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Part 45(1 / 1)

光年十载 七月围城 3796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5章 Part 45

昏黄的灯光下,陈子喻扶着自己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头就像是爆炸了一样疼,他轻轻敲了敲,便疼得嘶嘶的叫。

周围是极其陌生的环境,不是那个以往熟悉的家。陈子喻努力睁开眼睛,一个躺在沙发上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下意识的从嘴里喊出一个名字:夏默?

许微凉在浅睡中听到了房间中的声响,以为陈子喻是在喊自己,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说:“什么事?”

陈子喻以为自己幻听了,嘲笑着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可是当他睁大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时,还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许微凉尴尬的站在陈子喻面前,看着他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陈子喻的情绪突然暴躁起来,他用力的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可是因为喝太多酒而脚步不稳,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床边。许微凉赶紧上去扶他,却被他一下子推倒了。

“许微凉,夏默呢?”

也许是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吧,陈子喻对许微凉突然就凶起来。

许微凉抬起头,忍着疼痛说:“是夏默叫我来照顾你的。”

“那他人呢?”陈子喻冲上来,抓住许微凉的肩膀拼命的摇晃,“告诉我,他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许微凉吃痛,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陈子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只是打电话叫我照顾你,然后就挂了电话,现在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听到许微凉说不知道,陈子喻失望的坐到地上,哭了。

无助的绝望感瞬间便侵袭了他的心,就像很多年前养父的离开,让他只剩一个空洞的躯壳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以为有了我,他的生活会变得不一样,可是到最后我还是留下他一个人,把他还给了过去。

“子喻。”许微凉心疼的叫他。

陈子喻不说话,低着头,就像是死了一般。他甚至想,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绝望了。

“子喻,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夏默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都希望你能够坚强一点。”许微凉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能安慰陈子喻的话那么空旷。

陈子喻突然朝她吼:“你懂什么?”

许微凉怔住,她没想到陈子喻会对她那么反感,反感到她安慰的话都可以被他忽视。她挨着陈子喻坐下来,缓缓的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一直想替我爸爸向你说一句对不起。可是子喻那件事并不是我们的错,我也只是个女孩,面对你的憎恨你认为我能承受吗?我努力的想要对你好,我想通过我的努力让你明白放下所有的憎恨,我不愿看到你整天活在对我的憎恨里。夏默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他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做好我该做的。”

许微凉说完舒了一口气,那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忍着这些话没有说出口,如今她终于向陈子喻说了出来。

“如果你还是要恨我,没关系,请你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才会有精力来恨我。”

陈子喻抬起头,木讷的看着许微凉的脸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许微凉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如果还恨我,那么请你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才会有精力来恨我。

小时候的场景一幕幕的在陈子喻的眼前滑过,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多么快乐。她喊他哥哥,他会开心好半天,可是这样的场景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许微凉,就算我打你骂你恨你你都不会哭吗?”

“会吧,只是你不知道。”

“对不起。”

听到这一句对不起的时候,许微凉惊讶的看向陈子喻,她不敢相信陈子喻会对她说对不起这三字。

陈子喻觉得身体舒服多了,便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对许微凉说,“许微凉,我要走了。”

许微凉抓住他的手焦急的问:“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夏默。”陈子喻的口气坚定。

许微凉难过:“夏默不会回来了。”

是啊,我不会再回来了陈子喻,接受这个现实吧。

“许微凉,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把夏默找回来。”

说完,陈子喻便离开了,许微凉消失在门口,追出去冲着他的背影喊:“陈子喻,无论多久我都和你一起把他找回来。”

陈子喻没有回头看许微凉,所以他没有看到许微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满了这个世界上最小的彩虹。

我一夜没有睡好,脑海里一直想着陈子喻。

担心他,舍不得他,对不起他,各种复杂的情绪缠绕,交叉,编织,在心里形成一张巨大的愧疚的网。很多个瞬间我都想飞回去看看他,哪怕只要偷偷的瞄一眼他是否安好,便已满足。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回去,回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辈子,忍着一颗痛苦的心,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陈子喻,如果你能听得到,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早上醒来,伸了个懒腰,盖在身上的衣服就掉到了地上。我伸手去捡,才想起来昨晚在窗户口偷偷观察了林邵年很长时间,直到累得不行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睡觉的时候我没有脱掉衣服,那么盖在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带着这个疑问我仔细的观察那件衣服,发现这件衣服是林邵年昨天穿的外套。

他昨晚在楼底下抽烟,后来又悄悄的上来过。

我坐在沙发上,突然迷茫了。

母亲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白粥。

我对母亲说:“妈,以后这样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母亲吞吞吐吐的说:“不是,这个是邵年买的。”

“那他人呢?”我焦急的问。

母亲说:“他有事情先走了。”

我赶紧抓上衣服,匆忙的往外跑去。

林邵年,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样的关心已经越界了,我边跑边想。跑到楼底下的时候,却看到林邵年坐在昨晚抽烟的地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他的电话一直在响,可是他并没有想要去接电话的意思。

我走过去,把衣服放到他的腿上,“林邵年,你可以走了,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林邵年抬起头说,“你以为你说得话有什么作用吗?”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

