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听见若梦的抽泣声，周亦琛当场就不淡定了，沈辉却不甚在意地笑道：若梦啊，辉叔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周若梦有些意外。

你妈妈袁梦是龙图腾刚步入正轨那会儿签下来的女演员，一进公司就是女一，我记得那部戏叫《镜缘》，也是三少的小说改编的。沈辉将手机立在桌面上，翘起了二郎腿。

周若梦一听到妈妈的名字，神情立刻专注了起来。

那部剧一立项，立刻就定了亦琛和我是男一男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部剧一定会火，所以当时好几个当红女演员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就为了拿下那个角色，结果最后，何三少却选了袁梦。袁梦那时就是一个新人，之前就只拍过一支广告，毫无名气

确定了袁梦出演后，她的名字立刻出现在了所有报纸的头条上，大部分都是质疑，一个新人，凭什么一出道就是大制作电视剧的女一？甚至有很多人怀疑，袁梦是靠着潜规则，才拿下这个角色的，这些猜测，你应该在网上也看到过不少。

娱乐圈一直都是一个僧多粥少的地方，女演员的竞争尤其激烈，所以袁梦很快就成了各位当红女星攻击的对象，他们翻遍了她的履历，找到任何一个细微的点，然后放大无数倍去抹黑，那时候网络也才刚刚兴起，还没有实名制，网上散布袁梦未成年堕胎、当小三、傍大款的新闻也是层出不穷。

你觉得，你现在所处的环境，跟当时的袁梦比起来，如何？

周若梦小声抗议道：那不一样

其实归根结底，是一样的。沈辉又说道：你知道袁梦后来是怎么翻身的吗？

《镜缘》播出之后，因为电视剧很火，所以她也成了当红明星，还拿下了一个金奖。这些故事，周若梦看了无数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平心而论，《镜缘》这部电视剧品质不错，但并非完美，龙图腾出品的许多作品，都可以超过它，但是论收视率，它却一骑绝尘，直到后来，这个记录才被吴桐打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第9章

周若梦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爸爸那个时候已经很火了

不对。

那就是原著的名气大？

也不对，何三少的小说中，这部并不很出名。

周若梦撑着下巴道：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因为袁梦，所以人都想看看，这个新人到底凭什么让何三少力捧。沈辉摇了摇头笑道：听起来这个理由好像很荒唐，但事实如此，只要一个人足够出名，公众就会产生好奇心，想要一睹真容，所以《镜缘》第一集 ，收视率就很高。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袁梦是会出丑，还是成名，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

她成名了。

对，可以说是一夜爆红。沈辉绕了一大圈，终于绕道了主题上，现在，你和袁梦的处境一模一样，他们都在看着你，有的是因为好奇，想看看周亦琛和袁梦的女儿到底长成了什么样，有的是在等你出丑，现在的问题在于，若梦啊，在大众的关注度都集中到你身上的时候，你打算做什么，怎么做？

周若梦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辉祭出了他的箴言，人在江湖，脸皮一定要厚。说白了，娱乐圈，比的就是谁脸皮厚，谁活得久，只要这两点做好了，早晚有一天，你就是艺术家、老前辈。

若梦擦了擦泪痕，笑道：哪有那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沈辉看了一眼周亦琛，指了指手机，示意他来和若梦说两句话，周亦琛却摇了摇头。

好吧，沈辉只好说道：话，辉叔都告诉你了，怎么做你自己掂量，实在不愿意待了，就回家，你爹挣了一辈子的钱，早晚都是你的，怕什么，对吧。

周若梦乖巧的点了点头，那辉叔再见。

没事给你爸打个电话，他担心的跟什么似的。

哦。

挂了电话，沈辉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周亦琛，你自己的女儿，你怂什么呀？

我不是怂，我是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周亦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道：你刚刚说的挺好的，我就怕我一张口，本来能好好解决的事儿，就变味儿了。

父女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沟通更是困难，周亦琛谈恋爱时候，连女朋友都不会哄，指望他去哄一个到了叛逆期的小女孩，确实难为他了。

袁梦的事，还是少说吧。

沈辉反驳道：再不说，你这辈子都别想说出口了。你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若梦要进娱乐圈，是吗？

这种名利场，谁不想进？

单亲家庭的孩子，总会带着期翼，把不在身边的那一方家长过度丑化或神化，若梦属于后者。她从小没有母亲，又向往得到母爱，所以她只能把袁梦拍过的电视剧电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看，袁梦在她心里，早就成了最向往的偶像，她进娱乐圈，只是想走一次母亲走过的路罢了。归根结底，她过于向往母亲，还不是你这个父亲不好好跟她沟通的缘故。

