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侯府家宴(一)(1 / 1)

相看两厌 瑜灵 293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7章 侯府家宴(一)

  侯府家宴不同于寻常人家,说是家宴,实则却是借著名头邀请朝中权势重臣吃酒话家常。

  看似做客,其中攀关系或是暗地里想求着帮忙的,全靠今日能否跟人搭上边儿再说上几句好听话。

  江敬舟昨日睡得早,天还未亮人就醒了。屋子里安静得很,尽听窗外的侯府下人们在廊里忙碌进出。

  一会儿嚷着请了戏班的人要送去客房休息,一会儿又互相询问家宴要准备的东西是否齐全。

  宴请被定在午时,重头戏则被放在了晚上。可这些人天还未亮便要开始忙活,他琢磨着侯府现下的厨房必定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想到吃的,他这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得饿了。

  他放轻姿态的坐起身,看贺亭衍睡得熟便把两人手腕的衣服解了。奈何这人觉浅,他才刚把手拉着举起来人就醒了。

  他垂目看着贺亭衍刚睡醒的迷蒙样儿,干脆直言道:“我饿了,昨天就吃了一顿早膳。”

  贺亭衍支着胳膊坐起身,随后拨动了床边的机关没应声。不一会儿便看到地板上开了个口子,金线吊着的铁板从上往下降落。

  等了一阵后,便听一楼的房门被敲了三声。贺亭衍再次拨动机关,先前降下去的机关上便被放上了只食盒。

  江敬舟觉得新奇,可又觉得多此一举,便问道:“你干嘛不让下人直接送上来?”

  贺亭衍没理他,可当他要动手拿食盒时却又被这人阻拦道:“等会儿,别碰。”

  他堪堪收回手,只见贺亭衍绕着手里的金丝绞线甩手打开食盒盖。看里面放着的菜没什么异常后,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根银针往几盘菜饭里都试了试。

  确定无碍才对他说道:“可以吃了。”

  江敬舟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唬住了,奇道:“你怕有人给你下毒啊?”

  随后又想到贺亭衍打小就体弱多病,不禁问道:“你这一身毛病,该不会真是被人给……”

  贺亭衍低垂着眉眼,从食盒里拿出盅燕窝给他,“我不吃这些补品。”

  说起来,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吃补品,尤其这些他娘跟阿姐爱吃的,总觉得是给女人滋补用的他用不着。

  不过眼下饿得厉害,他也没这么多讲究,把里面勺子拿走后仰头一口气干尽。

  贺亭衍拿了食盒里的包子,还没进食便先吃了七八种药。

  江敬舟看不懂医礼,只知道那药瓶一开满屋子都是味儿。多说是药三分毒,就贺亭衍这种吃法,没病都得吃出病来。

  “你这药都是吃什么的?治腿疾?”

  贺亭衍喝了口水,说道:“不吃,身体会疼。”

  江敬舟实在有些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这腿,当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从棺材里救出来的人,真就这般活的不如常人?

  贺亭衍吃了药身体便开始发热,包子还未入口便没了食欲。他把包子塞江敬舟手里,难受的靠在床头,道:“你吃吧,我吃不下。”

  江敬舟也没跟他客气,接过包子大口果腹。见贺亭衍皱着眉头浑身冒汗,还好心的拉过被褥替他盖上。

  贺亭衍神色暗淡,看着这人叼着包子满脸康健的模样,羡慕道:“昨日我去宫里看了太医,我可能,活不过今年。”

  江敬舟拿被褥的手一僵,心下微跳着抬头看他。

  “幸好还未娶江瓷过门,否则,她真的要为我守寡了。”贺亭衍脸上因为高热逐渐泛红,“敬舟,我想在我有生之年破了这起灾银被盗案,你会帮我吗?”

  江敬舟头一回碰上身边的人要死这种事,手足无措道:“别胡说八道,你才活到哪儿啊。宫里的太医看病就一定准吗?要我说,你这身毛病就是吃药吃出来的,改明儿个你不吃药试试,说不定你的病就这么好了。”

  贺亭衍还要说话,他转手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塞人嘴里,“那些个庸医的话你别听。我爹都说了,你就不是个短命的人。”

  他没什么坐相地把腿架在床边,从食盒里重新拿了只肉包子,咬了一口后含糊着说道:“谁说你活不过今年,我跟你打赌,你不仅能长命百岁,等今年的年一过还能像常人那样站起来。”

  贺亭衍被说得心下微颤,看着江敬舟满脸自信的模样,拿开嘴里的包子问道:“赌什么?”

  江敬舟打趣道:“你要是能站起来,就来我家当赘婿如何?毕竟侯府连吃个饭都得用银针试毒,活得太累。你要是来我家,想吃什么吃什么,谁对你都没这要命的歪心思。”

  他这话原也只是说着玩儿,让侯府世子来他家镖局当赘婿,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谁想贺亭衍听后忽然笑了一阵,爽快地答应道:“好。”

  江敬舟立马坐直了,急道:“我随口胡诌的,你的拒婚书帖已经给了,别想打我阿姐的主意!”

