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了过去。只可惜,这些鞭子要么太粗糙,要么太沉重,没一根他看得上眼的。
李广宁将最后一根的鞭子丢在地上,满脸不悦。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多落选的鞭子。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单独安置在匣中的那一根了。
“陛下!”
王礼见他目光往匣中投去,脸色变了。
“这东西太过厉害……若不是处置罪大恶极的犯人,宫中从不用这个的!”
李广宁不言语。他用手指从匣中捻起那东西,原来是根极细的金鞭。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但上面全是极细极小的钢刺,用手攥着像是扎手的牛毛,若不用力也不觉得疼。可若是狠狠一鞭子下去,沾到皮肉就是一道血痕,比刀子割得还厉害。几日过去了,用手一按伤处,还能叫人疼得哆嗦。
但偏偏,这鞭子再怎么样抽也不伤筋骨——却不是因为慈悲,怕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是宫里对付罪无可恕的犯人的,因为抽不伤筋骨,想要怎么用刑都无所顾忌。若是用这东西对付死囚犯,往往犯人生受了几千鞭子都还不死,最后要被浑身抽烂了,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才能咽气。
“这东西不伤筋骨,却最让人长记性。听说不少人,才捱了几鞭子,就学会规规矩矩,这辈子都不敢再犯。”
李广宁打量着那金鞭,“王礼你说,这东西,是不是最适合收拾杜玉章这下贱胚子?”
“陛下,这东西太过狠辣!连太后都说,没有那罪该凌迟的罪过,就不该生受这份罪——杜相是朝堂重臣,陛下三思啊!”
“三思?从前,朕就是想的太多,顾忌他太多!三年前,就该将他一次给收拾服帖!都怪朕太过心软,才给了他欺君的胆子!”
李广宁攥紧了鞭子,那些细小的钢刺扎进他掌心里,就像他心中那些纠缠的尖刺。
三年前,就在后面的寝殿里,杜玉章被他摆布得死去活来,却依然不肯服软。但最后,他也没下决心动用这鞭子——最后,倒也算勉强将那人桀骜的性子磨平了。
看来,还是下手太轻!
说起来,那人如此一副妖孽相貌。这种祸害,不就该留在他的后宫中?不就该乖乖听他的话,伺候他这位帝王?偏偏浑身都是反骨,一定要跟他作对!
这一遭,若不给他连根去了这份心思,以后还是后患!
“陛下,老奴去通知杜相一声吧?”
王礼战战兢兢地问。他看出来这次李广宁是下了狠心。要是可以,他想先去报个信——不然,若是杜玉章说错什么话,岂不是要去了半条命?
“用不着你。朕自己过去。”
李广宁看了看手中那些东西,唇边露出一个冷笑。
——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浑身反骨都抽个干净,一根也不能留!
……心中明明怒火万丈,可想到杜玉章在含泪求饶,一声声叫着他名字的样子,李广宁竟觉得胸口一热。他眼睛里都是恨意,继续往前走。
殿前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再转过一个弯,就能直接看到那房间了。
李广宁提着金鞭,一步步走过去。
李广宁拐过了那个弯。
第103章 .你让他醒过来!朕放过他了!只要他醒——朕真的放过他了
金鞭坠地,铛地一声。
他眼前,只有一片腥红。大团大团地染在地上,中间是一个被血泡透了的人。
“杜玉章!!!”
王礼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呼喊,赶紧连滚带爬地赶了过去。才转过弯,他就被眼前景色吓得两腿一弯,直接瘫坐地上。
杜相……他全身泡在血泊里,向前用力伸着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可他原本倾国倾城的脸上,却泛着一层青白——那是死人,才会有的脸色啊!
杜相他……他……
王礼发不出声音,李广宁却停不下声音。他喉咙里发出的咆哮,就像野兽一般嘶哑,在整个前殿回荡!
“杜玉章!你给朕醒过来!你这是欺君!欺君!你当朕不知道,你是吃了药粉了!你欺君,你装死!快给朕睁开眼睛!杜玉章!连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吗!”
——药粉?欺君?
王礼大睁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杜玉章周身的凄惨景象,在他眼里来回晃着——
那大滩大滩的血!杜玉章身上地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褐色!更不要提那冲鼻的血腥味!
这是欺君?是作假?是装死?谁要说出这话,一定是失心疯了!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都是真的血啊!呕出这么多血,是一定活不成了!难道杜相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欺君?
事实就摆在眼前,杜相没有欺君!
真正自欺欺人,不肯承认杜相已经身亡的,只有陛下他自己啊!
……
不知过了多久,缭绕整个偏殿的咆哮声突然停了。王礼心惊胆战地抬起头。
他看到李广宁紧紧抱着杜玉章。他垂着头,肩胛高耸,两只胳膊狠狠勒住杜玉章单薄的身子,像是想将杜玉章揉进他身体里去。从后面,只能看到杜玉章那只断臂无力地垂下去,折断的地方依旧肿胀着,断骨处的皮肉青紫斑斓。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李广宁一动也没有动过。地上的血渐渐干涸了。
王礼站起来,他小心地不要踩在杜玉章的血上面。
“陛下。”他低声哀求着,“杜相他……不能一直这样啊。我叫人来,替他预备后面的事情吧。”
“预备什么事情?”
李广宁声音完全沙哑了。他一双眼睛失魂地盯着地面——盯着那些粘稠的、褐色的、真实的血。
“杜相他……他已经去了。总要超度魂灵,入土为安……”
“你住口!”
李广宁突然咆哮起来,他猛地抬头,眼中全是血丝。
“谁说杜玉章死了?他活得好好的!他这贱人,又在欺君!他又在骗朕!可朕偏不上当!你不要管他,没人理会,他自己就醒过来了!”
“陛下啊!”
王礼满眼是泪,“杜相他已经去了!老奴知道陛下伤心,可陛下还请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啊!”
“你给我滚开!”
李广宁听了这话,登时发了狂。他用力推开王礼,将他推得跌坐在血泊中。李广宁紧紧抱着杜玉章,像是抱着最珍贵的宝物,唯恐旁人夺走!
“他没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没死!他又在骗朕!他骗了朕这么多年!没道理这一次就不骗了!这个下贱东西,这个妖孽!等他醒了,朕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再不敢这样骗朕——再不敢这样吓朕了!”
李广宁声音嘶哑,
“朕是天子,是皇帝!朕让他活着他就得活着,让他死他才能死!朕没有准他死!他就必须活着!他一定能醒来——他不过是想叫朕顺着他!这该死的东西!”
“陛下,求您清醒些!杜相真的去了!”
“朕叫你住口!你也想忤逆朕吗!
李广宁的嗓子发抖,几乎听不清在吼些什么。
“朕知道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你是帮着杜玉章这贱东西骗朕!滚开!”
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