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别哭
她说完,一巴掌狠狠落在女孩儿脸上。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招了招手,就看见有人牵着一只凶狠异常正流着唾液的狂犬走过来。
那人脸上烫着烟疤,看她时眼神极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看着他身边的野狗,程惜瞳孔皱缩。
一股恐惧悄然侵蚀大脑神经。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冲着女生大喊:“陈鸢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
她吼得声嘶力竭,不断撑着地往后退。
然而……
陈鸢鸢笑了。
“程惜啊程惜,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该说你蠢,你以为这些天为什么一直有人跟着你?”
她的话犹如一颗定时炸弹,程惜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所以,一直跟踪她的人是陈鸢鸢找来的!
小巷子里本就没有多少人,这时候更是少得可怜,而且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监控设施,也没有任何人会经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程惜不敢去想,如果这些人歹念四起,于她而言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根本没有生路。
而那时候,作为受害者的她根本不能也不敢报警。
因为他们清楚,如果报了警,她将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流言蜚语也会贯穿她整个生命。
这是一生都洗不去的污点。
他们赌定了这一点。
陈鸢鸢继续说:“我也不怕告诉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不是自命清高吗?”
她美目微眯,语气渐渐冰冷:“那我就看看,今天过后,你怎么在全校师生面前抬起头,肖译简又还会不会要你。”
程惜没想到这么恶毒的东西居然是从一个女生嘴里说出来的,她手擦着地面,看着那仅有几步之遥的野狗几近崩溃。
突然,那只狗狂吠起来。
伴随着男生们嬉皮笑脸的笑声,程惜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发了疯似的往唯一的生路逃跑。
她必须赌一把。
发臭的泥水透过被扯破的裤管毫无章法拍打在两条白皙的细腿上,她眼泪蓄满眼眶。
程惜漫无目的地往前跑,脑子一片空白。
小时候被男同学捉弄的记忆一下子鱼贯而入,充斥着她整个大脑。
那时候哥哥还没有转校,上下学都是她一个人,可是那些学生调皮,竟牵着不知道从哪儿抓来的流浪狗挡在她面前。
可能是觉得她好欺负,他们笑着让她跑,然后又笑着放掉手里的绳子。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能想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
人们口里的小孩子脸上挂着怎样无辜的笑容,肆无忌惮地将女孩儿逼到绝境。
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可是她却忽略了,有些记忆,不是单靠时间就能忘记的。
它们深扎在心底某个角落,只待一个时机便张开爪牙,犹如藤蔓般轻而易举就能引出那扎根灵魂深处的恐惧。
所以她选择怯弱,怕大家觉得她是个怪胎,是个人人可欺的过街老鼠。所以,她不愿将那些不堪公之于众。
她害怕那些异样的眼光。
慌乱中,她听见有人在后面冲她喊:“跑!程惜!向前跑!别回头!”
那声音宛如深海之中投进的一抹阳光,她听话,拼命地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已经没了力气。
她忍住恐惧,含着泪回头,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恶犬。
一声尖叫。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世界都消了音。
远处天光没去,万千色彩迅速消散。
她什么也听不见,充满恐惧的瞳仁里倒映着男生满身鲜血的身影。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红……
以及带笑向她走来的少年。
混沌的世界里,她听见他说:“别哭……”
她凝视着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望着他的身后,那里警笛声长鸣,有人四处逃窜。
天光撕破沉寂黑暗,阳光稀稀疏疏洒落进来。
她迎着他来的方向张开双手,笑得温柔:“好。”
女孩儿身上的衣服被扯烂了好几处,肖译简将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彻底阻断她的视线。
暴怒的低吼在耳边响起,然后是男人的哀嚎声。
她听见他说:“吴方磊,老子杀了你。”
程惜扯开那件衣服。肖译简已经把吴方磊按在地上,他揪住他的衣领,拳头更是不要命地往他身上砸。
不知道砸了多久,地上的吴方磊已经口吐鲜血,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他面目狰狞地伸着手,想要去掐肖译简脖子。
程惜被眼前这幕吓住,她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前方传来阵阵脚步声。
程惜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几个警察举着枪朝这边走来。
“肖译简!”
她大喊了声,踉踉跄跄跑过去拦住他的手。
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她抬起头,只见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眼球充血,红血丝遍布整个眼眶。
他额边青筋暴起,混着血和泥水的脸汗如雨下。
程惜轻轻打开他的手,声音哽咽:“别打了……”
三个字,足以让他溃不成军,他麻木地想要去擦掉她脸上的泪,却在下一秒,垂下了手。
吴方磊被送去了医院。
几个警员上前将手铐拷在男生手上,语气冰冷:“肖译简,请跟我们走一趟……”
……
程惜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那天的雪很大,风也很冷,那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少年笑着对她说:“别怕,快回家。”
这件事很快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无时无刻都有人在讨论。
程惜去医院看过吴方磊一次,人躺在重症监护室,浑身插满了管子,冰冷的仪器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因为不允许外人进入,她看了眼准备离开,没想到转身撞上一对夫妻。
女人正靠在男人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一看到她情绪立马激动起来,不由分说扇了她一个耳光。
“呸,贱人,都是你和那个杂种把我儿子害成现在这副样子,现在好了,你们满意了吗?
我儿子现在躺在里面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居然还敢来,我听说那杂种都被抓了,你为什么还不进去,你这个害人精,就该把你俩抓起来直接枪毙。”
那女人张牙舞爪就又要打她,男人直接站在一边没管,还是赶来的医务人员止住场面。
从医院出来,天好像更冷,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
刘时年立马从自家老爸那儿打听一手消息。
结果却不如人意,他垂头丧气地瘫在位子上:“完了完了,简哥可能会坐牢……”
周京羡面色沉重。
好半天,他咬着牙问:“多久?”
“不知道,但吴方磊都住进了ICU,只剩下一口气在那儿吊着,算是重伤,简哥可能会面临三年有期徒刑。”
这是保守预估。
而且听老爸说,简哥在里面十分不配合,不管律师问什么他都不说,只是隔着玻璃窗面色冷淡说:“我认罪。”
声音不见丝毫起伏,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别人不清楚可他们却知道,肖译简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去打伤吴方磊,正如一年前闹得不可开交的恶性殴打事件一样。
那时候他们三正蹲在楼梯转角抽烟,无意中看见那个男生在骚扰一个女同学,女生不答应,那男生就当场扇了女生几耳光,然后报复性去撕扯女生的衣服。
虽然他们混是混了点,但还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简哥也是暴脾气,当场就把男生揍进了医院。
因为那女生不肯出面,所以导致简哥全校批评,甚至休学一年,而肖总更是给了那男生家里一大笔钱这件事才肯罢休。
刘时年手指攥紧。
所以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程惜站在几人身后,杯子里的水都快洒出来。
周京羡低声咒骂了声,一脚踢开凳子,刚转身,就看见女孩苍白的脸。
还没来得及说话,玻璃杯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下一秒,就见她转身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