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嚣张五十一点(1 / 1)

野性入骨 阿禾几页 366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1章 嚣张五十一点

  林明朗割腕的那天恰好是惊蛰。

  惊蛰:万物出乎震,乃生发之象。

  那是一切生机开始的日子,但是王鸣却觉得那是他这十几年来经历的最糟糕的早晨。

  他亲眼看着平时高傲如孔雀的姑娘,浑身是血,毫无生机的被推进急救室,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无助的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捂脸痛苦。

  王鸣记得那天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觉得那个灯不会灭了,后来徐野,杨阔,脏辫,贺帆,还有许星光来了。

  他们风尘仆仆的奔来,却都在看到那盏灯后开始低着头沉默,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在努力消化林明朗自杀了这个不可置信的事实。

  最后,急救室上的灯灭的时候,从长廊尽头走来个女人,那是林明朗的母亲,王鸣那天在办公室见过。

  她打扮得体,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之色,高跟鞋踩在医院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那声音听得让人心生恼意。

  王鸣本以为林雅身为母亲虽然冷漠点,但是自己姑娘自杀怎么也得确认平安无事后再去忙别的事,但是并没有。

  林雅只和医生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又过了许久,在王鸣把脚下这片地上的地板砖数了几十遍后,急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说,由于发现的及时,而且病人左手腕上的伤痕虽然多,但是真正划破动脉的只有一条,并且病人的求生意识强烈,所以现在已经没事了。

  出急救室的时候,林明朗已经恢复意识了,她是真的在很努力的活着,用尽全力的活着。

  有些事情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才能大彻大悟,林明朗现在就处于那种状态,她知道自己心里有结,但如今经历了生死,那些心结比起活着无足轻重。

  然而那种大彻大悟的状态像个假象,只维持了一天,她就被打回了原形。

  林明朗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是会在深夜抱着自己痛哭,还是会想像自己变成一只鸟儿从最顶楼一跃而下,展翅翱翔。

  谢浪在林明朗清醒后,问了她许多问题,比如,手腕还疼吗?有没有头疼?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能问的他都问了一遍,却始终没提她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谢浪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来照顾她,白天的时候,他手里拿著书,侧躺在病床上,懒懒的撑着身子,依旧像往常一样逗逗林明朗,也会故意闹腾的不让她闲下来瞎想。

  他表现出来的意思就像是林明朗只是患了重感冒来住院一样。

  但是到了夜晚,谢浪躺在陪护床上整夜整夜的不敢合眼,他怕自己睡着了,醒来后林明朗又会不见。

  林明朗白天也就依着谢浪,该笑的时候会笑的眼睛都没了,该怼他的时候依旧毫不含糊。谢浪晚上睡不着她也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正用力的攥着自己的枕巾,不让哭泣声从嘴里溢出来。

  王鸣和脏辫他们来探病的时候,也从没有提起过那天早晨,更没有问起过原因。依旧像从前一样打打闹闹,还时常因为太闹腾,护士姐姐经常来敲她的病房门。

  肖遥也来看过她一次,只是那次她来了后,一句话没说,坐在病床旁,双手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手腕上的纱布一个劲的哭,那个伤心劲让林明朗都红了眼眶。

  临走的时候,肖遥擦干泪水,红着眼眶对林明朗说,每节课的笔记她都在认真做着,卷子也看了好几套,她等着林明朗出院后来向自己要卷子和笔记。

  那天林明朗的情绪格外低落,任凭谢浪怎么逗她,她都笑不出来,而且在她看到谢浪眼下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突然抻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毫无原因的哭了起来。

  谢浪看着那一幕,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机,脱了鞋,上了床躺到林明朗的旁边,揽住她的肩,温柔的说,我家的女王怎么现在变成小哭包了呢?这可不行啊,这怎么行呢。

  林明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双手缠住谢浪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后来,因为哭的太厉害,打起了嗝,再后来,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明朗的眼眶依旧是湿的,她擦了眼角的泪,从谢浪怀里出来,她啦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半小时后,谢浪见林明朗还没从卫生间出来,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鞋都没穿,直接从床上弹起,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在看到林明朗平安无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卫生间里林明朗正趴在马桶旁吐的昏天黑地。

  今天凌晨,林明朗醒过一次,偷偷吃了好多药,她不想再这么拖累谢浪了。以前她不告诉谢浪就是害怕会造成如今的局面,但是命运好像始终不向着她。

  这几天,林明朗看着谢浪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一样,虽然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状态,晒太阳的时候像只刚睡醒的猫,但林明朗知道谢浪并不像表面那样轻松。

  所以,她迫切的想让自己好起来,但是治疗抑郁症的药本来就有副作用,如今她一下子吃了那么多,更是难受的很。

  她胃里难受的硬生生的把她的眼泪再次逼了出来

  林明朗摊坐在地上看着谢浪久久不作声,直到谢浪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哭,不哭了。”

  哄了会后,谢浪半开玩笑的说:“以后要不你上厕所的时候我也跟着?嗯?”

  林明朗摸着他左胸口因为担心到现在跳的剧烈的心脏,软糯糯的说:“谢浪”

  谢浪:“嗯?”

  她哑着嗓子,故作镇定的说:“要不我们分开吧。”

  谢浪愣了下,而后捏着她的鼻头宠溺的说:“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话这么软,却提出个这么为难的要求,是不是在折磨我?”

