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江须昂觉得今天大概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幻想过无数种被发现身份的情况, 万万没想到会被自家密码锁出卖。
凉风微躁,吹得覃缓头顶发凉,双眸前泛滥着金色的星光。
她低头猛地拽开别墅把手, 门带着一股力道从里面推开, 温暖的温度和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 702里站着一个人。
覃缓和江须昂同时看去, 与面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男人穿着纯黑色的家居服,发间湿润热气腾腾,面容干净俊美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他的目光在看见来人时呆滞了一瞬,仿佛以为自己看错了。
“……”
江须昂蓦地松了口气, 大概老天爷看他暗恋多年的份上,觉得他命不该绝于此。
“你……”张淡茫然地揪着毛巾, 刚开口,江须昂对他竖起拇指抵在唇边。
张淡:“……”
“你……”她透过屋内的暖光觉得此人相当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心脏紧了起来,颤抖地伸手指着他, “你不会就是那个啥吧?”
“等等。”小公主的大脑此刻飞速运转,忽然转头看向江须昂,“刚才的密码锁……”
虽然张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多年的友谊造就了他与江须昂默契十足。张淡抬手碰了一下密码锁, 再次听见了“门开啦”的声音。
“洗完澡出来听见门口移动以为是小偷,于是开门来看了, 有什么问题吗?”张淡说。
江须昂站在覃缓身后, 慢吞吞地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盯着脚尖不吭声。
覃缓看着江须昂又看了看张淡, 瞪着后者, 大着舌头酒精冲脑:“那……你,你是难不成就是……”
覃缓猛地倒退一步,这下子,酒精浸泡在意外中,昏沉与惊心动魄共存。她大抵是醉了,醉得神志不清。
她一把抓住江须昂的衣袖往外扯,嘴里念叨着:“走了走了,头好晕我睡觉……”
救命!
面前这位就是她那位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吗救命!
她可没想过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江须昂不为所动,深褐色的瞳孔淡然无波,俨然在心中有了自己的决断。
张淡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了一会儿两人的纠缠,以旁观者的角度笑出声:“怎么的……原来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面呢你们俩。”
这句话,是对着身后某位江姓朋友说的。
真是没见过做事这么谨慎又小心的男人,虽然他并不看好这位骄纵公主与少爷的爱情。
“……啊?”
覃缓头更昏了,什么意思啊?
“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倒是久仰大名,覃缓。”张淡用毛巾擦在发丝水渍,吊儿郎当退了一步,以邀请的姿态挑眉,“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是他朋友,张淡。”
“……”
是这样。
覃缓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同时脸上闪过几分尴尬。
口口声声说着远离这里,最后却是自己主动靠近。
怎么能把江须昂带到这里来?
赶紧走赶紧走!
口口声说着和“未婚夫”关系很好,却认错了人。
好尴尬。
尴尬到她装傻,迅速找理由离开。
“我,我们好像走错别墅了,”眼睛虽然是花的,覃缓揪着江须昂的衣袖,步子却十分稳健,“打扰了。”
她想离开,拉着江须昂转身。
张淡却忽然在身后扬声道:“初次见面,要不要进来聚聚呢?”
江须昂说:“似乎没太大的必要。”
但张淡实在对两人有兴趣的不得了,否则他也不会大老远的从城市跑来这个冷飕飕的地方吃瓜。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多了解好友的兴趣和底线啊,快速而愉悦地说,“但我开了他多年珍藏的好酒呢,你们确定不了品尝一下吗?”
江须昂脚步一顿,覃缓撞在他胳膊上,吃痛地唔了一声。
江须昂猛地转头瞪向好友;“什么酒?”
“哦,就……”张淡拖长了声音,“就有次吧,他去美国德门罗斯酒庄……”
艹。
江须昂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上去把人揍了。
张淡依旧笑盈盈,片刻,江须昂抬步朝门的方向走去:“弥足珍贵,进去尝尝也是好的。”
覃缓:???
覃缓懵了一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原本眩晕的脑子更晕了起来。
“江须昂?”
他一身黑衣夜风中颀长淡然,任她力气再大也不为所动。
“江须昂?”她慌张地拔高了音量。
“没准你那‘关系很好’的未婚夫就在现场,你难道不想进去叙叙旧吗?”江须昂瞥了覃缓一眼。
这就不必了吧!她当时说谎的时候可没想到有这种局面啊?
覃缓头皮一阵发麻:“不用了吧!这么晚了?!就不用去打扰人家了吧……”
“没事,他不在,今天就我借住一晚,我明天在这座上谈业务。”张淡多么了解好友的恶趣味,张淡若有所思朝江须昂看去,“以后这样的机会应该不少。”
覃缓被两人“连哄带骗强拐强卖”——也许是听见那句“他不在”放宽了心,也许是酒精上头的人没什么危机感,又也许是因为张淡那句“开了好酒”实在太过于吸引一只酒鬼,总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702的沙发上。
别墅从外看起来差不多,毕竟是同一个开发商的产品,但内部的装饰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家中的装饰虽不至于全是少女粉,但多样化的色彩和家具可谓是独具一格又颇有设计感。
那“未婚夫”的审美可就比她差多了,冷硬的线条,单调的颜色,无比告诉她,两人确实不是同一爱好的人。
——拒绝相亲这件事没做错。
张淡收拾了一番从楼上下来,从酒柜中挑选了一番,选了正数第三昂贵的那一瓶。
此时乃宰好友的绝佳时期,张淡自然不会放过,微笑地将酒杯放在两人面前:“他最喜欢的酒。”
江须昂再次肉痛:艹。
他妈的这瓶酒是他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拿到手,说什么也不能允许进张淡一个狗东西的肚子。
“这不太好吧,”覃缓说,“他自己喜欢的,自己不喝吗?我们喝了他会不会生气?”
