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懂冷知识的宅男
时近圣诞,北方早开始集体供暖,可在这湿冷入骨的湘省西部,已有了些夜风凉、枕上霜的感觉。
天中残月高悬,街上行人渐少,正是个搞事情的好时候。
齐子桓今天关门比平日晚上不少,快到就要打烊时才来到熟食店,简简单单要了个小菜和无骨鸡爪,坐着慢慢吃着。
听了左锐泽说的故事,他可不敢再点除了鸡爪外的其它荤菜,生怕一不小心吐出块指甲。
老板娘柯小七坐在柜台后埋头算账,安静中只听见计算器被如飞的手指按得啪啪作响。她穿着高领毛衣,外套搭在椅背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因为准备关门,所以被熟客称为老刘的男老板在给齐子桓端上饭菜后,也难得地钻出了厨房,在店内拖地打扫、归置桌椅。
老刘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皮肤较为黝黑,面上永远挂着腼腆的笑容,逢人也说不上几句话来,总是沉默寡言。
齐子桓看着面前的无骨鸡爪有些走神。这鸡爪个个质地饱满,色泽金黄,光卖相就足以令人垂涎三尺。吃起来筋道浓郁,醇香入骨,Q爽有嚼劲。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鸡爪背后能牵扯出一个女鬼媚人,杀人取肝的故事。
就像怎么也猜不到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老刘会是个字母圈人士。
当然,女鬼媚人这个可能性目前已经被他彻底排除。刚才他边吃着小菜边用日曜宝镜细细打量了一番,无论是狐媚入骨的柯小七还是神秘难见的老刘,都与鬼魅妖邪无关。
至于人心黑白,那就有待进一步观察了。
随意将饭菜扒上几口,便结账走人。
出门左转走出五十米,又推门进了街对面的另一家沙县小吃店。
沙县小吃的好处在于,哪都有,关门晚。
也正因此,才被广大网友誉为“一首忠诚的赞歌”,在暗流涌动中与兰州拉面捉对厮杀。
齐子桓要了碗馄饨,慢慢吹着热气,并不着急吃,桌子的视角正好能看到窗外不远处的熟食店。
哗啷!
约莫二十分钟后,对面传来合上卷闸门的声音,老刘和柯小七缩着肩膀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正从齐子桓面前路过。
喝完最后一口汤水,齐子桓将馄饨钱留在桌上,抹身出门。
老刘人矮腿短可步频较快,噔噔噔地往前疾走,柯小七始终落后他一个身位,在后紧紧跟着。两口子也无交流,看上去并不亲密。他们谁也没发现,后方有个身影总是从一块阴影滑到另一快阴影中,远远跟在后面。
齐子桓跟到了一个较新的小区里,在楼间的小花园中找了个石凳坐下,看着楼道声控灯一路点亮,到四楼为止。
随后,四楼右侧的房间亮起了灯光。
齐子桓在黑暗中轻轻一笑,从上衣口袋翻出一个小纸人,念咒捏诀,再往纸人头顶一按。
只见小纸人生气毕现,轻盈落在地上,瞬间游出花坛,消失在楼道里。
好在这天连蚊子也冻得不出门了,齐子桓干脆就安坐石凳上,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片刻后,他突然一怔,摇头苦笑,纸人从三四楼间的窗户爬出,跟个蜘蛛侠一样半跃半攀的朝目标家窗户爬去。
忘记了,这年头都是防盗门,连条塞传单的门缝都没有。
在窗外观察一阵,确认无人后才一跳而下,贴着墙根慢慢挪动。
啪!
客厅传来了动静,声音清脆、利落。
“七……”一个声若蚊蝇的女声在数数,声音幽怨婉转。
啪!
“八……”
小纸人已经快步滑到客厅沙发的一角,穿过沙发与茶几只见的空隙能看到在餐桌旁的老刘夫妻。
这一看,差点没让在花坛里躲着的齐子桓惊叫出声来。
只见柯小七上身伏在餐桌上,牛仔裤褪至脚踝,侧脸压在桌面,后脑朝着客厅方向,手和手臂向前伸着,保持背部挺直。
老刘拿着一小捆藤条,站在桌旁,眼神再无在店中的怯懦,而是冰冷威严。脚边放着一个敞开的大行李箱。
他伸出手,轻敲女人腿弯,严厉傲慢地问道:“刚才有没有跟你说过,脚跟不能落地?”
