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是说这个?”
韩渊从怀中捧出杜玉章身旁那一封信,双手奉上。李广宁只看了一眼,立刻像是被雷击中一样。他大睁双眼,难以置信,
“他……没有开封?”
“这是朕给他的恩典,给他的赦免,给他朕能给他的所有承诺!可是他没有开封?”
“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难道他真的不是与朕怄气?难道他真的不是为了索取更多……难道他真的是一心求死?就连朕送给他的活下去的机会,他也不想要?”
“朕还以为他是为了要挟朕,为了叫朕求他……朕不信他真的舍得去死……可他……”
李广宁原本的自以为是已经被韩渊用一封没开封的信,狠狠打碎了!他苍白孱弱的软肋,被硬撕扯着大白天下,迎接最残酷的打击!
现在他不信都不行了!杜玉章没有与他赌气,更不是为了要挟他——不然,他已经送去了让步的信,杜玉章那里可能不看?李广宁以为杜玉章按兵不动,是为了讨价还价,是贪得无厌,可这封没开封的信,就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若是他没那么自以为是,不是派王礼前去宣旨,而是自己前去长谈一次,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
只可惜,李广宁再也不可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
第173章 -1
“朕不信你所说!你带朕去找他……朕要亲眼看到,才能……才能相信……”
李广宁满眼通红,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已经濒临崩溃,韩渊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他没有就此放过大燕的君主。
“遵旨。请陛下随臣来,去往天牢一观便知。”
韩渊说完,似乎无意地振了振衣袖。不经意间,一样东西“咣当”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陛下恕罪!”
韩渊赶紧磕了个头,
“朕袖中还揣着杜玉章自尽案的证物,方才无意摔落地上!臣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证物?”
李广宁整个人都已经恍惚了。若是韩渊说了一句旁的话,或许他根本都听不到。但‘杜玉章自尽案’几个字,依然像是一把尖刀,插进他心里——也夺来了他的关注。
他往地上一看,却看到了一块熟悉的长生牌。
“这是……朕赐给他的东西……”
李广宁神色一缓。
“是朕赐给他的长生牌。他一直戴在身上么?”
可这微弱的欣慰后面,却是无尽的心酸涌上来——长生牌,本用来保他平安。可最后却是作为那人英年早逝的遗物了留下来!
何其讽刺!
韩渊闻言,也不适般蹙了蹙眉头。他开口道,
“原来是陛下所赐。怪不得杜玉章死时单独将这长生牌放在了一边,想来是怕他罪人的晦气,冲撞了陛下的龙威吧。”
一语说完,韩渊将杜玉章的遗书掏了出来,
“这一封遗书,是与长生牌摆在一处的。臣以为,杜玉章说将身上财物都赠与私人,有些不妥。他是个罪人,财物当然应该充入国库,陛下以为呢?”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遗书递上去,反正韩渊心知肚明,李广宁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
果然,李广宁接过去,两手抖着,一副怕看下去,又忍不住要看下去的样子,内心挣扎都写在了脸上。
可他最终还是看了——他神色最初有些悲伤,更有些悔恨,但看到后面,他脸色却是瞬间惨白!
——“杜某一生冤孽缠身,死时只想干净地走。身上长生牌一枚,切勿随杜某下葬。弃之取之,都任凭君便吧。”
——原来他身死之时,唯有长生牌被他摆在遗书上,不是因为他对待这东西多么郑重!而是因为这是他的冤孽,他嫌脏!
——他就连死,都不愿再与自己送的东西扯上瓜葛!
“好一个杜玉章,好!好!”
李广宁脸色从惨白转为暴怒的青,
“果然狠得下心——朕与你比,真是自愧不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般大笑几声,李广宁猛然站起,
“你不是嫌我污秽,脏了你杜玉章的轮回路吗?那你就不必入轮回!朕要将你留在这世上,陪朕一直到朕老死龙榻!生同寝,死同穴!逃?躲?死?没用的!王礼!去密地,请密地的高僧出山!不是说有密地万古存尸之法?让他们出山替朕保存杜玉章的尸身!”
第173章 -2
“陛下?”
王礼惊愕万分,
“那是妖术邪法啊!且不说空口传说能否有用,就算有用,据说也是耗费无数国力,是……是不祥之兆!”
王礼没敢全部说出来——那何止不祥?传闻尸身不灭,是逆天行事,灭门之兆!据说敢这样做的人,都是一方诸强,才可能支持这么大的耗费。可就算是这种豪强,最后也一定灭族灭门,下场凄惨无比!
李广宁是一国之君,他要是逆天行事,那牵连可不止他自己!那是大燕的劫难,是灭国之兆!
“邪法?”
李广宁眼眸一动,大笑出声,
“邪法!镇杜玉章这种妖孽之身,就是要邪法才好!朕是皇帝!难道还怕他什么不祥之兆?哈哈哈哈!朕一定要将杜玉章留下,不论生死!”
御驾车辇很快往天牢而去。李广宁脸色极为难看,青筋在额头上绷起,眉间更是印下阴鸷纹路。
很快,天牢到了。刘大人战战兢兢出来迎驾——天牢时刑杀之地,天子很少涉足。今日陛下居然亲自前来,莫非与昨夜的事情有关?
“参见陛下!”
“刘爱卿,带朕去看杜玉章的尸身!”
“杜玉章……杜……”
刘大人汗如浆下,哆哆嗦嗦。韩渊却大大方方走上前去,
“陛下,杜玉章的尸身不在此处。昨夜将他验明正身后,臣已经将他丢在后山的乱坟岗中。这也是天牢的一贯规矩——这种死囚,死在天牢里,是不准家人替他们收尸的。当然,要是罪名未明,或者牵扯了其他案子,那是需要一并追究是不是有人杀人灭口。但杜玉章罪名确凿,这道程序就可以省略了。若是十恶不赦,还需要挂在城楼示众。但是念在杜玉章曾经是朝廷命官,臣就给他留了一份体面,直接丢弃了。”
说罢,韩渊从天牢中取出一份文书,
“陛下请看,这就是昨夜知府衙门验明正身的文书。”
韩渊双手将文书奉上,却被李广宁一掌打落地下。
“朕不看这个!带朕去你说的那个什么乱坟岗!”
此言一出,刘大人大惊失色。
“陛下!那是凶煞死囚的埋骨处,您这九五之尊,怎么能……”
可韩渊与王礼却没有半分惊讶。王礼长叹一口气,有些悲悯地看了李广宁一眼。韩渊却神态自若,像是完全在意料之中。
“陛下,这地方您不能去。无主之坟,最为凶煞——臣愿替陛下分忧,将杜玉章的尸身取回。”
李广宁还想开口,王礼带着一众御林军、和在场的所有官宦,齐刷刷跪了一地。李广宁喉结动了动,终究一声冷哼。
“好。韩渊,你去吧——快去快回,不许耽搁!”
很快,御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