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章之三十四 城巡(外)(1 / 1)

青山依旧在 思君如故 2740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35章 章之三十四 城巡(外)

  林墨认真凝望,术人眉毛头发都有些花白,年纪不算太轻;可不管林墨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个不成器的修道人,他那相貌实在普通面善,还将些寻常亲善笑意挂在面上。

  这样的人,随处可见,在林墨眼内留不下多少深刻印象。

  他就身怀一点浅薄的修为罢了,且这作傀儡戏,本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事。

  便是林墨,也觉自己可能是多虑。

  这个人,也许真就只是个面带善意肤浅骗子,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忆起从前。

  如今众人问完了想问的问题,那术人笑着多问了一句:“还有没哪位官人,要烦请问神的?”

  他看了一圈众人,目光居然落在了这里头最出挑的林墨与季朝云身上。

  林墨看见他在笑。

  有什么可问的?

  有什么好笑的?

  林墨就连假笑都笑不出来,微微启唇,但是真不知道该不该问,问什么才好。

  “我——”

  身后有人把他嘴掩住了,是季朝云。

  林墨有些惊诧,一时都忘了将他手拂开;而那术人面上也露出点惊讶之色,但见他们终不似要问的模样,便摇动他的仙乐铃,自那铃声中念诵了一道小引雷诀。

  “岁从千秋引,雷自风云降。”

  在他面前舞毕的一男一女两具傀儡,变回了纸人,然后有一点凭空而现的雷火,正就落在它们身上。

  纸人坠地,逐渐被烧成灰烬。

  诸事已毕。

  诸事已毕。

  围观的众人先是屏息凝神,接着不知道是这人群中的哪一个先叫出了声开始拊掌喝彩,然后那术人也应和着他们。

  大家都兴奋议论散去,转眼间就要走个干净,只剩下林墨和季朝云还站在原地。

  林墨把季朝云的手轻轻推开,竟又反手握住。

  季朝云觉他的手好像有些发抖,但也不说破,此刻秋霜不曾出鞘,因为并未辨识到什么鬼魅妖邪,无从追击。

  林墨的目光,就追着看地上些许焦黑齑粉。

  他不应声,季朝云便又随着他看向地上。

  那一男一女,确实不是两个活人。

  季朝云出言安抚。

  “砚之,不过是纸人。”

  对,就是两个小小的纸人,如今被焚尽,徒留尘灰和一点火星,被风一吹就熄灭。

  刚才正就是它们,像活人一样,在这平阳城内作巫舞;舞毕后,又回归纸人的宿命,被小引雷诀引来的雷火烧尽。

  林墨有些唏嘘,也更加恍然。

  “要追吗?”

  这术人胡编乱造,也不是什么好人,季朝云握着林墨的手问他,目光追着看那术人的背影。

  他和围观的众人一块走的,还未走得很远。

  可林墨对着那熄灭的火星,忽然“啊”了一声,似恍然,似得悟。

  他将季朝云的手松开,急道:“不要追,别去。”

  真的别去,去了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就算说他胆小怕事也好,这一刻真不想让季朝云再度身陷险境。

  但季朝云觉得他这样,实在太不对劲。

  “砚之,到底怎么了?”

  林墨实在太古怪了,季朝云犹豫再三,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脸,又揽住他肩。

  “没有……”

  季朝云沉默了。

  林墨好半天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似的,看季朝云的面色不好,便又道:“真的没事,方才应该也是我听错了。”

  听到这句“没事”,季朝云倒也不做主说要追,但似突然莫名有些气闷,竟松开他,径自走了。

  林墨也莫名,看季朝云都走开了几步远,他才想起来应追上去。

  追了几步,他就发现季朝云这个人,腿又长,走得又快,故意不让自己追上。

  林墨想想,便挤出一点嬉皮笑脸的不正经笑容,也故意地问他:“哎哟,朝云哥哥,走这么快干什么?”

  “闭嘴。”

  林墨只得找些别的说话,说了半天季朝云也不搭理,他就只好改作抱怨。

  “喂,季仲霄你有没有发现,朱厌都不在,这人间的破事还是变多了?”

  真就是如此。

  普通世人不知那朱厌等人厉害的,也曾耳闻,心内惶惶。

  而诸仙门众人就更惊惶了。

  偏就在此时,就有一些坏透了的仙门人,甚至寻常世人,想趁机以朱厌之名,做些恶事,伤人害人,谋权害命,令得众正道之人更加忙乱。

  季朝云居然还是不应。

  “好好地……突然生什么气?”

  林墨抱怨着,朝天上翻白眼,却不料季朝云在他前面站住脚,林墨一时没防,撞到他背上。

  “你——”

  林墨本来立刻就想骂他,但感觉到季朝云似是当真地在生气,就先住了口,忍不住地好奇。

  刚才恍恍惚惚地,没说什么奇怪话或者骂他吧?怎地突然就气了。

  趁季朝云站住,他就赶紧把季朝云的胳膊拽住,绕到他身前,厚着脸皮发问。

  “到底怎么了?”

