我听到你的警告了,我不会忘记的。无论如何,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阿马瑞尔离去后,谢顿的笑容随即消失。真的,一切都会平安无事吗?
2
可是,谢顿虽然没有忘记阿马瑞尔的警告,却也未曾特别用心想过。他的四十岁生日倏来倏去,带着如常的心理打击。
四十岁!他已不再年轻。生命不再像眼前浩瀚的末知领域,地平线不再隐没在遥远的尽头。他来到川陀一转眼已有八年。再过八年,他就将近五十岁;老年岁月即将来临。
而在心理史学研究上,他甚至尚未做出一个好的开始。
雨果·阿马瑞尔总是兴致勃勃地谈论一些定律,并且根据直觉提出大胆的假设,再根据假设导出方程式。但怎有可能测试那些假设呢?心理史学还不是个实验性科学,成熟的心理史学研究所需的实验,将牵涉到许多世界的民众、数个世纪的时间,同时完全不能顾及任何道德责任。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而花在系务工作上的每分每秒都令他心痛,所以,这天傍晚,谢顿怀着忧郁的心情走回家去。
通常只要在校园走一趟,就能令他精神振奋。川陀大学的穹顶很高,整个校园给人置身露天的感觉,却不必忍受像他上次(也是唯一一次)造访皇宫时遇到的那种天气。这儿有许多树木、草坪、步道,他仿佛回到母星赫利肯的那个旧日学院。
今日的天气设定为阴天,阳光(当然没有太阳,有的只是阳光)不定时地或隐或现,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在谢顿感觉中,天凉的日子似乎较过去频繁了些。是川陀在节约能源吗?或是越来越缺乏效率?还是他年纪渐长,体力越发虚弱(想到这里,他在心中皱了一下眉头)。他将双手插进外套口袋,缩了缩脖子。
通常他不必靠意识引导自己前进,从研究室到电脑房到他的寓所,或是相反的路径,他的身体都十分熟悉。在一般情况下,他总是边走边想别的事。但是今天,一个声音贯穿他的意识,那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声音。
“啾……啾……啾……啾……”
那个声音相当轻柔而且遥远,但是它唤起了一段记忆。没错,阿马瑞尔的警告,那个群众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