周亦琛冷哼一声，那你要我跟她说什么？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妈谈恋爱，要不她也不会死，哦对了，我们俩是奉子成婚，我们一开始都没打算要孩子，还有，其实我和你妈也没那么相爱，就是看对眼了，荷尔蒙爆发了，玩出事儿来了，所以只能结婚遮丑，不好意思啊，你这辈子，都只生活在一个虚假的美好幻想中！

周亦琛站起身来，他拍着桌子，厉声道：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你和袁梦过往，并不全都是假的。

不是假，而是不值得，周亦琛自嘲道：当年觉得，为了爱情对抗全世界太酷了，但年纪大了才明白，酷个屁啊，爱个鬼啊，爱情在人生中占比太小了，为了爱情，她赌上了自己的事业，失去了自己的性命，而我，我背负着一条人命，我的后半生注定不得安宁，我的伤也断送了我的武星路，我让我的女儿，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你看看我们付出的代价，你再告诉我，这些过往，值不值得？

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知道，周亦琛颓然倒回到椅子上，道：道理我已经听了很多年了，要学会放下，要学会忘记，可媒体不会让我放下，网络也不会让我忘记。你看看他们编造出来的爱情童话，你让我拿什么勇气，去告诉若梦，现实没有那么美好？

大众捧起了明星，明星也是大众的投射。

大众喜欢什么，明星就将自己伪装成什么，现在的人，把这种伪装叫做人设。

什么吃货美少女，高冷老干部，风流不下流的情场公子，儒雅英俊的大叔，女汉子，白富美，追求梦想的帅气少年

这些都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没人喜欢真相，因为真相无聊、丑陋，甚至有点庸俗。

他们一旦造出一个神，就不会允许神倒下。

沈辉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悲观，今时不同往日，有一天你要是真喜欢上了什么人，我，还有吴桐、何三少，一定会支持你的。

周亦琛深深地看着沈辉，然后摇了摇头，这辈子，我估计就这样了，倒是你你玩了一辈子了，该静下心来，找个不在意你黑历史的姑娘了是吧。

沈辉掰着手指头跟他分析道：你看啊，我现在在大众心中的印象就是，人不错但在感情上不靠谱，正儿八经的姑娘压根就不会搭理我，会愿意跟我谈婚论嫁的就两种女人，一种是看钱，一种是看名，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浪一辈子呢，是吧。

周亦琛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咱们两个，是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差不多吧。

周亦琛长叹了一口气道：听着就觉得寒碜。

沈辉点头附和。

两个人相视一笑。

周若梦把电话还给了门口等着的罗文，他打量了一下罗文阴沉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说道：罗老师，对不起啊。

罗文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马上就到下一节课了，周若梦赶紧往教室走去，一踏入走廊，周若梦便明白，自己已经走到了镜头前，就如沈辉所说，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她看，现在就看她自己要如何应对。

本来人声鼎沸的教室因为周若梦的踏入而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们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耳语，细细碎碎地声音充斥在周若梦的脑子里。

她故作镇定地朝卢霄走去。

方可儿突然起身，叫道：周若梦，等一下。她三步并两步挡到了路中间。

按理来说，方可儿是里面最应该生气的人，也是周若梦最不敢面对的人。

你爸爸真的是周亦琛？方可儿开门见山地问道。

教室四周都安着摄像头，还有许多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随时记录各种动向，方可儿一发问，摄影师们立刻对准了两个人的脸，严阵以待。

作为全场目光的焦点，周若梦的手心全是冷汗，终于，她在整个大教室将近六十多号人的瞩目下，点头道：对。

方可儿楞了一下，抓着周若梦的肩膀，情绪激动地尖叫道：我能要张签名吗？我能合影吗？我好喜欢你爸爸啊！我是他粉丝！我妈也是！我奶奶也是！

啊？周若梦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应应该，可以吧。

那你认识吴桐吗？又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认识的。

啊啊啊啊啊！！！！！全场少女又是一阵惊叫。

那沈辉呢？你认识吗？

大决赛的时候，周亦琛会来吗？

吴桐会来吗？

归远呢？

面对一众狂热粉丝，周若梦终于不再紧张。

他回想起沈辉的话，看向了方可儿，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为镜头而生的，她一面对难题，就手足无措，可方可儿一句话就可以轻松化解。

最终选秀的排名，方可儿可能只会排第三，甚至第四，甚至更低，但她有一种预感，将来的娱乐圈中，方可儿一定会有一席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