  季朝云对着他,面上居然露出了一点假笑,林墨都惊了。

  “林六郎能说会骗,也不枉担虚名,是不是?”

  又说这个,又嫌弃自己没说实话。

  林墨不乐意了。

  “是是是,可你季朝云又有几句实话?”

  林墨可没忘记季朝云那些胡说八道里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要让自己复生;近日里,他也没少装着不在意旁敲侧击地追问,但季朝云厉害着呢,防备得紧,半句都不答,一点都不透露给林墨知道,还说再乱问,就要揍他。

  现在他竟也还是道:“我如今怎么没有实话?我对你哪句不是实话?”

  从前骗自己的,一句话就都抹了,只说如今。

  如今可都是实话,不想说的实话就不说,对不对?

  这个季朝云啊,可真的太坏了,竟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林墨当真服了他。

  还有,林墨最怕的就是他此刻的眼神,分明就是又要说胡话的眼神,于是忙央告道:“好好好我错了,令秋君饶命——”

  季朝云冷声打断:“少跟我胡说八道,回去了!”

  说完,他就继续朝前走,把林墨丢下。

  林墨无奈跟从,视线停在他背影。

  这身姿挺拔英秀,忽又令林墨想到从前。

  曾经看过林宽的背影,林墨觉得实在可靠安心,怀着对未来无限的期望,要与林宽同路。

  虽然记不得,但也许他还看过秦佩秋的背影,大概也觉安心和快乐。

  至今林墨仍有一魄缺失,好在按照朱厌那说话,那一魄并未在世间飘散殆尽,还有机会寻回;现在的他,记得一些事,也记不得一些事,渐渐地觉得从前都罩在一团一团淡淡的薄雾之内,清晰又模糊。

  清晰的是,经历过一些坏事,但也遇着过好人,他们都给过林墨真情与照料;而现在季朝云也对他好,也对他照料。

  模糊的是,林墨仍旧感念季朝云为自己做的一切,但并不想回应季朝云那些说话。

  是因为这样一魄不在,他不能爱上,或是本就不爱,林墨分不清。

  噤口不言,最后也不像能得什么好结果,大概正是因此,那日孟兰因才问他,为何不说不问。

  可是。

  可是如果说出来问出来的这些那些,也是害人怎办?

  惯来损亲害友的林墨,一点都不想害季朝云,只得犹豫纠结地怀着心事,就跟在季朝云后头走。

  要说吗?

  怎么说呢?

  林墨想着太多心事,一开始都没发觉自己走得越来越慢,但与季朝云那点距离不改。

  但走着走着,走得久了一些,他就发现了。

  季朝云知道他在身后,也一点一点计较这距离,是不是?

  季朝云总是这么有心,从前也是,林墨怎能不感念?

  “哎,季仲霄要是别对林砚之这么好,就好了。”

  林墨自在心里说道,但不说出口来。

  因为季朝云要是听见,左不过又是那些说话……不好,闭嘴吧林砚之,我走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之类之类。

  这样的季朝云,显得一点都不聪明了,只剩下逞能和要强。

  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墨,林砚之……为什么自己从前没有想过,当年既已离家而出,那又是谁,赐他这表字砚之?

  林鹤不在意他离家,林夫人更不会在意他离家,任由林墨天涯海角地放浪,未将他驱逐出林氏家门就已是什么了不得的恩典。

  “砚之”二字,与他这“墨”之一字一样,是娘亲所遗吗?

  或者,是秦佩秋吧?他其实,也真算得林墨的长辈了。

  从前,现在,季朝云平常管他叫林墨或你你你,不高兴的时候叫林六郎或者你你你,着急和关心的时候,就叫砚之。

  “砚之什么砚之,砚之是你叫的?”

  林墨想着这些细微处,不自觉地竟停下来,也似方才的季朝云一般站住脚。

  “怎么我把这些记如此清楚?”

  而季朝云,果然是计较这点距离的,觉林墨停住,他多走出去一步就也停下;略等了一等,感觉林墨还是不动,他便转过身来。

  林墨见他看着自己,然后问话。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林墨也知自己脸上正烧,一时无言。

  “季仲霄!你当真烦死了!”

  季朝云还这么一直望着他,像是非要他回答,更烦。

  林墨便恼道:“我累死了!也热死了!你走你的!别看着我!”

  说完,他觉得脸更烧了,真怕季朝云立刻有些背他走的说话。

  好在季朝云没有,只是又看他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在后面拿手扇风,好教自己少些面红,林墨不紧不慢地跟在季朝云后头,一块回季氏去,心内全是抱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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