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瘸子(1 / 1)

丑医 羌塘 256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8章 瘸子

  白景尘回木香水榭时,君元宸果然坐在那里等着。

  瞟了一眼桌子上,有一根牛皮绳子,它的作用有两样,取决于白景尘近来表现得怎么样,今日也不例外。

  他和君元宸各自了然。

  君元宸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呼……在他嘴里挖出点东西可真难啊。”

  白景尘扔了一张纸在桌上,一屁股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坐没坐姿地瘫在椅子上,像是累极了。

  君元宸满意地笑了,拿起纸看。

  “我就知道以你的心狠手辣做得到。”

  白景尘没有反驳,甚至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这张纸上的字粗糙缭乱且是鲜红色的,仔细一看,是干涸的血迹,简略地划了一些字,是墨羽所知的,忠于君元启的势力……

  “御林军三万,护卫死士三千,暗中培植的骑兵五万,加上北域的精兵十万……”

  君元宸念下去,了然于胸了,然后把纸放在烛火上点燃,丢进了香炉里。

  “和我预料的相差无几。”

  “你信他的话么?”

  白景尘支着下巴问。

  君元宸看向他,笑说:“我相信你的手段。”

  “嘿嘿。”

  白景尘笑了笑。

  “你肯定墨羽无所保留了吧?还能挖出一些吗?”

  “不能。”

  白景尘果断地摇摇头。

  “嗯?”君元宸等他一个说法。

  “死人开不了口了。”

  君元宸眉头沉下来,站了起来,站到白景尘的面前,捏着他的下颌质问。

  “你杀了他?”

  白景尘一脸冤枉道:“你也知道那小白脸嘴有多硬,死都不怕的人,更不怕疼,我能弄出这些信息来,可费了不少精力!我这不一用力,他没能抗住嘛。”

  白景尘能感受到君元宸在冒火。

  “你在骗我?我去看看他尸体,便知道你说的真假。”

  “毁尸灭迹于我而言,太轻松了。”

  白景尘耸耸肩。

  然后他就被君元宸提起来,扔去了床上,还用牛皮绳子把他手吊在床头。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真话!”

  君元宸打量他,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墨羽对我还有用,我没有命你杀了他。”

  “意外意外。”

  君元宸继续绑他,白景尘四肢都被绑住,只能以趴在床上的姿势,动弹不得。

  正好这个姿势也瞧不见他的正脸,只有曼妙修长的身姿。

  “不是因为你吃醋?”

  白景尘眨了眨眼睛。

  “不吃醋。”

  “我不信。”

  君元宸笑容自信。

  白景尘反问:“我看是我杀了你的小竹马,你心疼吧?”

  君元宸清冷地说:“他至于让我心疼。”

  白景尘嘲笑了一声:“也是,你连心都没有哪会疼。”

  像是惩罚他说话带刺,君元宸又把绳子缩紧了一些,这下白景尘腿也张开了,呈一个大字,像是故意张开了腿,迎接什么似的。

  这是故意羞辱他。

  但白景尘没了羞耻心,注意力在别的上面。

  “君元宸……你能不能轻点儿啊?”

  “痛了?”

  “是啊。”

  “哈哈……”君元宸像是得逞似的笑,“你想出来那么多折磨人的药,对人家下毒的时候,怎么眼睛都不眨,放自己身上又知道痛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这夜,白景尘传出的惨叫,响彻了木香水榭,外人路过,都忍不住红脸低头。

  婢女们羞红了脸,窃窃私语。

  家丁们不齿,觉得他叫得像杀猪。

  离木香水榭临近的主院,都能隐隐听到他的声音。

  一高一低,一长一短的叫声,仿佛是映衬出了君元宸的动作。化成一把刀子,在雪伊人的心头来回割。

  她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床上的喜被,是他们大婚时用过的,从平西大将军府陪嫁来,自始至终,都没用盖过两个人。

  大大的喜字,在雪伊人的眼里,变成了一个流泪的面目。

  她越来越喜怒无常,连陪嫁丫头都不太敢乱说话了。

  “小姐,这么晚了,你先安寝吧……”

  雪伊人没有应声,云眉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说话。

  “我等殿下回来。”

  “王爷他……”云眉替她出气似的骂道,“这个不要脸的丑八怪,一定是给王爷吃了什么***,大晚上的闹腾,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是个勾引男人的贱坯子了!”

  雪伊人扭头看她一眼,看得云眉心里发毛。

  “你的意思是,我连个贱坯子都不如?”