  林明朗这几天想了很多,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是办法,谢浪还要高考,他还要去考飞行员,他有梦想,不能和她一样在这个病房里耗着。

  她向来是个不认输的人,直到遇到了谢浪。

  林明朗想起刚刚谢浪推门而进时,脸上惊恐的表情,觉得自己真的太麻烦了。

  现在他们两个也才不过十八九岁,再过两年也不过才二十几,青春正好,何愁再遇不到一个美好的人。

  她不想到最后,谢浪因为自己的病满脸愧疚的对她说,要不分开吧,我实在太累了。

  谢浪在她心里该是风华正茂的少年模样,会因为天气很好而笑的灿烂,如果天气不好,他也会懒洋洋的说没关系,天气不好就做点别的事。

  但仅仅几天而已,林明朗就已经在谢浪身上看不到那个少年的影子了,这件事让林明朗真的太难过了。

  谢浪听到林明朗要说分手后,若无其事的说了句:“开什么玩笑,浪爷可不会在你这么可怜的时候抛弃你。”

  随后,他把林明朗抱得更紧,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依着他平时的调子说:“等会给你去买爱喝的皮蛋粥好吗?”

  “谢浪,我认真的。”林明朗刚吐完,浑身软的用不上一丝力,但是她说的话强硬的让谢浪逃避不了。

  谢浪抱着她,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后说:“你现在病了,我们等你病好了再说。”

  “哥哥知道你很累,但是再坚持一下,好吗?”

  林明朗躺到床上后就闭上了眼睛,背对着谢浪,一句话也不说。

  谢浪看她这样也没再多说,又帮她掖了掖被子,俯身亲了下她的耳朵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别乱跑。”

  临走前,谢浪把卫生间的门锁住了,又检查了下病房内没有利器后才安心离去。

  出了病房后的谢浪,颓废感瞬间爬满全身,他蹲在在楼下花园角落里静静的抽了根烟,然后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点,才向那家早餐店走去。

  林明朗站在窗户前,看着那个黑点消失后,又爬回到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思量了许久,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谢浪在她面前根本不敢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他害怕影响自己的情绪。

  林明朗最怕的一幕还是来了,她不忍心因为自己毁了一个少年,尽管那个少年心甘情愿,但她林明朗心疼。

  那么好的人,该值得更好的。

  —

  那天下午,趁谢浪回家拿换洗衣物的时候,林明朗给坤子打了个电话,打电话的时候她情绪正常,话说的也很有她平时的风范。

  她对坤子说,你来森市一趟吧,把我接回京都去。

  坤子在电话那头乐呵呵的回道,是不是不习惯外边的生活了,跟你说了还是家里最好,非得跑外边浪一圈才能安心回来。

  林明朗很利索的挂了电话,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林黛玉一样,伤春悲秋的不行,根本听不得亲近人说话。

  京都那边,坤子被莫名其妙挂了电话后,啧啧两声,看着手机说林明朗这小妮子是越来越嚣张了。

  不过,他说归说,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就去订机票了。订完机票后,坤子想着林明朗回来,怎么也得通知林老爷子一声,于是他去机场前先回了趟大院。

  他回到大院的时候,摸了摸院里的那棵大槐树的树干,而后又亲了一下那凹凸不平的树皮。

  坤子进了客厅后喊了两声老爷子,但是没人应他,没一会,徐婶儿着急忙慌的从外边回来了。

  徐婶儿见了坤子后,连忙拉住他的手说:“坤少爷,可算找到你了,快点跟我走一趟。老爷子说要带你去森市一趟,把明朗接回来。”

  “诶?”坤子奇怪了,这怎么林明朗前脚刚打了电话,后脚老爷子就要去森市?难不成她还给老爷子打电话了?

  “别诶了!”徐婶儿这个人说风就是雨,动作利索的不行,拉着坤子就把他往出租车上塞。

  “别别别,婶儿,你倒是跟我说说老爷子为啥要去森市啊。”

  坤子扯着猪尾巴就是不肯走,问道。

  “明朗爸爸刚打电话过来,说明朗在森市,”徐婶儿说到这突然抹了把眼泪,这一举动可把坤子吓的不轻,他着急的问:“林明朗在森市怎么了?”

  徐婶儿艰难的说着:“她在森市割腕了,说是得了什么抑郁症,已经好几个月了。”

  “老爷子听到后气的把林牧公子的腿都快打断了,现在死活要去森市把明朗接回来。”

  坤子在听到割腕和抑郁症这俩词后,整个人都僵了,抑郁症这个词跟林明朗一点也不搭,她林明朗那么要强一个人,怎么可能得抑郁症!怎么可能割腕!

  绝对不可能的,那个小妮子可是个混世小魔王,从来都是她祸害别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但无论他如何不相信,到机场后,坤子看着老爷子那张铁青的脸都找不到理由不去相信刚刚徐婶儿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

  那天下午,林明朗打完电话,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封信。

  其实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写信了,因为一般写信都是写给无法面对的人,说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隔着一张纸,到底是生分些。

  但现在,她这种状态根本和谢浪正常交流不了,两人心里都藏着事,都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拦下了所有。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大概都如此,以为凭一己之力能救赎另一个人,以为凭着满腔的爱和勇敢能够把一个抑郁症患者拖回岸上。

  那封信林明朗想了好久才动笔,她想说的话很多,但到头来还是只写了一句话。

  “谢浪,你好,我想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叫林明朗。”

  “爷爷给我取名字的时候说希望我能拥有明朗的每一天,但是我最近好像不太能如他的愿。”

  “那我把我的名字借给你一段时间吧,我希望谢浪的每一天都是明朗的。”

  “都是明朗的。”

  这样你就都是我的了。

  最后一句话,林明朗没有写上去,因为那样就显的她太自私了,提出分开的是她,舍不得的还是她。

  但是,林明朗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只要谢浪的每一天都平安喜乐,他就永远是明朗的。

  永远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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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来晚了,

  往后估计会跑一下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