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满意了,捋顺风衣的衣角,冷哼一声。
他的视线并不落在阎征身上,一边令司机去前面把车开出来,一边大步走下台阶往外去,阎征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完全脱离了孩子般清脆感的磁性男声追在他身后。
“哥,工作上的事情多上心没错,但以琳姐,你也要好好把握啊。”
阎礼猛然转身,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句。
“关你屁事!”
“我只是重复下爸的意思。”
阎征含着半抹笑意:“看来哥最近压力很大啊,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干嘛要生气?”
“你可要好好听爸的话,给弟弟们做好榜样。”
“滚一边去!”
“你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
阎礼语气嘲讽:“回去好好读你的书去啊,别想着插手元祥的事,你他妈的不配!”
阎征举起双手投降,看着阎礼出去后,重新抱着抱枕,啧了声。
手机屏幕明明灭灭,一夜过去,翌日清晨,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洒在阳台上,阎征拿着水壶给自己那些铁线莲浇上水,光线照过来时,花瓣带有丝绒的质感,是一种自带高贵感的美丽。花藤绕着阳台,阎征扒拉着花瓣,从窗户往下看,昨天开出去的那辆车正停在门口,车顶积了一层雪,看样子停了有些时间了。
以往,车子都是搁在车库,用的时候走地下通道开上来,除非有急事不然不会这样。下楼后,果然见聚了一大群人,离楼梯口最近的是捧着茶的佣人和一身白衣抱着工具箱的医生。阎征走过,捧着茶的小施赶紧端过一杯搁在小沙发上,那位陌生的医师对他微微颔首示意,阎征靠他身边,循着视线往客厅中望过去。
昨天晚上开车跟阎礼出去的那个司机站在客厅中,低头看不清神色,但身姿佝偻,再不复昨晚积极主动,会来事的模样。他身前,年纪大点的穿白大褂的脸也熟悉,是阎家的家庭医生,还是阎家远方的一位堂叔,叫阎昂的。
“阎昂是你老师?”
他压低了声音问,那年轻医生略略点头。
“我爸怎么了?你俩啥时候到的?”
“五点就开车过来了,阎老先生心脏一直不太好……”
那年轻医生突然停下话头,看着阎征腼腆笑笑。阎征回以理解的微笑,只叹口气:“毕竟上了年纪,做儿子的总是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您放心,大体是没什么问题的。”
“胸口闷痛,气促,冒冷汗也没事吗?”
“老年人冠心病常见的症状就是发作性胸痛,所以要避免剧烈体力活动,情绪激动和寒冷刺激,不必担心,只要心脏结构正常,按时服用药物,一般情况下不影响寿命。”
“身体和情绪不能剧烈,这个我能理解,但天气寒冷也不行吗?”
“是,在临床上,冠心病在冬春发病率高主要就是因为寒冷刺激,特别是迎风疾走,易使交感神经兴奋,使心率加快,血压升高,体循环血管收缩,外周阻力增加,心肌耗氧量增多,同时,也可诱发冠状动脉痉挛,使管腔持续闭塞,或挤压斑块使内膜损伤,血小板聚集,血栓形成使管腔急性堵塞,也可导致急性心肌梗塞。”
年轻医生说了一串,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是习惯性掉书袋了。总之,您记得,冬天的时候不建议阎老先生晨跑锻炼,而且要尤为注意保暖,注意情绪激动,注意劳累。”
“好,我记下了,谢谢你。”
阎征转回小沙发上坐下,安静地捧着茶喝,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阎昂带着他那学生离开,宋丽菁给阎征招招手,把他唤了过去。
阎校元垂着眼靠在沙发上,脸色发白,精神也颓靡,阎征也没说什么,安静地问了声好。过会儿,阎校元缓过神,扶着他的肩,撑着走回房休息,他脚步虚浮,大半身重量压在阎征身上,关上房门时候阎征听见他低声叹气,以往中气十足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疲惫软弱。
“我是不是有点太宠溺你大哥了?”
穿过门缝,两道视线在空中凝结,一双苍老的眼睛对上另一双正值壮年的带着他的血脉的后代漆黑的瞳仁,基因里相似的亲近,又因眼底的内容截然不同而对峙。
“爸,休息吧。”
阎征回到客厅时,只还剩下宋丽菁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阎信刚才醒了,浑然不觉今日的清晨和他昨日所见的那个有什么不同。大概在他的世界里,阎家一直都是一个样子,家人也就是家人,是漂亮的妈妈,威严的爸爸,亲近的二哥和冷淡的大哥。一岁多的孩子,澄澈如碎星的眼眸装不下那些暗流涌动,表情和喜好全写在脸上,见到阎征便张开手要抱抱。
宋丽菁把他塞进李姐怀里,哄了两下,然后匆匆拉着阎征去露台上。
“小征,你知道你爸是怎么回事吗?”
四周风信子的清香飘进鼻尖,阎征歪着脑袋,面上皆是迷惑的神情:“早上我起得更晚,太太你不是一直都在吗?难道也不知道?”
“说实话,我还想打听呢,怎么阎昂叔都来了,爸是又怎么了?”
宋丽菁皱着眉头:“昨天晚上我回来时,校元已经睡了,我就住另一屋了,结果四点多就被佣人们叫醒,赶紧过去,看见你爸晕着,就赶紧给阎昂打电话。”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昨晚上我不在,别人也不敢乱说,小征,晚上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爸和大哥谈了会公事也就睡了。”
“那你大哥呢?说来奇怪,他这会儿倒是联系不上。”
“昨天九十点钟的时候,我见大哥开车出去了。”
宋丽菁微微一怔:“是开的哪辆车?司机是谁?”
“就门口那辆,司机也就是早上站客厅里那个。”
阎征慢慢悠悠道:“对了,大哥怎么没跟着回来?”
宋丽菁瞅着他的脸色,抿下嘴唇:“小施说,早上你爸接了个电话后就发了好大一顿火,然后就晕倒了,不会是和小礼有关吧?”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我等下再给大哥打电话。”
虽然知道是联系不上了,阎征不过找了个借口甩开宋丽菁,上楼时候阎信正哭闹着要喝奶粉,宋丽菁指挥着李姐去冲,阎征错过身,让开通道叫李姐先过去。回了屋,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靠着阳台上的木椅,沏了壶新茶,一边看,一边喝。屋里的暖气烧的很旺,铁线莲的花香掺进醇厚的茶香里也很值得细品,透过玻璃的阳光冷淡而如一张大网,细细绵绵地包裹这一方天地。
楼下的嘈杂隐约透过窗台传上来,阎征又翻过一页纸。
“李姐,你在往奶粉里面倒什么?”
“砰!”
“你藏什么呢?你给我看看,哎哎,你放手啊,来人啊!”
“夫人夫人,李姐往奶粉里面倒东西了。”
楼下刺耳的女声此起彼伏,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