“有,主人说过……”柯小七声音颤抖着回答,脚尖悄悄踮起,那两瓣雪白的挺翘立时被抬高了几分,更显诱人。
“你自己说,犯了错误需要接受什么惩罚?”老刘手中藤条沿着绷紧的皮肤轻轻划动,划过之处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齐子桓看不到柯小七的面部表情,但能想象到她这会儿一定是屈辱地咬着嘴唇。
沉默片刻,听到她低声说道:“求主人再赏二十鞭,一共五十鞭。”
“嗬,你倒挺会玩啊,停不下来么?”老刘漠然说道,“今天我累了,没兴趣打你那么多下,换一丈红吧。”
传说中的一丈红起源于后宫中惩罚犯错的嫔妃宫人工具,打在人身不比藤条、鞭子刺痛,而且皮外最多就是红肿,非常严重才会发紫发青,但那种闷疼不仅当时难忍,即使过后表皮恢复,内伤还会让人坐不下板凳。
真真的肉疼。
别问齐子桓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只能说每个大龄宅男都懂些奇怪的冷知识。
也不知是煎熬还是享受的半个小时后,老刘总算鸣金收兵往沙发走来,小纸人早已机警地躲到了电视机柜后。
柯小七站在餐桌前不敢擅动,待老刘坐在沙发上喘气片刻后,冲她招了招手,她才磨蹭着过来。
他们家沙发前有块厚厚的地毯,柯小七很习惯地坐在地上,将头靠在老刘腿上。
老刘轻抚着她的长发,动作温柔,嘴里语气也软化了许多,说道:“小七你最近挺乖的,不过这两天可能还要辛苦你一下,把刀磨好,等我回来后就开工。”
“又要来了?我们能不能罢手算了?每次看到那活生生的……我真的下不去刀。”柯小七声音都变调了,比刚才被鞭笞时还要抖得厉害。
“不要再说了!你乖一些,再干几单,以后我们就有钱过好日子了。”老刘把她的头往一旁推开,进去卫生间洗澡。
柯小七伏在沙发上,目光呆滞。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我愿意去死
从古自今,正义有很多种,法律上的正义,道德上的正义,神学里的正义,萝莉即正义……
当然,大多数观点还是认为正义就是判断是非,实现公平。
简单来说,就是人家拿小拳拳锤了你的胸口,你嘤嘤嘤地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这就是正义。
所以,恶魔也有恶魔的正义。
阿蕾莎站在圆形祭坛中央,高举双手,背后的铁架病床缓缓升至半空,无数的铁丝带着尖刺和锈斑不断生长、蔓延,如同传说中美杜莎的蛇发。
教堂里人群沸腾,狼奔豕突,哭声、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有人跌倒,复又被后来人踩踏,过了片刻便没了动静。也有人并不逃跑,而是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垂头祷告。
克里斯贝拉虽然和众人一样面露惊慌,可多年的领袖经验让她能更清楚地判断出形势。在这永远飘扬着灰烬的寂静岭中,有信仰之力做屏障的教堂是唯一的安全之所。
逃?还能逃去哪儿?
她双手紧握,不断念诵着祷词,期盼有神迹出现。
可就如阿蕾莎所说,上帝并不在这里。
几条铁丝纠结成两股,如闪电般迅猛袭来,缠绕着克里斯贝拉的两只手腕,再往两旁一分,生生将她整个人凌空拉起,扯出了一个受难圣像的姿势。
“万能的主啊,请你帮助我保持灵魂的纯净!”克里斯贝拉感受着双手传来的巨大力道,手臂加肩膀绷得笔直,她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壁画,大声哀求。
一道粗糙、肮脏的贴片从地上突出,飞速延伸,从克里斯贝拉两腿间刺入,将她胸腔以下搅得稀烂。
鲜血如暴雨般哗哗往下泼洒,偶尔有内脏跌落。
阿蕾莎的黑暗面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克里斯贝拉的正下方,沐浴在鲜血和碎肉之中,翩翩起舞。
有人说,杀人与交响乐是极配的,其实不然。
你拿个板砖朝人头上啪啪几下,BGM配一首《勃兰登堡协奏曲》显然很不合适,最适宜的应该是《最炫民族风》。
但凡能用交响乐做背景的杀人场面,无一不是狂热中不失冷静,自信中不失细节。
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华丽。
阿蕾莎的黑暗面在鲜血中舞动,空中铁丝交错纵横,四处是哭号与惨叫,真像是在演奏一曲激昂奋进的G大调。
有人在奔跑中被铁丝拖住脖颈,晃晃悠悠挂在空中,赤红了面目。
有人相互拥抱畏缩在角落,被身后墙壁长出的铁丝贯穿了两颗头颅。
有人试图攻击在跳舞的阿蕾莎,伸手未及,手掌却被钉死在地面,然后是脚掌,肘部,膝盖……所有的关节。
所有的门窗都被密密麻麻的铁丝封锁,无人能够逃脱。任你地位崇高、信仰虔诚,这会儿都是猫爪下的小鼠,除了逃窜还是只能逃窜。
血中的身影越舞越快,曲目的高潮就要来临。
唰!
