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零售转批发!
挂了电话,齐子桓有些发呆。
在电话里,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只是交待韩泰尽最大可能继续查清父亲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些话没有明说,但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韩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跑路,查清去哪。
如果死亡,查清原因。
老侦探忠人之事,下阶段的查访重点本也是这么计划打算的,今天不过是阶段性汇报而已。因此并无推脱,领命而去。
齐子桓起了床来,踱步到阳台窗前,眼睛漫无目的看着小区门口急匆匆赶去上班的年轻人和提着菜篮在路旁寒暄的老人们,任凭清晨略带冷意的空气钻入敞开的睡衣领口。
按照现有的线索,大致可以理出他的父亲在离家出走后的行为路线。
先是去了鄂省,与人一起做实业,那时还算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结果在挣了不少的钱后却因为当地人甚至有关部门的不规矩,导致投资失败,口袋重又洗白。
然后孤身一人去了深市,利用深市改革开放、经济活跃的契机,开始涉足灰色产业。也许是先从当时相当猖獗的水货生意开始,逐步累积了资本和人脉后,利用一些注册公司的幌子,变成了什么挣钱就干什么。
除了好像没有听说涉及暴力犯罪以外,感觉就没什么事是那个在家中总是闷头看书的中年男人不敢做的。
这么一理顺之后,这些行为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为了钱!
很明显,他的父亲希望在短时间内挣很多很多的钱,因此在规矩做生意失败之后,悍然冒着身陷囫囵的风险开始干些不合法的买卖。
问题是,父亲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齐子桓眉头紧紧皱起。
在他仅有的一些模糊印象里,父亲并不是一个有着太多欲望或者野心的人,甚至都说不上勤劳,大多数时候只是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衣服坐在昏黄的灯下看书写笔记。
离家出走的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往家中寄过一分钱,否则也不至于让齐子桓四处借债去为爷爷支付治疗费用。
齐子桓晃了晃脑袋,总感觉韩泰查出的这个人和他记忆中的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让他在听到墓碑上的名字后只是稍微一愣,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出现。
出门,吃了个早饭,来到店里打量着冷冷清清的店面和越积越多的各式纸扎。
他觉得自己也得想办法挣钱了。
韩泰一直为了自己这事在外奔波查访,不说出差食宿,估计仅四处托关系应该就花了不少的费用。虽然这个老侦探为了还上次的人情,从不开口提费用的事情,但待此间事了,总还是不能亏待了他的。
现在店中生意一直不见起色,尽管前不久在阿肥拉来的大生意上狠狠赚了一笔,手上澳门任务的佣金也还剩余了一些,但这些毕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是个长久的进项。
按照正常的营业收入来算,每月开店的利润甚至还不足以支付店铺与住房的开销。
也就是入不敷出。
店铺经营不佳,政府又大兴火葬,白事道场的活计越来越少。齐子桓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除了杀鬼方面有些心得,其它根本没什么挣钱的手段。
就算回到山里去充当个神汉也都还少了些中医的底子,毕竟来求事的人大多数也只是身体不适,不一定就真与鬼有关。
能用除鬼本事挣钱的就是去那个论坛接任务,他又心中有疙瘩,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再去登录那个论坛。
这就尴尬了。
虽然他从小热爱科学、抵制迷信,但并不妨碍他一直有个除妖降魔的玄幻梦。
毕竟是男人嘛,谁没有在合上《西游记》的连环画后闭上幻想过自己遇上一个美艳勾魂的女妖精。
冷言轻喝一声:妖精莫跑,吃俺一棒。
嗯……然后就与妖精大战个三百回合。
现在的齐子桓可以说初步具备了这样的手段,那么问题来了,东方的妖精鬼魅都有个特点。
就是特别有理想。
譬如幻化为人过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啊,或者潜心修道以期位列仙班啊。
都是一些脱离了低级趣味,有着崇高理想的存在。
说好听点叫不沾黄白俗物,说直白点就是——没钱!
