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嚣张四十八点
大课间的时候,李福福让王鸣来办公室一起商量这个座位该怎么换。
谢浪见李福福走了,便对林明朗说要去厕所,但是跟在王鸣后边一起去了办公室。
李福福还没进办公室呢,郎勇就从一旁的楼梯上来对他说,办公室有学生家长在等着,你赶紧进去看看。福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谢浪跟在王鸣后边,离得有点远,所以没听清他们俩的对话。
等他进了办公室后,看到福福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个女子,穿着黑色正装,正在和福福说话。
王鸣则在一边打哈哈,偶尔插上两句,看得出来社交能力不错。不过,他在看到谢浪后,眉毛使劲的冲他挤了两下,然后背过身伸出手冲他摆了两下,示意他赶紧走。
谢浪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有上前,而是站在旁边的办公桌等李福福忙完。
他站的位置和那女子的位置不算远,所以女子说话的时候谢浪听的一清二楚。
她说,希望李老师能多多照顾一下林明朗,这孩子在京都的时候很淘气,估计得让您费不少心思。
福福却觉得这都是家长的客套话,林明朗那孩子什么样,他都教了半个学期了能不知道。
他说上学期期末考林明朗考的不错,年级第二,还有上学期参加的数学竞赛也得了市一等奖,总之就是家长别操心了,孩子又听话成绩又好。
不过,这女子在听到这些后,面色明显有些惊讶,还夹杂着不可置信的问:“她参加竞赛了?”
福福一提到林明朗就开心,但看林明朗母亲的脸色不像太高兴,于是收了收笑,说:“可能是孩子学业太紧张了,她没顾上跟您说。”
林雅刚从会议桌上下来,公司出了一些小问题,她忙的焦头烂额,本来来学校是来接林明朗的,今晚有个酒会,她必须得出席。
但是她却听林明朗的班主任说林明朗学习很好,而且还参加竞赛了,明明当初林牧放弃抚养权的时候说过,林明朗学习不好,成天逃课,打架抽烟没有一件事她不干的。
所以,她从李福福口中听到林明朗成绩很好,还参加竞赛了,难免惊讶。
她没让自己走神太久,温和的笑了声,说:“可能是。”
然后林雅道明了今天的来意:“李老师,家里有点事,我能先把明朗接走吗?”
李福福想着刚开学老师也还没准备讲新课,便答应了。他让王鸣去班里把林明朗叫来,开个请假条签个字就行了。
林雅捏着手提包微微点了点头,端庄有礼,仿佛刚刚那不恰当的惊讶从没出现过。
李福福写完假条后,抬头恰好看到了谢浪,便向他招了招手问:“找我有事?”
谢浪听这女子是来找林明朗的,便知道王鸣给他使眼色什么意思了,所以面前坐的这位八九不离十的不是丈母娘就是姐姐。
毕竟只看背影很年轻,所以他本来都打算走了,毕竟林明朗的家长在,有些事他还是不能问的,但是李福福叫他了,他只好上前两步,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没事,我来找您要两套卷子。”
李福福却打趣的说:“找我要什么卷子,没卷子写了自己买去。”
谢浪嗯了声,不经意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女子,然后出了办公室。
不得不说,林明朗的气质是遗传的,因为刚刚那个女子不说话的时候和林明朗一样,显的不太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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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鸣叫林明朗去办公室的时候说她母亲来了,林明朗还不信,毕竟林雅和她的相处模式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她来到办公室后,看到了这个无时无刻不打扮精致,雷厉风行的母亲后,心凉了一截。
她突然来找她,必定有事。
林雅好面子,所以在林明朗脸色变难看之前,就把她带走了。
林明朗坐上车后,率先开了口:“找我什么事?”
林雅补了个妆,在后视镜里和林明朗对视一眼说:“晚上有个晚宴,你陪我出席一下。”
“我上次不是拒绝了吗?”林明朗并没觉得多生气,只是在林雅说出话的那一瞬间,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
林雅照旧是冰冷的语调:“现在是特殊时期,公司出了点事,你”
“让一个高中生帮你去应酬?”林明朗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连嘲讽的语气都没有,她平静的问:“林女士,你是要去卖女儿吗?”
