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世上无凡空

　　凤卿安紧紧闭上眼，手掌早已被指甲刺得血肉模糊。

　　前世弑父杀姐，她从不曾后悔，也未觉得亏欠。

　　如今因此被天道记上一笔，无法救下十万凤家军、坚守在安城的皓安帝父子，还有那些不相信圣宫法令，坚信邪傀之乱非她所为的百姓们……

　　她，有些后悔了。

　　“凤卿安，好好做你的千古罪人吧。”

　　国师的魂体已消散至双眸，声音空洞诡异，那双阴鸷疯狂的眼睛像毒蛇般盯着她。

　　陡然间，天边传来渺渺佛音。

　　一道人影急掠而来，深深看了眼躬身蜷缩的凤卿安，随即便转过背盘腿坐下。

　　“佛子？”凤卿安艰难半睁开眼疑惑喊道。

　　“凤姑娘，贫僧已不是佛子，但尚存些许佛性。”

　　凡空双手合十未回头，无声念经文的嘴唇停顿一瞬，轻笑说道：“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言罢，他阖上双眼，嘴中无声却不断有金色梵文从体内而出。

　　那些金色梵文钻入悬在半空中的金色珠子里，霎时金光大盛，向四周不断蔓延开。

　　国师的眼睛消散前，布满了惊惧和复杂之色，可惜在经文加持下无法再以元神出声。

　　金光所到之处，阵法脉络寸寸断裂，消失无影。

　　从帝域到宗门和学院势力，再到西部诸国，整个苍梧大陆都受到了金色神光的洗礼。

　　百姓们纷纷向东方虔诚跪拜，高呼神灵降世。

　　“你会……”

　　凤卿安看着身体逐渐透明的凡空担忧开口。

　　但话还未说完，一股极为温暖纯粹的佛光就将她笼罩起来，令她陷入了沉睡。

　　“和尚，你不要命了吗？”

　　谛听眸光复杂的看着已半透明的凡空。

　　他体内丹田处有一颗淡金色舍利子不断闪耀着金光，只是金光越来越微弱。

　　虽说它嫌弃这和尚迂腐呆板，可看着他以身献祭，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尤其还……还在用精纯的佛光，帮主人洗去弑父杀姐的罪孽。

　　“贫僧已无法再修行成佛，舍利子与这身佛力迟早散去。”

　　凡空的身体在凤卿安沉睡后，不仅透明的速度加剧，还瞬间干枯瘪瘦。

　　分明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却像个百岁老人。

　　以身献祭，催发的不只是佛光，还有他的皮肉骨血和魂魄。

　　谛听张了张嘴未再多言，垂头看向自家主人。

　　主人浑身布满金光，唯有心脏深处有一小块黑色印记，在金光笼罩下渐渐褪去。

　　而那和尚，注定是回天乏术了。

　　“乖徒儿！”

　　老白头和一戴着草帽的麻衣老者匆匆掠上山巅，身后跟着衍圣子和杨大人等人。

　　“凡空你……”

　　他走进发现凤卿安无甚大碍，又看了看即将神魂俱灭的凡空，艰难动了动嘴皮子。

　　“前辈，世上无凡空。”

　　言罢，笼罩在凤卿安身上的金光和遍布整个苍梧大陆的阵法脉络尽数消失。

　　悬在半空中的金色珠子，连带着国师的元神泯灭成烟。

　　凡空佛子的魂魄已然连虚影都未存在，随着化为粉霁的肉身消散在空中。

　　地上只残留了一颗破裂的灰白舍利子和一件干净整洁的僧袍。

　　“老小子，这是他的宿命，圆智知晓，他也知晓。”

　　戴草帽的老者拍了拍老白头的肩膀，见他仍是怔楞在原地又叹口气道：“哪怕你今日不去找我和圆智求助，我也会去佛音山找他的。”

　　神机族，算天命。

　　他在龙门城看到凤卿安的第一眼，就察觉此女是破局的关键。

　　而另一人。

　　他耗费二十年阳寿测算，才终于在今日知晓是凡空。

　　即便他能算天命，也无力改变。

　　老白头未回话，只沉默的收好凡空的遗物，又用飞行符托起凤卿安。

　　无论如何，他都有愧于老友圆智大师。

　　戴草帽的老者轻轻摇了摇头，佝偻着背朝震惊的衍圣子说道：“世上无凡空，你自己琢磨这句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