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一定是我老婆
章洐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形象已经不保,他这几天忙得飞起,把之后几个月的日程往前赶,忙得手下的助理不堪重负。
章总是不是得了绝症?他活过今天就没有明天了吗?还有,章总的新头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开会投屏的时候,抬头看看那条委屈的可爱金毛,再看看桌前坐着的章扒皮,是不是太错乱了?
章总被下降头了,章总的三个助理达成了一致意见。
“散会,把之后的行程都空出来,没事不要来烦我。”章洐起身就往电梯口走,他忍了两个月了,遵循着让徐岑安专心拍戏的承诺,天天只能得到徐岑安一句晚安,早就憋坏了。
他昨天居然在朋友圈看到了王导发的合照,一群人里面的许知野笑得扎章总的心。什么意思?这是他撺的剧组,这是他签的导演,这是他的徐岑安,什么意思?真当他死了吗?
章洐摇了几个集团的司机,乌泱泱两辆大卡车装的满满的伴手礼,大中午饭也没吃就上了路。一路上,章洐一会儿想到许知野那张讨厌的斯文败类脸,一会儿想到许知野搭在徐岑安身上的衣冠禽兽手,恨得牙痒痒。
等到了地方,章洐让人去送礼,每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上都印着徐岑安和章洐两个字。分发礼物的司机戴着白手套,站得毕恭毕敬,不苟言笑,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是,结婚礼物?
天有些黑了,章洐左转右转没看到徐岑安,原来今天A组拍外景去了。今天的剧情是学生费煦逃课,老师周予岚下了课去家访找人,结果不熟悉乡间小道,一脚滑进了深坑里,这是剧里人物关系缓和的契机。
章洐一看拍摄计划,顿时紧张得不行。他找了个场务带路,开着那辆底盘很高的路虎揽胜L405,往着荒路深处去。
远远的,灯光亮着,章洐抱着自己带的暖宝宝和热饮下了车,着急忙慌凑上去找人。徐岑安刚被威亚吊了上来,身边围着给他补妆的化妆师,章洐又不敢贸然打断,等又拍了两条,导演喊了过,他才兴冲冲挤过去给徐岑安递水喝。
徐岑安身上的威亚还没解开,浑身粘着泥,露出的地方全是画的仿伤妆,看得章洐眉头紧皱,他心疼地把徐岑安裹进了温暖的外套里,往徐岑安手上塞了杯热饮,又兴高彩烈地叫了声安安。
徐岑安看着咧着嘴朝他傻笑的章洐,太傻了,不是说好了不要来探班的吗?他又转过脸去不想看人,脸上脏兮兮的太丑了。徐岑安正准备离开这折腾了好几遍的大坑,去监视器看看,谁知那坑边的土被踩松了,人一动,泥土直往下掉,徐岑安脚下一空,身体后仰。
站在一旁的章洐魂儿都吓没了,他什么也没想,眼疾手快地把徐岑安用力往外推,自己受着相互力,直直往坑下掉。
“章洐!”徐岑安声音破了,他被章洐推倒在地,手里的水洒了出去,粘在泥巴上,蹭得浑身脏兮兮的。徐岑安顾不上,趴在坑边一声一声地叫人,一群人赶忙上前把他拖起来。黑漆漆的坑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徐岑安没忍住哭了起来。
徐岑安身上吊着威亚,掉下去顶多是蹭伤,章洐可没有,四五米深的坑掉下去,铁定得摔个七荤八素。剧情设定里,这坑是村民们捕猎用的,下面还布置了一些散落的道具,有些边边角角很硬,章洐掉下去之后半天没声响,肯定是撞到了哪里了。
突然的变故让人始料未及,王导脸色发白地指挥着众人从另一侧挖出来的台阶爬下,去找他的财神爷。徐岑安解开了威亚,就在一边等着,他浑身发着抖,眼泪把脸上的脏泥晕出一道道的水痕。
刚刚章洐喊他,他应该回一声的,他至少应该回一声,看章洐一眼的。
等众人背着昏迷不醒的章洐上来,徐岑安不敢看地上滴不尽的血,上前紧紧抓着章洐的手,不停地叫着章洐。他的耳朵里又出现了熟悉的噪声,他本应该会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也听不到的。可是此刻,徐岑安只想听到章洐应他一声,哪怕是很微弱的声音也好。