不断有人从我们的身边走过,我们却一直僵持着,保持着对视的动作。

最后,他突然笑了,“夏默,我开玩笑的,我回去了。”

说完他就抓着自己的衣服走了。

当林邵年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失神的坐到他原来的地方,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想,这个世界始终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不可能对着这个世界喊,喂,你给我停下来,它便就会为我停下来。所以,无论你得到了什么,或者失去了什么你都将往前走。

也许你想回头,回到过去的时光,可是你回不去了。

你只有咬着牙向前走。

三个月的时间,我都在医院里和母亲一起度过。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很安详,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暴戾,岁月在他脸上写下的沧桑让我不由的心疼起来。经过几次手术,他的情况好了很多,医生说以后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就很难说了。

即使希望渺茫,我和母亲都相信父亲会醒过来。

我想,如果有一天父亲醒了,我要给他一个很大的拥抱,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偶尔,林邵年也会来医院,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是和夏馨馨一起。

如果不是夏馨馨和他一起来,恐怕我早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陈子喻的消息。每次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时,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去碰身边的人,可是每一次都是空荡荡的床回应我,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陈子喻,你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忘记我?每每想到这些问题胸口就会微微的疼。就算时光是良药,也永远抹不平这一疼痛了吧。

我永远对不起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父亲,母亲,还有一个陈子喻。

林邵年和夏馨馨在一起过得并不好。

母亲曾经对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像很多夫妻一样,在生活中总会遇到那些问题,所以家长里短的吵闹很正常。可是我回来之后却发现,情况比我想像得要严重的多。

林邵年和夏馨馨结婚之后,一起开了家小公司,两个人一起努力,开始经营的还不错,事业蒸蒸日上。可是不就就遇到了金融危机,公司的经营越来越惨淡。那段时间夏馨馨总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和林邵年吵架,而林邵年本来就有气,夏馨馨还不体谅他,于是两个人愈吵愈烈。后来,林邵年实在受不了夏馨馨的无理取闹,有段时间甚至还搬去了公司住,有一个月没有回家。

他们的关系也在这样的争吵中越来越淡,最终到了貌合神离的状态。

我感慨,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把各自的缺点无限的放大,这真是可怕。

可是我又难过的想陈子喻,我们在一起始终都没有吵过架,即使我偶尔耍耍性子,陈子喻也总是让着我。那么,以后的我该到哪里去找那个会像陈子喻一样包容我的人呢。

三个月来,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想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这辈子我再也没有脸出现在陈子喻的面前了。

就算我奢侈的幻想有一天陈子喻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夏默我找到你了,我想我也已经没有脸在接受他的爱了吧。我的良心会谴责我,那么好的一个人应该留给更好的人。

除了狠心,我的另一个缺点就是一根经,我会固执的坚持我认为对的事情。

父亲最终没有醒过来,当医生宣布父亲是植物人的时候,我和母亲都哭了。

从小到大,母亲和父亲的关系本来不好,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感情才慢慢的变好的。记得小时候他们总是吵架,而我就只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

母亲曽埋怨我,为什么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我不出来帮忙劝架。可是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哪里会想到那么多,我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哭吧。

后来母亲向我道歉,我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的确没有做任何有帮助的事情而惭愧。

我想人这一生的认知在不同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吧。

当我长大的时候,我才发现母亲和父亲的感情慢慢的变好了。你看,时间真的有魔力,这句话不是我乱说的,而是事实告诉我,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陈子喻,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呢。希望如此吧,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难过。

父亲出院的那天,林邵年开车来接我们。

他脸上疲惫的倦容告诉我,他和夏馨馨又吵架了。

我关心的问他:“邵年,别和嫂子吵架了,她也是为你们这个家好。”

我把夏馨馨叫做嫂子,就是在告诉林邵年,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放下他了。

他听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夏天的雷阵雨,说变就变,“谁说我是你哥了?她也不是你嫂子!”

我笑着对他说:“一开始我就叫你哥了啊,是你那么要求我的。”

林邵年,你看人要是狠心起来,就会像我这样笑得那么伤人吧。我知道我的笑容深深的刺伤了林邵年,可是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让他明白:过去的始终回不来了。这句话是我想告诉他,也是想告诉自己的。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坐在后排的母亲看着我们两个人闷声不响的样子疑惑的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在各自生什么闷气?”

林邵年抢先我一步说:“没,阿姨,我们好着呢。”

他说完从方向盘上空出一只手来把我掐进他的怀里,还假笑着威胁我。“夏默你说是不是呢?”

我看着他向我使的脸色,赌气的说:“小心开你的车,不要像以前一样连人带车冲进了河里在医院躺了几个月都醒不来。”

我承认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我的原意只是想要他好好开车不要出什么意外了,这辆车上有我最亲的两个人,如果也把他勉强算上的话就是三个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了吧。

我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要想收回来是没有办法了。

林邵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总算放开我专心的开车。

我把头别到另一边不敢看他的脸,因为我知道他一定在怀疑什么了。

林邵年那么聪明,总会知道的。

可是,关于这段往事,我却祈祷上天他不要追查,最好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