  云眉吓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姐……”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他再下贱,使再不要脸的手段,也能让殿下魂牵梦绕,他就是赢了!我呢,独守空房盼星星盼月亮,殿下也不肯来,我不是比贱人还不如?”

  云眉忙跪下来,扒在雪伊人膝盖上。

  “小姐,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雪伊人又一次以泪洗面,流泪又擦掉。

  “无妨,每晚都是这么度过的,我习惯了。”

  ……

  历朝历代的皇权交替,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手足相残,但君元启登基,几个皇子封王,各自去了封地,几人还喝了一场酒,互诉衷肠,在外人看来,他们是难得的兄友弟恭。

  京城只剩下了瑞王爷君元宸,因为岳州山高路远,准备启程也拖沓了一些时日。

  这夜君元启特地召瑞王爷进宫,说是饯行酒,共叙兄弟之情。

  君元宸坐在席面上,看着君元启和他的臣子们高谈阔论,他怎么会不知道,君元启特地叫他来,是给他展示一下他麾下的势力,不管文臣武将,朝中八成的人都归服于他。

  君元启明摆着告诉他,君元宸若还想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几乎是天方夜谭了。

  宴席散了之后,君元启喝得更尽兴了。

  “元宸啊,岳州离京城相隔万里,以后咱们兄弟再相聚就难咯,来来来,多喝一杯。”

  君元宸也和他举杯。

  “唉……我也没去过岳州,听说是个苦寒之地,以前是南蛮子住的,后来在先祖手下才开化,你为何当时一定要选了那种地方呢?”君元启已经有醉样了。

  君元宸随口答道:“虽是山高水远,但风景别致秀丽,现在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了。”

  “哈哈哈你在安慰自己。”君元启笑道,“不过呢,你选那个地方也好,也不比和西北的蛮夷打仗,适合养老。”

  君元宸低眸,目光微凝。

  “元宸啊。”君元启语重心长地说,“虽说咱们明里为敌,暗地里合作这么多年,但其实几个兄弟,我对你是最看不透的,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借着醉酒,问出心里想问的话。

  君元宸像是苦笑地说:“我这样子,还能要什么呢?”

  “也是……你都瘸了,又何必折腾,替朕安守一方,朕保你荣华富贵一生。”

  瘸……

  这是君元宸最敏感的字眼。

  原本还在犹豫的心,一下便做了决定。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目中的杀机,稍纵即逝。

  “只能说命中注定吧。”君元启醉了,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其实父皇那时候最疼爱的就是你,你看你的名字‘宸’,打你出生他就最对你寄予厚望,是让你继承大统的……你又天资过人,我们又哪里争得过你啊,后来我就放心了……瘸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君元宸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没有坐轿辇,他一步一步地走,一开始有太监宫人的地方,他依旧是腿脚不便的样子,到后来,无人之处了,他脚步沉稳,行如直松。

  他要好好感受在皇宫的青玉砖上,脚踏实地的感觉。

  ……

  三日后,刚登基的君元启,因为政务繁多,几日未眠之下,在上朝之时,昏死在龙椅上。

  太医院慌成一团,用尽了办法也没能唤醒他,但是望闻问切之下,又寻不到病根,脉象平稳苍劲,却始终无法苏醒。

  京城乱了。

  原本准备离京去岳州封地的瑞王爷,只好留下来,稳住朝纲,一切等君元启苏醒后再说。

  君元宸来往于皇宫和瑞王府,虽不是摄政王,但有了摄政王之实,他只本分地做了自己的事,既不改革君元启的旨意,又不动朝中众臣,一切都好像只是替君元启办事,干干净净,自然也没人怀疑到他头上去。

  君元宸回王府时很晚,月亮已经快沉下去了,此时秋风一吹,一片萧瑟。

  他习惯性地踏入木香水榭,白景尘当然没有等他,睡得沉了。

  不知道为何,月光下,白景尘的脸好像也白净了一点,没那么蜡黄疮疤四起了。

  君元宸坐在屋里坐了一会儿。

  去年也是这个几节,他在岳州的药香谷和白景尘相遇,那是白景尘还不谙世事,野性单纯。

  如今的白景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甩甩头,摒弃了这些杂念。

  为了他的目标……任何感情都不能有。

  白景尘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居然看到君元宸在屋里。

  “王爷你近来不是日理万机么?怎的有空来?”白景尘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君元宸背对着他。

  “你给我的药,顶多让君元启昏迷十日,十日之内,你师傅再不出现,便不要怪我不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