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化作热流,在身体里翻滚。他摇晃着站起身,声音都被酒精给灼得沙哑了。
“朕要去宰相府。”
“是,陛下。”
王礼恭敬地回答。其实,他连马车都备好了。陛下每次喝醉了,都一定要在杜相身边才能睡着——连李广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事情,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却早就发觉了。
“还有……朕要好好教训他!”
李广宁大手一挥。王礼心中一紧,暗自叹了口气。
——他原本还指望,陛下这次忘了这些事。这样明早起来,杜相身上也能稍微好过些。
——真不知道,陛下到底如何想?他心中明明是有杜相的啊。可竟能下这样狠手,次次将杜相折腾得不成人样。
每次陛下怒火勃发,教训过杜相后,杜相脸色都惨白得不见血色。身子也是越来越弱,瘦得不像样子。他这做奴才的看着都心焦,难道陛下他,当真一点都不心疼?
可心中感叹是感叹。李广宁才是万岁爷,王礼也不敢规劝什么。
很快,御驾从皇宫一路到了宰相府,杜玉章的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李广宁扑了个空,脸色十分难看。
“这半夜三更,你们主子去哪里了?”
“秉陛下,小民也不知道啊。”
宰相府的管家跪在地上,
“杜相上午就出门了,到了夜间也没有回来。以往相爷深夜不归,都是去面见陛下,或是去宰相官邸内办公了。”
以往确实是这样。但今夜,李广宁自己就在这里,而宰相官邸才散了接风宴,肯定没见到过杜玉章。李广宁焦躁起来,咆哮一声,
“你们这群废物!自家主子都看不住!难道他杜玉章出门前,就没交代过究竟去哪了吗?”
“禀陛下!杜相交代过的!”
皇帝发怒,将管家吓得哆哆嗦嗦,
“可悬壶巷虽然在郊外,半天总也该回来了!再之后去了哪里,就真的不知道了啊!”
“你说什么地方?”
李广宁突然站起身,紧逼几步,揪起管家衣襟,
“悬壶巷?……那个全是医馆的悬壶巷?”
“就是那个悬壶巷!陛下,杜相出门前,说是接了位太医的信,叫他去拿药!带了个侍从,乘着马车去的!小民句句都是实言,绝没有半点敢欺瞒陛下啊!”
第81章 .杜玉章有个三长两短,朕砍了你的脑袋!
李广宁脑中嗡地一声。刚才接风宴上闯进来的侍从,跪地磕头时候说的话,飞速在他耳边闪过:
——“我跟随杜大人去悬壶巷取药,却被一群强盗围堵。他们斩了我们的马车,堵死我们的退路,杜大人叫我来向陛下求救,他自己还陷在悬壶巷里!此刻是生死未卜,求陛下救救他啊!”
——求陛下派人去看看——那些人都拿着长刀木棒,他们真的会杀人啊!
——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了?杜玉章他……他……
“王礼,马上去悬壶巷!”
李广宁腿脚发软,呼吸短促。他踉踉跄跄,却走得那么急,几乎爬不上马车。王礼赶上来搀扶他,被他一把推到一边,
“滚开!朕不用你扶!去给我点上五百御林军……不,一千!去悬壶巷,要快!杜玉章还在那里……等朕去救……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
“快点!磨蹭什么!杜玉章有个三长两短,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御前侍卫将马车赶得飞快,李广宁却还不断大声呵斥。太过着急,他连仪仗都没有摆,唯恐去晚了一步。
李广宁掌心全是汗水,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要是杜玉章出了什么事……那他……
不,杜玉章不会出事的!从来祸害遗千年!杜玉章这种妖孽,就是上天派下来祸害他李广宁的!若不将他祸害够本,不在他身边陪足几十年,杜玉章绝不可能死!
突然,前面弯路上拐出来几个骑马的衙役。御驾上的骏马一个减速,马车明显颠簸了一下——这可是御驾!稍有颠簸,都有可能掉脑袋的!
驱车的御前侍卫吓得面如土色,一马鞭就抽向对面衙役。
“什么人!这是陛下的御驾!冲撞御驾,该当何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我们是京城知府衙门的衙役,才得到韩知府的命令,要去悬壶巷办案!我们急着赶过去,没有看到仪仗,才冲撞了御驾!”
“悬壶巷?”
李广宁听到这句,一下子掀开了车门。
“杜玉章是不是在那里?他如何了?受伤没有?”
“禀陛下,我们不清楚杜相的下落。”
“你们这些废物……韩渊在哪里?将他叫来见我!”
“遵旨!”
“等等!”李广宁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们既然接到了上峰命令,那今晚的案情如何,总该知道了吧?今日有没有人受伤,伤势严重吗?”
几个衙役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犹豫地开口。
“禀陛下,今晚是一场斗殴案。双方都是江湖强梁,不知是不是黑吃黑……场面上……十分血腥。”
“当真是遇到了强盗?”李广宁的心越抽越紧,“伤者几人?严不严重?”
“禀陛下,今晚的案子,没有伤者。”
李广宁才松了口气,突然心中一沉——没有伤者,为何衙役说“场面血腥”?他脸色一下子白了,紧紧盯着那衙役。
那衙役却浑然不觉,继续说着。
“……因为那巷子里一共一十八名涉案之人,全部当场殒命,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第82章 .杜玉章他不可能死!你们一定搞错了!
“什么?不可能!杜玉章……这不可能!”
李广宁一下子扑到那衙役身前,用力提着他衣领,几乎卡断了他脖子。
“你胡说!你欺君!杜玉章他不可能死!一定还有活口……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混蛋!废物!朕要砍了你们!”
“陛下!”
王礼扑上前来,拦住李广宁,
“杜大人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等把韩大人传过来一问就知,陛下您千万别着急啊!”
一边说,他一边给御前侍卫们打眼色,
“陛下您先上车!”
“对,对……朕要去找韩渊……朕要去找杜玉章!”
李广宁摇摇晃晃回到马车上。他不住喘气,眼前一阵阵冒着金星。他的酒意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只觉得头疼。那疼从后脑一路窜到头顶,带着丝丝凉意。
御驾很快停到了悬壶巷。
这巷子里白日人不算少,晚间却没人逗留。那案发的暗巷周围,就更是空无一人了。漆黑一片中,远处办案点起的火把,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韩渊在哪里!”
根本等不得王礼去汇报,李广宁自己就闯了过去,
“朕要问他事情!”
谁料,他们没见到韩渊,却正撞见搬运尸体的仵作。
十几具尸体并排躺着,上面蒙着白布,白布上却全都是黑红交加的血痕。大片大片染在一起,能想象到下面尸体的死前惨状。
李广宁两腿一软。若不是王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就要跌倒在地了。
“里面有没有……有没有……”
李广宁声音抖着。他的心也抖着。看着那白布蒙着的尸体,他怎么也说不出“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