空中爆开了一蓬血雾,克里斯贝拉整个身体被撕裂成两半,像破麻袋一般掉落至两边。
阿蕾莎的黑暗面抬头仰面,闭着眼睛细细体会蒙蒙血雨轻落脸颊的感觉,猩红的舌头时不时探出,将掉在嘴角的碎肉卷入口中。
惨叫声逐渐消停,教堂中除了齐子桓几人和达利亚以外,再无活物。
达利亚瘫坐在地上,四周是弥漫的浓稠血液。她目光呆滞,喃喃自语着:“阿蕾莎,你都干了些什么?你都干了些什么?”
铁丝慢慢收缩,铁制病床也落回地面,病床上被医用束腹带捆住的阿蕾莎看着面前的狼藉,眼神异常平静,无喜无悲。
齐子桓刚才已经将西比尔一同救下,正与罗斯母女站在一起。
“我将你带了进来,让你完成了这场华丽的复仇,你可有满足?”齐子桓提着桃木剑,悠悠走来。
阿蕾莎的黑暗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肉,谑笑着说道:“三十年来,我日日夜夜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现在心愿已经达成,你可以执行你的条件了。”
“我没有问你。你不过是一道阴影,一旦没有了本体,你也只能跟着消失。”齐子桓冷冰冰地怼了一句,转头朝向病床上的全身疤痕的阿蕾莎,轻声问道,“我问你,你愿意去死么?”
染着血渍的绷带间,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齐子桓。
良久,眼珠自上而下摆动了一次。
我愿意去死。
齐子桓举起木剑,剑尖对准阿蕾莎的心口。
阿蕾莎的黑暗面站在血泊中,并没有什么动作,貌似真如她所说,完成了复仇的夙愿后便再无它想,已经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阿蕾莎!阿蕾莎……我的女儿……”
达利亚看到齐子桓的动作,突然暴喝一声,可似乎也不知是不是应该要阻止,犹豫中声音越来越小。
剑尖入肉,准确地插入了肋骨间的缝隙。
那双圆睁了三十年的眼睛终于闭上。
没有什么地动山摇、土崩石裂,只是教堂中的血痕和锈迹越来越淡,窗外跳进了一缕阳光。
站在教堂中央,承受了阿蕾莎一切负能量的小女孩逐渐变得虚无,化成一朵在风中摇曳的黑火,随时将息。
阳光在不停扩张,整个教堂变得愈发明亮。
阳光下,除了有些许灰尘,桌椅地面都整洁如新,没有尸体,没有鲜血,没有罪恶。
罗斯看到教堂恢复了原状,才将一直紧紧捂住莎伦双眼和双耳的手放了开去。
莎伦迷茫地看着四周,感觉自己又曾经经历了一场梦游。
黑火扑闪一下,灭了。
“没事了,宝贝,我们回家去了,爸爸还在家中等着我们。”罗斯弯腰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说道。“齐医生已经将你的病治好了,以后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突然,莎伦的领间骤然飞出一只白色纸鹤,疾冲到她的面前,一个甩头用力啄下。
虚空中有一丝扭曲,一团很小的黑火凭空出现。
齐子桓走到近前,手中已无木剑,像小时候拿着小网捕蜻蜓一般,用玲珑木塔对着黑火轻轻罩下。
顺手又将白色纸鹤凌空摘下,平平展开,正是莎伦正常时候画下的画。
画中,有笑眯眯的太阳,有绿油油的大树,有在树下微笑着的母亲和自己。
罗斯牵着莎伦的小手,往门外走去。
齐子桓和西比尔也对视一眼,缓缓跟上。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杀了我?”蓬头垢面的疯女人达利亚大声问着。
西比尔回过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回答道:“因为你是她的母亲。”
“在孩子的眼中,母亲就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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