不像人家西方的骑士和除妖师,搞定一个鬼怪能得到的报酬就实在多了。
要是杀个千年吸血鬼,得到的艺术品收藏估计直接可以成为拍卖行的VIP客户。
要是能屠个恶龙更不用说,山洞里的金币最少也能去首都买个四合院吧。
唉!
齐子桓哀叹一声,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兴致阑珊的打开了电脑。
哒哒哒哒。
刚刚进入桌面,默认开机启动的旺旺就开始不停响着。
齐子桓愣了几秒,这才想起之前一时心血来潮建立的淘宝小店。
有生意?!
他精神一振,赶紧打开弹窗。
一共三个人发来消息。
其中两人只说了句“掌柜的,在么?”,估计是想咨询问题,可没有得到即时回复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那阵哒哒声主要是来自于一个ID是串数字的客人。
虽然一样没有得到回复,可他还是锲而不舍地陆续发来了十多条留言。
“掌柜的,在不在?”
“你家的纸扎用品有点意思啊,实物是否也像你挂的图片一样精致?”
“能不能视频让我看看实物?”
“掌柜的?你一般什么时候在线?”
“我已经下单了,每样各买了一个,看看实物效果先,请你上线后尽快安排发货,谢谢!”
“对了,我还想问问,如果有订制需求,你那里能不能按照一些特殊要求提供订制服务?”
……
齐子桓仔细看完这人的每一条留言,又上淘宝后台确认了对方的订单。
果然是每样买一个,地址是寄到粤省省会。
来了个大客户,齐子桓心里大致有了个谱。对方现在应该还在考察阶段,自己的纸扎用品如果能得到对方的认可,说不定将能有一条稳定的出货渠道。
以后零售转批发!
正文 第两百章 我们把它挖开吧
高铁,湘省省城至深市。
齐子桓坐在靠窗的座位,右手撑着脸颊,正在静静地看着窗外。
车厢尽头的滚动屏上显示现在列车时速高达三百公里,可由于高铁的窗户都是经过特殊的缓速处理,因此两旁景物闪过的速度并不快,让人感觉与普通列车没什么明显的差异。
南方多山区丘陵,窗外基本都是一个又一个起起伏伏的小山包,其间有农田屋舍,有黄狗撒欢,有水牛干活。
邻座的男人可能是肚子饿了,从包里掏摸出一盒方便面,想了一会,起身朝餐车走去。
前阵子一个视频在网上发酵,引发了一场关于高铁上是否能吃泡面的大讨论。
双方都有些道理。
可齐子桓在看到这个话题之后,脑海里却无限循环着一个声音。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开水泡面火腿肠,收脚抬腿让一让!”
这让齐子桓想起了小时候唯一一次坐火车的经历。
他生长在湘省西部山区,那里从来就交通不便,大家出远门基本都是靠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转呀转的,等将你转到晕车欲吐,却发现刚刚才过了一座山而已。
那年五岁多,他还记得那时是自己的外公过世,父亲带着他去赣省参加葬礼。
当时还是绿皮火车,车厢过道、厕所都塞满了人,甚至连一些座位底下都被人用报纸简单一铺,一钻进去当成了卧铺。父亲抱着小子桓坐在靠窗的位子,旁边是一个穿着不合身西服的大叔正在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走南闯北的各地见闻,隔壁的座位则是一伙人在打牌,不停呼喝。
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味道……嗯,混合着汗臭、脚臭、鸡蛋味、泡面味的一种独特味道。
总之整个旅程单调、乏味,被各种嘈杂声音和怪异味道笼罩。小子桓在最初的新鲜劲消退之后,很快生出了一种烦躁感。
父亲并未呵斥不肯安分坐着、不停扭动的小子桓,反而微笑地说道。
“我们来数牛吧。”
灰黑色的是水牛,黄褐色的是黄牛,两父子一人数一种牛,约定每个小时比一比谁数出的更多。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直眼巴巴的盯着窗外,口中喃喃数数。