他尽力止住了颤抖,从章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几个人把章洐抬进了车里,这里没有大路,救护车肯定是进不来的。
陪章洐来的场务接了车钥匙开车送人,徐岑安挤在车后座,托着章洐脑后止血的布团,尽量减少手上的颠簸。
手下布团逐渐温热黏腻,徐岑安用剩下的那只手抹了下脸上的眼泪,他后悔了。很小的时候,一向怯懦的他为了保护这个耀眼的人勇敢了一次。当时他的愿望,就是希望章洐也能保护他一回。
可是现在他不想被保护了,这个可恶的,自以为是的混蛋能不能醒过来。
救护车快来了,只是这里的医疗设施有限,徐岑安不敢大意,他认识的人不多,翻出许少爷的号码,想打电话求助。
夏徊也下了戏,他本来散漫地站在一边,突然听到徐岑安打电话叫对面的人许少爷,立马站直了,耳朵竖了起来。
最后两位主演争先恐后地亲自陪着章总上了救护车,刚统筹安排好事务的王导,回头神来看着一闪一闪渐行渐远的救护车尾灯,一脸懵。
什么意思?虽然这戏没几天就能拍完了,主演也不能全跑了啊。
救护车上的医护给章洐做了简单的止血,车一路往市里开过去。徐岑安的脸色跟失血过多的章洐一样白,夏徊没忍住出声安慰,“章总不会有事的,徐前辈别太难过了。”
章总怎么能有事?章总不得把徐前辈套牢,不然他还没捂热的老婆岂不是会跑?救护车里的两人希望章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愿望都很强烈。
许知野早早等在自家医院大门口,身后站了几位主任医生,救护车一停,一行人连忙迎了上去。徐岑安跟着下车,腿一软差点倒地。身旁的许知野刚想伸手扶一把,徐岑安就被夏徊稳稳地带了起身。
夏徊呲牙瞪了许知野一眼,小虎牙锋利,吓得许知野直眨巴眼睛。
一番折腾,徐岑安在医院守了一夜,听许少爷说章洐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迟迟不醒。他又一身脏污地回了剧组。
夏徊还有一天就杀青了,徐岑安还有三四天。他的最后一场戏,是年纪渐长的周老师在村口饱含希望地等人,他因为背德感将自己的学生越推越远,生离死别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可是他的后悔隔了许多年还是无处诉说。
太悲伤了,徐岑安仿佛沉浸到了爱人死亡却不敢相信的痛苦折磨里,精神气迅速消了下去。在戏里是很完美的演绎,但在现实里他连着几日都走不出来。
等他杀了青,王导没敢留人,赶忙让人把徐岑安送去医院。开玩笑,这部戏确实重要,可他要是把章总的眼珠子搞抑郁了,他就准备着跟发家致富、飞黄腾达说拜拜吧。
等徐岑安敲门进了病房,包着脑袋的章洐正靠在病床上看手机。没等徐岑安开口说话,章洐藏起手机,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身后跟着的景医生适时地开口解释,“徐先生,章总撞到了脑袋,可能不认识人了。”
徐岑安愣在原地,“什么意思,失忆了?”他感觉荒唐,他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想跟章洐说,此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
“你,你是我老婆吧。”章洐赶忙费劲地伸长胳膊去拉住徐岑安的手。
“啊?”徐岑安不明所以,实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你见我脑阔出血,一脸伤心,一定是喜欢我。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可能不喜欢你。所以我们两情相悦,你一定是我老婆。”章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岑安的表情,身后的景医生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也不想搞这么幼稚的一出,实在是章总给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