  贺亭衍看着他的目光明亮,“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江敬舟寻思着,贺亭衍的病要是真好了,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若是能跑能跳还能长命百岁,那他阿姐也没什么不愿的。

  可也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人病好了会娶妻生子他就憋闷烦躁得厉害。摆摆手道:“你还是先把病养好了再说吧,别一会儿你这边好了,我阿姐都嫁人了。”

  贺亭衍的高热退了,身体舒坦后便有了些食欲。他吃着被江敬舟咬了一半的包子,无奈道:“孩子心性。”

  “我孩子心性?”江敬舟不服气道:“你以为你有多大,就比我大三岁也好意思说我是孩子。我懂得可比你多多了,让你叫我声哥都不委屈。”

  他抬手抚上左侧被贺亭衍咬出牙印的脖子,鄙夷的小声道:“亲个人都不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晚欺负了哪个姑娘。”

  就是钥匙的事一时半会儿还说不了,他想着,至少也得回去问了他爹才好下定论。万一他们家真是偷盗的贼,哪还能在跟贺亭衍交友。

  如果这事是真的,他就把钥匙交给贺亭衍,然后带着家里人赶紧麻溜的卷铺盖走人。

  虽说偷盗不好,尤其偷得还是救人命的赈灾银。可他实在不想看到家里人被斩首示众……

  好在昨晚之后贺亭衍也没刨根问底地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暂且把人稳住了,回去好好查查在考虑要不要说。

  临近午时,贺亭衍穿戴齐整准备赴宴。

  江敬舟没来得及回家只有一身学子服,想着这家宴他也就是吃吃喝喝的份,没打算攀附谁便觉得无所谓。

  贺亭衍看他就这一身便要出门,驱使着轮椅从衣柜里翻出了套几年前穿过的衣服。

  说道:“你穿应该大了些,将就下。”

  江敬舟草草穿上,就是那皮扣腰带繁复得很,他还是头一回穿这种腰封的公子服。

  贺亭衍见他胡乱打结,便道:“过来,我替你扣。”

  “哦。”江敬舟揪着腰带,松垮着衣服走到贺亭衍身前。

  他站着,贺亭衍坐着。当那双有力地手拉扯腰带时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许是力道没控制好,险些摔这人身上。

  贺亭衍停了动作,指挥道:“站直了,把手伸开。”

  江敬舟扶着轮椅扶手站直脊背,让侯府世子替他穿衣扣带,估计说出去都没几个人能信。

  他低头看着贺亭衍,忽然鬼使神差地去了姓氏叫道:“亭衍。”

  贺亭衍抬头看他,他反应过来后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也喊我敬舟。”

  皮带上的铁扣扣紧,贺亭衍驱使着轮椅去摸楼梯上的机关。原本需要步行的阶梯成了小阶斜坡,只听着轮子划过铁阶的声响,贺亭衍便管自己先走了。

  江敬舟向来不走寻常路,单手撑着窗框直接纵身翻了下去。落地时,正好碰上贺亭衍开门出来。

  他嬉笑道:“多谢衣服,我先去找吕鹤他们了,一会儿见。”

  家宴被设立在了侯府后院一片空旷的花园内,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也是挑的日子好,大夏天的不怎么晒也没下雨。

  院子中央搭了个戏台,敲打声乐的乐师早早地坐在了台子后吹拉弹唱。戏班子还未上戏,便请了些舞姬在台子上歌舞。

  除了老侯爷跟侯爷夫人的正位外,所有宾客喝茶吃酒的座椅都被放在了台子几米外的周围。

  盘腿而坐,半立靠椅,身后还带着花鸟绣纹的屏风,栩栩如生。

  江敬舟原是想去找吕鹤,却被贺方戟告知这人回家帮忙家里生意去了。而其余同僚皆是非富即贵,如此好的家宴机会,大多都跟着位高权重的父母去拜见贺候了。

  他一时无聊,在院子外围大致看了看便琢磨着趁机偷溜着回镖局。只是人刚经过书院门口便被安启明一口叫住了。

  这人手里拿着张纸,匆匆向来跑来,“你昨晚去哪儿了?我还想着要找你,结果你房里没见着人。”

  他把手里的纸递给江敬舟,说道:“你看看这纸上的图纹,我那天在赵氏主宅的外围墙角发现的。先前想找机会给你,后来课业一多便忘了。我就记得个大概,画图实在不是我强项,不过模样我都记全了。”

  江敬舟接过纸张细看,是一匹狼头图纹。他没见过这种画法,但看起来像极了一种标记。

  安启明的父母也来了家宴,很快便会轮到他们家去拜见贺候,他来不及解释更多,只道:“这个图纹我曾在宫里见过,但具体是做什么的我记不清了。你拿给贺亭衍看看,说不定他会知道。”

  江敬舟一阵鄙夷,“你干嘛不自己交给贺亭衍。”

  说来也怪,贺亭衍明明这么好欺负一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怕他。

  安启明干笑一阵,想着家宴快要开始了,边跑边说道:“你跟世子关系好,还是你去吧。”

  江敬舟收了图纸,冲安启明的背影心虚道:“谁跟他关系好了!别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