真是一个超级无聊的游戏。
齐子桓默默回忆着。
可当年他数的水牛连赢两次后的雀跃心情,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窗外仍有水牛,但那个微笑着陪他一起数牛的中年男人已经不在了。
父亲确实死了。
这是韩泰传回来的最新消息。
上次的通话过后,齐子桓忙着给那个大客户精挑细选后发去了货品,客户收到后表示非常满意,已经在和他商量以后批量进货的打算以及价格问题。
就在这时韩泰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他父亲以前的某个手下,确认了他父亲急病身亡的事。
齐子桓挂了电话,默默地坐车去往省城,买了一张去深市的车票。
……
在一家茶社的包间里,被韩泰接来的齐子桓见到了那个以前诨号叫做“包三”或者“老包”的父亲手下。
老包看上去并不像混社会的,约莫四十来岁,一身合体的休闲西装,带着眼镜,头发收拾得一丝不苟,一副公司高管的形象。
“你是齐爷的儿子?确实有些相像。”老包仔细打量着齐子桓。
齐子桓挺意外父亲被人称为齐爷,愣了一下才不卑不亢说道:“包叔,听说你以前和我父亲接触很多。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离开了家,你能跟我说说他这些年的事情么?”
虽然已经从韩泰的汇报中知道了大概,但他还是想听知情人详细说说。
“嗯,我们当年都不知道齐爷原来还有个儿子,就擅自做主给齐爷挑了个地方下葬了。土葬的,所以没选公墓。”老包言语中有些感概,“我是从齐爷开始倒卖水货电器时就跟着他干了……齐爷有魄力有手腕,仅仅几年时间就将生意越做越大,黑的白的都有,其中有许多部分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具体负责不同事宜的有四个人,我、指头、疯狼和小黑,再加上一个管钱的老孔,我们几人基本就是齐爷手下最受信任的班底。”
“听说当时是因为疯狼酒后捅人被捕,才造成我父亲的变故?”
“嗯,都是这么传言,但事实并非如此。”老包推了推眼镜,缓缓说道,“其实在此之前齐爷已经病倒了,医院当时并没有查出具体病因。但我们都猜测,是因为老孔失踪的事。”
齐子桓给对方和韩泰各斟了一杯茶,仔细听着。
“齐爷的生意都很挣钱,同样也有许多风险,所以后期已经很少抛头露面了,生意上的走账基本上是由老孔负责处理。可是有一天,老孔突然消失,再去查时,发现他在半年前就开始偷偷做假账并且转移部分资金,而他消失前两天则更加疯狂,毫不遮掩直接将各项生意的流动资金抽走……据我们估计,他至少卷走了齐爷生意三分之二的钱。”
“他后来被找到没有?”
“没有,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他。出了老孔这个事后,也不知是不是气急攻心,齐爷没多久就病倒了,疯狼也是因为此事而酗酒,酒后犯事被捕。齐爷身体垮得很快,临终前吩咐我们几人将剩下的钱均分,然后各走各路。”老包迟疑了一下,抬眼看着齐子桓认真说道,“我们谁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否则……”
齐子桓摆摆手,淡淡说道:“那些钱是你们挣的,我不要。这次我也只是想来看看父亲下葬的地方,并不是过来讨钱的。”
老包闻言也是心中一松,这些年他靠着那些钱做本钱,通过打拼也已经成功洗白,有了自己的生意。虽说心底对齐爷还抱有些感激,但也并不愿意突然出现一人来要瓜分自己的财产。
随后齐子桓又细细打听了一些父亲得病的详细情况,才和韩泰一起告辞离去。
……
深市郊区,一处坟前。
齐子桓看着长满杂草的坟茔和刻着父亲名字的墓碑。
静默许久。
突然开口对站在不远处的韩泰说道。
“我们把它挖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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