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接电话的文白,周遭是刚下课的学生们或戏谑,或羡慕,或惊叹的目光,嘻嘻哈哈,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吹了一声口哨,高声笑着喊起来:“文白,你男朋友来了!”
在一众吵闹的玩笑着的气氛里,文白脸色煞白,站在朋友中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
阎征微笑地盯着她,招招手,无视新一波热烈的调笑声,温言软语地唤着:“等你好久了,快过来。”
“文白,过来。”
那女孩攥紧了手心,甩着长及腰间的黑发款款走来,阎征亲昵地揽了她的肩膀,在外人的目光里是郎情妾意的暧昧,是恋人相拥的亲密,只有阎征能够看见,她晃动的眼神中藏着多大的不安。
阎征拉着她上了车,等车子启动开出学校后才松开手。
文白抱着上课用的黑色朋克风书包,低着头看着靠椅背面。
车到市中心,道路拥堵,路口等红灯的间隙,司机开了广播,一首《卡农》在车内缓缓流淌。
钢琴优美的声音丝滑顺畅,音乐能够抚平人过分尖锐的情绪,她抓着黑色铆钉肩带的手终于松开,但细看之下,白皙的手掌已经因为用力而呈现出几个明显的紫红色瘀痕。
阎征轻笑一声。
“你们刚刚在上什么课?怎么那么多人?”
犹豫了下,她才回。
“思修。”
阎征偏过头,神色轻松:“一般上思修课,我都用来干别的了。”
这点是大学生们的共识了,文白不自觉勾起唇角。
“对了,你们现在专业课该学什么了?”
“还是解剖学,但是新增了精神病学。”
“精神病学?学临床治疗?”
说起专业课,文白的态度自然了许多:“不是,法医精神病学是精神病学和法学相结合的学科,研究精神疾病的目的不是治愈和解决,而是确定违法或犯罪行为是否是在精神正常的状态下所为,被告是否应负或负多少法律责任。”
“通俗点说,就是司法精神病学鉴定。”
“很有意思。”
阎征立刻赞同道。
她在自己喜欢的话题上毫不吝啬言语,当车子停在一家私人菜馆门前,他们上了桌,吃了饭,她还在继续这个话题。
阎征并不打断,侧着脑袋,眼含好奇,认真聆听着,他的这种态度更加和缓了气氛,文白最初那种强烈的警惕和不安肉眼可见地消失。
直到这个时候,阎征才温柔地开口。
“文白,时老师现在还好吗?”
文白停下筷子,眼神闪烁。
“我不清楚。”
“他不和你一起走的吗?”
阎征托着腮,边笑边反问。
“不是吗?”
“那天你带他走的,难道我记错了吗?”
文白别开了视线,抓着筷子的手指尖却攥紧了,攥得发白。
“告诉我吧,他现在在哪里?”
“你也见到了,我很喜欢他,我一直在找他。”
“所以,我恳求你,告诉我吧……”
他深情款款柔声恳求,文白却终于忍不住,激动地把筷子甩出去,站起身撑在桌子上,隔着半张桌子冲他大声喊着:“你那不是喜欢!”
“你锁着他,没有那样的喜欢!”
“那是他不承认自己喜欢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没办法,只能暂时那样做。”
“你看,”他伸出手指,露出那一枚莫比乌斯环钻戒:“他手上也有对不对?我们互相戴过戒指了,现在他是喜欢我的了。”
“所以我没有打算再锁着他,你来的那天,我知道。”
“你带他走的那天,我也知道。”
他垂头丧气,高大的身躯却可怜兮兮地缩在椅子上,拿一种无措又痛苦的眼神瞅着文白,低声诉说。
“虽然锁着他,他就能只看我,但是后面的人生漫长,他不能仅有那么一点的空间和风景……”
“我知道,所以我也后悔了。”
“当时真的是一时无法控制,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我想找到他,我只是想道歉。”
“文白,帮帮我吧,毕竟,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总是在帮你不是吗?”
迎着阎征可怜却又隐带深意的目光,文白身子颤抖,发出一阵气声。
阎征轻声重复。
“帮帮我吧。”
“如果,我一直,一直,一直找不到他……”
“我会用伤害他的办法的,我什么都会干的。”
文白几乎要被那双眼睛中包含的深情和决绝吞噬,她试图说话,可几次张开嘴都只是含糊不清的气声。阎征好心倒了一杯水,几乎是硬掰着她僵硬的手指把滚烫的水杯塞进她的手心。
“告诉我吧。”
“我一直在找他。”
“我只是想道歉。”
“不是的!”
女孩尖声叫起来:“你在骗我!”
“你根本不是后悔,你只是又要找到他,把他锁起来!”
“不是的,文白,如果不是我的默许,你怎么可能能够找到他并带他走呢?”
“当时你偷偷找人跟踪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是我允许你带走了他,对吗?”
“那是因为我当时就后悔了。”
他语意温柔,笑着解释。
“不对!”
文白轻轻哭泣:“如果你后悔的话,就不会,不会在奶茶身上植入定位器了。”
那是从柔软的皮肉里剜出来的血淋淋的金属芯片。
那白色的病床上,软软的一只猫咪呜咽着,用潮湿的粗糙的舌苔舔舐她的手指。
“你以为你可以找到他,所以才会放我们走的……就像是玩弄猎物一样……”
阎征还是那样浅浅的温柔的笑容,和受伤般可怜又无助的目光,声音柔和舒缓,恍如最甜蜜温柔的情话。
“是谁发现的?你?还是他?”
不等文白说话,他已经想明白了,低低笑出声:“是他对吧?”
“哥很聪明啊。”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好像要把每一个音节都扯开来,缓慢而不舍地在口中来回咀嚼。
“可是那个只是普通的宠物定位器,因为害怕奶茶走丢,才会特意让宠物医院的人帮忙植入。”
“你们误解了。”
他轻飘飘地解释着,隔着桌子,抓住文白掰着桌沿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在掌心,仿佛是要以这样的方式,通过她,去抓牢另一个远隔天边的人。
“所以,告诉我他在哪儿?”
文白垂下眼帘,小心躲避他的目光。
“我……我不知道。”
她小声道。
“那就没办法了。”
俊美的青年收回手,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轻松而肆意,扬起来的骨节分明而白皙的手掌如一方展翅而飞的白色鸽子,隔着短短一截距离,朝她挥了挥。
“下次再见。”
文白离开时,回头看他还是笑着,笑容如一副鲜明刺眼的油画作品,牢牢挂在俊美秀雅的面庞上。
他对着文白怯怯的目光,口唇微动,无声重复。
“再见。”
21:14:40
逼问
纷纷扬扬洒下的照片,落在一具玲珑小巧的身躯上。
介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身体曲线,被捆绑住的手脚上留着暧昧的紫色瘀痕,微微躲避的视线和扭向一侧的姿态,一切都既青涩又魅惑,具有十足的吸引力。
但阎征朝向那里的目光,却只虚虚地停留在女孩身体之上,落在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