“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张淡笑眯眯地,“但你们都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他生气也没关系。”
覃缓刚闷了一口下去,闻言呛出声。
咳嗽来势汹汹,江须昂将手搭在她后背上安抚着,目光或深或浅地落在张淡身上,后者不为所动,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举杯朝他无声示意:我在帮你,快说谢谢。
谢个屁。
江须昂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把他六位数的酒开了还想让他谢他?擅自来了这里住他家里还想让他谢他?
江须昂冷呵一声,玻璃红酒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
这一声引得覃缓抬眸看了他一眼,脑海中缓慢地浮现出某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确实喝了不少酒,醉得厉害的时候是在马场和回来的路上,确实不怎么清醒。吐了之后胃里舒服了不少,但脑子还是晕的。打开了702的房门,震惊袭击,现在留下的,更多是酒精麻痹的错觉——俗称上头。
她酒吧小公主酒量一般,解救的速度还是很不错的。
覃缓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须昂的情绪不太对。若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就是从看见张淡的时候开始的。
他一个外来人,为什么会提出来702坐坐的要求?江须昂明显不是这类贪杯的人。
还有刚才他将酒杯放在桌上的动作,明显带着强烈外放的情绪。
哦……所以……他……
江须昂半个身子靠在沙发背上,翘着腿,低头敛眉品酒间,眉头淡淡地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
某些男人昨晚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对她那个“关系很好的未婚夫”,也不是不在意嘛……
男人呐,就是口是心非。
覃缓咬着红酒杯边缘,偷偷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还能喝吗?”江须昂转头与她目光对上,“刚刚才吐了一轮。”
“我能!”她硬气道,砸了砸嘴,脸颊因为想通某件事泛着红晕,“酒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他柜子还多得是,”张淡摇晃了一下液体,“以后叫他开给你。”
江须昂没有立刻吭声,但一直带有抵触情绪的覃缓,此刻却顺着张淡的话,轻轻地回了句:“……好啊。”
两人同时抬头看她。一个面露疑惑,一个好整以暇。
覃缓的心跳在此刻加快,轻轻地抿了一口,声如蚊呐:“反正,反正以后也是有可能结婚的。”
哇哦。
要不是第一次见面,张淡真他妈想在此刻吹声口哨。
还有比现在更精彩的时候吗?
有没有人跟他解释一下,小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须昂也茫然,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覃缓放下酒杯,清了清嗓音,接着酒精,面色红润,“未婚夫的酒很好,既然两人从小定有婚约,也不是不能嫁。”
她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江须昂。
在心里问他,吃醋吗?现在生气吗?
……
老实说,江须昂没太理解覃缓说的意思。
从702走回703的五分钟路程里,山野清冷的风吹拂在发间,她身上独有的气味无孔不入。
那群泡温泉的男人还没回来,别墅中灯火通明却空荡荡。
楼梯下,江须昂喊住了她:“覃缓。”
总算是憋不住了,覃缓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什么?”她快速转身,双眸亮晶晶的。
男人挺拔立于宽阔的厅堂里,光线勾勒在好看的弧度上,发射出不太明了的情绪中。江须昂薄唇微抿,克制中带着淡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覃缓看着脚尖,单手握在扶梯上:“字面上的意思。”
“你想和他结婚?”
半晌,她不情不愿地点头,偷偷观察着他的情绪。
“几天前从你嘴里说着不喜欢,今天因为误入了人家的门,喝了人家的酒,就决定要嫁了?”他笑了笑,“我姑且将你这句话视为酒后失言,覃缓,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冲动有之,但她可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有一种醉意,叫做接着酒精装疯。
她覃缓很少干这种事,所以此时觉得刺激而紧张。
“怎么?你生气了啊?”她飞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看向脚尖。
江须昂看着她没说话,心中隐隐觉得她有其他意思。
覃缓从阶梯上走了下来,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如果是真的,”覃缓的手机一直留在江须昂手中,是以他电量手机屏幕,递给她,“那你打给你爸,说你愿意和那位未婚夫见面。”
“……”
什么啊?
闻言,覃缓先是一愣,然后便恼了:“你怎么这样说!”
“看看你说的真实性。”
“你!”她瞪大了眼睛,“我说的就是真的!”
“那你就给伯父打电话。”
“这么晚我爸都睡了。”
“那就明天打。”江须昂看着她,没有让出半分余地,“你应该不会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不承认吧?”
怎么能这样?
覃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只觉得事情和她想象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一样。
江须昂听了她的话,应该吃醋,应该生闷气,应该是明嘲暗讽才对——而此刻,她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
这怎么行呢?小公主气血上涌。
“你真是个老年人!听不懂年轻人的话啊!”她跺脚,掌心拍在楼梯栏杆上。
江须昂不缓不慢地说:“听不懂。”
她瞪着他,瞳孔中泛着柔软却急切的光。
行吧。
她输了。
酒精趋势之下,覃缓浑身的血液流动越来越快。
她不想试探下去了,正如当初对待霍原的快准狠,她现在也要快准狠。
听不懂是吧?
行吧。
覃缓一不做二不休,重新抬步朝阶梯上走了几步,身高恰好和他在同一水平线,然后她伸出手拉住江须昂的衣领,将她的嘴唇凑了上去。
只听见轻微“砰”的一声,两人第一次接吻,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开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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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时刻在文案那里呢,大家不要急哦哈哈哈。我先让两个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