“不是。”不知哪个字眼戳中了林雅的痛处,她双手猛地握紧方向盘,急于反驳:“我这是为你好。”
卖女儿这几个字,林雅当初也对自己父亲说过,但是她却不认为自己现在的行为可以和当年自己父亲的行为相提并论。
林明朗掏了掏耳朵,扯了扯嘴角,笑颜如春的对她笑了下,说:“洗耳恭听。”
她其实不想笑的,但是她从车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那张脸,那么漂亮,怎么能整日的哭呢。
林雅降低了车速,把她觉得万无一失的措辞一一道来。
她说:“当初你爸把你的抚养权给我的时候,我就了解到你学习不好,还经常打架,你这样高考肯定考不上什么好学校。另外我和你生活了几年,发现你整日懒散的像是没睡醒一样。”
“或者换一种说法,你整日无所事事的像个废人,我猜你连未来都没有想过,既然你不想,我就替你想想。”
“这次带你去参加宴会,我都把对方的家底打听好了,人家刚从国外回来,比你大三岁,小小年纪就已经事业有成了,你没有想过的未来,我都替你想好。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林雅说的理直气壮,听起来像极了一个操心的母亲为不争气的女儿铺路,但是太失败了,林雅说的再好,她的眼睛里也没带一丝温度。
林明朗听完这番话,揉了揉脸,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开口问:“林女士,李老师有跟你说过我的成绩吗?”
正好赶上红灯,林雅停了车,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到嘴里,吐出一口浊气说:“他说你考了年级第二,你觉得我能信吗?你在京都初中三年,高中一年从没有参加过考试,高中还是我帮你买进去的,你能考年级第二?”
林明朗听闻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她闭着眼靠着椅背又问:“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吗?”
林雅把嘴里的糖咬碎,一字一句的说:“我和林牧并不相爱,结婚也只是权宜之策,但是他有次喝醉了酒然后我被迫有了你。所以,我不可能喜欢你。”
“那时候我事业正在上升期,因为你我被迫辞职了,说好要等我的人也突然出国,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所以,真的很抱歉。”
“嗯,知道了。”林明朗用手臂挡着眼睛,低低的说着:“我知道了,你不用对我抱歉,该我说抱歉的。”
“那你又为什么接了我的抚养权?”最后一个问题,林明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是车内很安静,林雅虽然听的费劲,但还是听清了。
林雅听她这么问,笑了声说:“那不是我接的,是你姥爷,他觉得你毕竟是林家的孩子,总不能让你流落在外。”
林明朗哦了声,便不再说话了。因为她正在和心里的黑暗因子作斗争,她用尽全力的为林雅开脱,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伤心。
她现在不能哭,一哭就收不住了。
林雅很少回忆过去,就像她经常不愿关心林明朗一样,林明朗的存在代表着她那段刻骨铭心爱情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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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和林明朗家离的很近,但是林雅绕路去给林明朗买了条裙子,说是晚宴的时候让她穿。
林明朗自从问了那几个问题后,就没再说过话了,她觉得很累,呼吸累,坐着累,哪哪都累,她不想睁开眼睛,甚至不想接收外界的任何消息。
林雅把车停好后,叫了好几声林明朗的名字才把她叫醒。林明朗其实没睡,她就是不想理人,而且头还很晕,她在车里缓了会后才出来。
她下车后,罐头摇着尾巴欢快的扑到她的怀里,还用那湿漉漉的鼻头蹭蹭林明朗的颈窝,从鼻头里溢出几声撒娇的哼哼声。
林明朗勉强笑了下,蹲下摸摸它的头,又揉了揉他的肚子,轻声说着:“罐头真乖。”
晚宴八点开始,回到家后林雅就进了书房,林明朗则在房间里发了会呆,然后从厕所梳妆台的暗格里拿出那盒烟,点了一支,吸了两口,结果被呛出了眼泪。
她看着手里燃到一半的烟,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苦笑道:“生疏了。”
接着,她拿出背包装了两件换洗衣服,把抽屉里的药全部装走了,然后毫不留恋的出了房间。
临出门前,她给罐头开了罐牛肉罐头,亲了亲它的额头。
林明朗很累,她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事到如今,林明朗不得不承认,她好像真的不太幸运啊。
