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竿,转而临近中午。
太阳高挂,在狂风堡垒,此时正是炎夏,刺眼的阳光炙烤着这座血腥味未退的城池,强烈的光线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项南端起酒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黑镰来了,但他没有提醒任何人,正如他所言,他只是一件货物,他不会给与杀手们,甚至包括蓝天残阳在内的任何人,任何提示。
蓝天倒背着双手,朝着下方扫视,默默的说道:“这人倒也奇怪,不选择晚上动手,偏偏是要在大太阳底下行动。”
残阳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道:“什么?那小子来了么?”
钟楼,东北方,一家酒楼旁边狭窄的巷子里,这条巷子阴暗潮湿,地上还有着一滩肮脏的泔水。
那泔水很浅,最多只能淹没人的脚面而已。
就是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泔水当中,隐藏着一名遁术造诣很高的杀手。
此人双手持着一条银色的丝线,嘴里还叼着一把匕首,他化身为水,与泔水混为一体。
没有人可以发现他,哪怕有人走过来,甚至踩进泔水坑里面,也很难发现这点脏水中居然隐藏着一个大活人。
而莫名的,一把乌黑的刀锋,无声无息的从那杀手后面,绕到了脖子前面。
那杀手依然保持着警惕的样子,丝毫没有发觉那黑色匕首的存在。
随之,黑色的刀锋轻轻划过。
那杀手身体一抖,直接瘫软下来,现出了真身。
他的尸体趴在泔水坑里,一动不动,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杀的。
钟楼西北角,一家兵器店,房檐之上,每一条屋脊上都坐着六只石雕的小兽,这叫做屋脊走兽,是用来守护建筑的。
屋脊有四条,分别位于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个方向。
东北屋脊上的六只小兽中,中间第三只,与其他小兽毫无区别,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时,仿佛冥冥之中,探出来了一支无黑色的匕首,环绕在了那小兽的脖子上。
那小兽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反应。
随之,匕首缓缓的划过,那小兽竟然喷血,转而幻化成了一具人类的尸体,趴在屋檐上静静的死去了。
三十五个杀手,均都一个个的死去,而且死法诡异,他们死后的表情依然保持着警惕,冷峻,而不是应该有的惊讶和绝望。
这说明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刻,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杀了。
钟楼之内,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黑镰踏着解体螺旋而上,最后来到最顶部,来到了那一口巨大的古钟之下。
他擦了擦椅子,与项南对面而坐,并拿起一个酒杯,淡淡的品了一口。
蓝天依然望着外面,那残阳靠在一根柱子上昏昏欲睡,二人全然没有感觉到黑镰的到来。
项南鼓掌道:“精彩。”
那黑镰竖起一根手指,道:“骗术。”
他道:“杀手想要击杀目标,首先要靠近目标,并不被目标所察觉,这通常分为很多种不同的形势。”
“有的人,选择在感情上欺骗目标,与目标人物拉近关系,取得信任,而后发起致命一击。”
“有的人,选择在视觉和听觉上欺骗目标,这些杀手伪装自己,隐藏自己,让目标无法发现自己的存在,从而发出致命一击。”
“但真正的高手,是在印象上欺骗对手。”
“印象。”项南给黑镰倒了一杯酒,饶有兴致道:“这倒是挺新鲜的,头次听说。”
那黑镰道:“印象分为三种,一种叫做印象过去式,一种叫做印象进行时,一种叫做印象未来式。”
他取出一张纸一支笔,推到项南面前,道:“请把你坐着的椅子画出来,注意画上每一个细节。”
项南笑了笑,没动。
黑镰道:“这张椅子你见过了,甚至你就坐在它上面,但现在我突然让你画出来,你却发现自己对这张椅子毫无印象,你不知道它具体的样子,不知道上面刻绘的具体纹路。”
“以为你对它没有充分的印象,它也没有引起你的重视。”
“这,叫做印象过去式。”
说到这里,黑镰啪啪的拍了两下手掌,道:“我是黑镰,我来了,我就坐在这里。”
但蓝天和残阳,却毫无所动。
项南眼眉一挑,道:“有趣。”
黑镰道:“你觉得是我屏蔽了他们的听觉,和视觉么?你觉得是我在他们面前隐身了么?”
“其实没有,他们看得见我,也听得到我,但他们对我此时的存在特征,没有印象。”“我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高明
那黑镰道:“如果你家门口,旁边,有一颗小石头,你整日进进出出,每天都会看到它,但你对它却从来没有重视过,如果我让你描述那石头的形状,也许你都想不起来。”
“当有一天,你突然惊讶的发现,那颗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你每天匆匆忙忙的出入大门,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它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它不是突然消失的,而是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日如一日的过程中消失的。”
“但你没有警觉,没有注意,让发生在你面前的事儿,被你彻底忽略了。”
“这,叫做印象进行时。”
黑镰指着残阳,道:“他靠在柱子上,面对着我,现在他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能听到我说的话。”
“但也许,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我,在他的印象中,是正常的,就仿佛我从一开始就坐在这里,而不是突兀的出现的一样,恍如风景画上,一座青山之上的一颗翠柏。”
“它一直都在,但你一直都没有关注过它。”
黑镰又指向蓝天,道:“他能听到我说话,但在他的印象里,我的声音是那么自然而协和,也许,他将我的声音当做了是自然的风,也未可知。”
项南鼓掌道:“精彩。”
黑镰道:“当然,这两个人是高手,我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喝酒,他们注意不到我,可一旦我动了杀心要动他们两个,他们会突然惊醒过来,并发现我的存在。”
项南道:“这种事儿,我们那里也有一种叫法,叫做势,可以欺骗别人的印象。”
黑镰点头道:“我听说过势,但我所谓的印象骗术,虽然与势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但却又截然不同。”
“我能感觉到,你已经掌握了势,而且熟练度还很高,那么这就涉及到了第三种情况,印象未来式。”
“印象未来式,只对某一部分人才会发生效果,例如你这样的人。”
“你的势,能够让你对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动作,有一个非常精准的预判。”
说到这里,黑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而我所说的印象未来式,则可以欺骗你的预判。”
“正如现在,你以为我坐在你面前喝酒,但实际上,我根本不在这里,我只是混淆了你的预判,在你脑海中造成了一种从未发生过的印象画面。”
“这不是幻术,也不是假象,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