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那也只是‘如‘故!”
谁料到,苏汝成立刻打断了他,毫不容情地嘲弄着,
“老子与他是真的知己故交——不用‘如‘故,就是真的‘故‘!”
“所以怎么论,也是我与逸之认识更久,更为亲密——这份闲事,当真是轮不到你宁公子管的!”
“混账!”
李广宁勃然大怒,一声断喝,身边侍卫们刷地围了上来,各个长刀出鞘,双眼通红——他们早就忍不住了!只等自家陛下一声令下,就要将这大不敬的西蛮人砍成几块!
另一边,西蛮兵们岂甘示弱?呼啦啦围上前来,长弓拉满弓弦,闪着寒光的箭簇齐齐对准马车内!
再一次,剑拔弩张,鸦雀无声!
那两个男人就像两只好斗的雄鸡,声声都带着火气。扔到一处,几句话功夫,就已经两次濒临擦枪走火——
“够了!”
杜玉章说话了。他眼睛看不到,并不知此刻情况多么糟糕。可他声音极度冷淡,能听出是相当地不高兴。
李广宁一愣,满身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苏汝成表情也是一顿,偷偷往杜玉章方向看了好几眼。
两人几乎是同时咽了口吐沫,心里发虚。可看到对面那位似乎不比自己好到哪去,又都油然而生一股快意。
“哼,我们一向好好地,偏偏冒出你这个扫把星。”
苏汝成先开口了。
他不敢再威胁兵刃相见,但嘴上却一点也不容情。他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玉章你想去哪里,跟我说一声就好了。犯得着坐个外人的马车?走走走,咱们去转转,吹吹风,舒服得很……”
“苏先生,宁公子送我求医,是一片好心。他并非歹人,你不该这样无礼待他。”
杜玉章声音再度响起,一点没有缓和的意思。
“苏先生,你事情众多,别为了我浪费时间——平谷关内外还需要你,请回吧。”
苏汝成愣了一愣,气势瞬间萎了。
他赶紧凑过去,
“别别别啊,我只是跟宁公子开个玩笑——怎么,他还能当真不成?玉章,别跟我生气啊——你看前面有兔子窝!我去打几只兔子,咱们晚上烤着吃?好不好?”
“……”
“我去了哈!我这就去了!你等我……”
苏汝成打着哈哈,一拍马屁股,噌地一下就窜了出去,根本就不给杜玉章再开口赶他走的机会。留下杜玉章叹了口气,满怀歉意地向李广宁说,
“宁公子,苏先生这个人玩心太重,有时候又喜欢与人争强斗气。方才有什么对不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
李广宁嘴唇抿紧,整张脸都绷了起来。他目光在杜玉章脸上扫视着,似乎想要从那无神双眼中,看出什么特殊的东西来。片刻,他轻声问道,
“玉章,他有错,为何是你来向我道歉?”
“我……”
“你与他之间,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我们……我们是多年旧友……”
“‘多年’?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原本你不是在京城居住?难道那时候,你就已经认识这位‘多年旧友’了?”
杜玉章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宁公子,您是在逼问我么?”
“不……我只是心中不太舒服。”
“他无礼在先,宁公子不舒服是应该的。只是他是我的朋友,希望宁公子给我几分薄面,却不要与他计较了。”
第4章 -22
“你不但替他道歉,还要用你与我的情分,来替他求情?”
李广宁一双鹰目微眯,深深注视着杜玉章。
“若宁公子不愿原谅他,我也只能替他道歉,却也无法给宁公子一个交代的。”
杜玉章意有所指,
“宁公子家业想必极大,护院众多,兵刃锋利。就算我是个瞎子,也能听到方才剑锋出鞘的声音。按理说,我是受宁公子恩惠之人,该站在宁公子这一边。但那一位是我旧友,对我也是多方照顾。所以若宁公子执意不肯饶他,我也只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广宁忙打断他。他这才明白,杜玉章是误会了。恐怕还以为自己仔细询问他与那西蛮人关系,是等会要一并算账——若杜玉章与那人关系一般,他就不必给面子,直接宰了就是;若关系密切,说不得要给几分面子。这是江湖豪客间常有的事,恐怕是他侍卫们的训练有素,让杜玉章误会了。
“既然逸之替他道歉,我也不好耿耿于怀。无妨,不与他计较就是。”
这句话一出,果然杜玉章神色缓和了。他轻声道,
“多谢宁公子。”
“不必言谢。”
李广宁心里酸溜溜的,
“没想到你与他关系这样密切,竟然愿意替他冒险。万一我一定要动他呢?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不就是你要与他共存亡了?”
“宁公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兵戎相向。”
杜玉章想也没想,
“不仅是因为他是我好友,更因为他对我别有恩情。”
“恩情……”
“自然,宁公子也对我有恩。集市上若不是宁公子出手相助,我杜玉章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下场。更别提面对徐家军时,宁公子明明可以逃走,却是舍命相助。”
“玉章说得什么话!怎么可能弃了你独自逃走?”
听到杜玉章提起二人同生共死的经历,李广宁心中一甜,语气也柔和许多。他想,就算那个苏先生曾死皮赖脸在玉章身边几年又能如何?单说这一份死里逃生的情谊,他怕也是比不上吧?
“可是苏先生,他也对我有极大恩情。不仅仅是救了我一次性命,更将我从地狱般的苦楚中解脱出来。”
李广宁骤然变了脸色,刷地回头看过来,
“杜玉章,你是说……
杜玉章轻声一笑。
“宁公子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那个京城仇敌么?”
李广宁呼吸一滞。他如坠冰窟,低声道,
“记得。怎么?”
“我逃脱那人身边,多亏了他。是他密谋将我带走,离开京城。不然就这几年恐怕就困在那仇敌手中,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宁公子,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恩重如山?”
——宁公子,你说,他帮我逃脱京城那人的魔爪,是不是对我恩重如山?
杜玉章声音不大,却在李广宁头顶如雷电炸响。
“原来,是这样……”
“宁公子?”
“所以你说什么恩重如山……却是从那个人身边逃脱的恩重如山……你说你们情谊深重,也是因为逃离了京城,结下了深重情谊?”
“这样说也不算错。若不是有那一场经历,或许我也不会与他这个异国之人有什么深交。”
“那……那这个西蛮人,你是如何认识的? 你在京城的时候,西蛮还未曾与大燕达成和谈。西蛮人不能进入大燕国境,你身为宰相,应该也没有去过西蛮吧?”
“说来也巧。是当年我有一次,在一个叫做悬壶巷的地方遇到了强盗。我被他们堵在巷道里,那样粗的棍棒迎面砸过来,他们想将我活活打死!”
杜玉章纤弱的手指抓在衣摆上,不自觉地收紧了。突然,他的手被李广宁抓在掌中,再开口时,杜玉章指甲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