小时候买的洽洽瓜子从来没有中过再来一包,过年时候吃包硬币的饺子,她从来没吃到过。还有从小就渴望妈妈的怀抱,十九年了,也没抱到。
出了门后,她去了万宝路,如果她没记错万宝路有个公交车站牌,坐29路能到市中心的大商场,商场旁边有宾馆。
今晚,她想消失一下,晚宴她用语言拒绝不了,但可以用行动拒绝,林女士一时半会绝对找不到她。
手机关机前,林明朗给谢浪发了短信,说家里有事,明天也去不了学校。
她知道自己现在求生意识很弱,所以选了最低层的房间,还让打扫房间的阿姨把水果刀和锋利的东西都收走了,连安眠药她都没有多带。
她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已经失望了,但是因为谢浪还在,她又舍不得走。
林明朗甚至还设置了定时发送短信给柳医生,一旦她陷入死胡同了,至少还有人知道来帮一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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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浪收到林明朗短信的时候右眼跳了下,他按住右眼,心不在焉的回复:“好的,晚上给你打电话。”
他放学的时候又去了趟办公室,堵住了李福福以林明朗最近有点反常的原因问他,林明朗转学档案里有没有说她身体上有什么疾病。
李福福一听这连忙把谢浪拉进办公室,仔细询问起来,林明朗最近哪方面反常。
谢浪说也没什么就是以防万一,他身为同桌知道点什么可以及时的预防,总比发生意外的好。
李福福觉得谢浪虽然打架,但是三观极正,这个年纪的学生有些冲动是难免的,而且他也从郎勇那了解到谢浪每次打架的原因都是去劝和的,但是因为他这个性格的原因,总能让对方先动起手。
所以,此刻听到谢浪关心同学时,难免觉得这孩子是长大了,都知道关心同桌了。
李福福说,其实林明朗档案上没有细说她做了什么,他之所以知道是从京都那边的教务处自己打听的。
据说,林明朗因为一个小姑娘把职高两个男生的腿打断了,后来又被那两个男生的兄弟带到了废弃仓库关了一夜。
后来学校里的学生就传出来林明朗有暴躁症,不仅如此,还说她和职高的男生乱搞关系,学校方迫于受伤男生家长的原因把林明朗劝退了。
李福福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但他观察林明朗有半个学期了,这姑娘一点也不像有暴躁症的样子,倒像是有点自闭。
现在谢浪主动问起了,至少在班里能多个人帮他盯着点了。
谢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明朗被关了一夜也没人发现这个事情,难怪她那么害怕鬼神之类的,难怪她为人淡漠。
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见林明朗,就是想抱一抱她,经历了那么多,她一定辛苦了。
过去的日子他没机会参与,但是以后的日子谢浪想,他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留给他的姑娘。
只是,电话拨出去后却显示对方已关机。
他没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而是又拨给了徐野,电话响了后,倒是徐野先问了起来。
他问:“林明朗和你在一起吗?”
他情绪激动,语气也很着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怎么了?”谢浪听闻慌乱的拿起外套,穿上鞋子就往林明朗家的方向跑。
“那个,谢浪,我妹好像有抑郁症。”徐野此刻声音抖的不得了,他站在楼梯上腿软的根本下不了楼。
刚刚有个女人打电话给家里,说要找林雅,但徐野不知道林雅在家,便说如果不是什么私密的事,可以跟他说,到时候他可以转告。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很纠结,沉默了好一会,就在徐野没有耐心要挂的时候,她说:“你是林明朗的继兄吧,如果你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帮我找一下林明朗吗?”
“为什么?”徐野觉得奇怪,林明朗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他去找?
“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她手机显示关机,今天是她做治疗的日子,她一般不会关机的。”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打扰你的,你帮我找一下她吧。”
徐野敏感的提取了女人说这段话里的关键信息,他面色担忧的问:“治疗?她生病了吗?”
“你帮我找一下她吧,她有抑郁症的。”柳医生捏着手里的病历单言语焦灼,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