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德国占我山东,法国觊觎西南,连在欧洲不入流的意大利国也想侵吞我浙江,若不学习西人之长技,我中国如何在世界上立足?”郑观应和辜鸿铭本是同僚,又是朋友,对他的做派早就熟悉了,也不以为忤。
“洋人势大,乃是我中华王道不行,我大清也曾师法洋人。办工厂、练新军、建水师,结果甲午年一败涂地,庚子年更是溃不成军,方今之时,更是要广推儒教,收拢天下人心。只要咱中国四万万人同心协力,何惧西洋蛮夷?从先秦以来,我中华一直引领世界,可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洋鬼子!”辜鸿铭傲然道。
庄虎臣更是想笑了,辜鸿铭黄头发、绿眼睛,一副洋鬼子长相,居然张口闭口的西洋蛮夷。
“圣人之道,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方今世界,西洋文明远超我中国。若不行改良,则我国为蛮夷了!”
“圣人之道光耀千古,如同算数,自古一加一便是等于二,莫非到了今天,一加一便等于三了?你的道理不通!”辜鸿铭对改良说不值一哂。
“如今之世界。西洋人视我中华为野蛮不开化之国家,所以起了觊觎之心,若长此以往,则必然亡国灭种!不改良如何能行?”
“我中华服饰、典章尽善尽美,无可改之处!西洋强盗尽管蛮横一时,早晚必败。难不成我们要学强盗?如今之要务是复古!至于你说的什么立宪,更是无父无君地昏话!我来问你,朝政出于多门,哪个说了算?我中华历史上,文景无为而治,天下清平,唐宗宋祖无立宪,光耀千秋,明成祖之时。万国来朝,没有立宪,到了本朝,康乾盛世,也没有立宪,怎么现在看见洋鬼子强蛮了百年,我们就要立宪了?”
两人争论不休,嘴仗打的热闹,礼堂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庄虎臣被挤的有些站不稳了,李叔同更是金鸡独立。他低声道:“里面还空着。要不咱们进去听?”
庄虎臣点了点头,几个亲兵从人堆里挤出一条路。他和李叔同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
外面的人一看几个没辫子的人进去,都是白眼相加,等进了礼堂,那些留辫子地看他们也没好脸色。庄虎臣几人找了位置坐下,周围人立刻离开,和他们刻意的保持距离。
庄虎臣心里有些不悦,老子又不是鬼,躲那么远干什么?
“抵敌洋人,商战为要,培养工商力量,和洋人分庭抗礼,我国资源丰富,百姓勤劳,只要不再轻商,则自可生产出物美价廉之商品,不但可以让洋货在中国无利可图,还能出口外洋,换得富国强兵的资金。”
“商人无行,只知追逐十一之利,中国自强,应教化为先。”
两个人一个鼓吹维新,一个鼓吹复古,各自引经据典,斗的不亦乐乎。
庄虎臣觉得这个郑观应确实不凡,在经济、外交方面都有自己的见解,尤其是对税收方面研究颇深。
一个光着脑袋的年轻人也冲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洋服,手里却拿着一副竹板,这副打扮有些不伦不类,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辜鸿铭有些不悦,看着台下的年轻人道:“你是何人?可曾拜过孔圣人牌位?”
年轻人眉毛一挑,傲然道:“大地沉沦几百秋,烽烟滚滚血横流。伤心细数当时事,同种何人雪耻仇?我家中华灭后二百余年,一个亡国民是也•••汤生先生问我是何人?我是一个亡国了两百多年的中国人!”
“胡说,我中国虽然积弱,可并非印度、安南,何谓亡国?”辜鸿铭厉声道。
年轻人冷笑道:“辜先生海内大儒,又是学贯中西,我有个谜语一直无解,倒想请教先生。”
辜鸿铭来了精神,手一指道:“猜谜?倒也有趣。”
“铁穆耳毁天灭地废衣冠,打论语一句话,请教先生,是何解?”
辜鸿铭哈哈大笑道:“这也拿来考校我?铁穆耳,夷狄之君也,废衣冠,乃是戕害名教,答案自然是夷狄之有君,不若诸夏之亡也”。
“原来如此,谢辜先生指教!再请问一句,满人是诸夏还是夷狄?”
年轻人一言出口,满场人都倒吸口凉气,连辜鸿铭也沉默不语。
“再请问先生一句,儒家先圣以何治天下?”
“自然是以仁孝。”
“孝以何为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辜鸿铭有些魂不守舍了,只是机械的对答。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满人入关杀我百姓数千万之多,强令剃发。毁伤父母所受之发肤,灭我汉人孝亲之道,编纂《四库全书》,毁书十五万卷,这不是毁天灭地废衣冠是什么?纲常何在,名教何在?辜先生今天把孔圣牌位摆在礼堂门口,学生想拜,但是学生不敢拜!先生以圣人门徒自居,请问先生,圣人何时教你剃发留辫子地?学生怕孔圣人见了中华如今的状况。羞愤难当!”年轻人语气咄咄逼人。
辜鸿铭脸红脖子粗,一向铁嘴钢牙的他也说不出话来。
李叔同低声道:“这个年轻人应该是革命党!”
庄虎臣正听的津津有味,猛一愣怔,革命党?会是革命党吗?西北一带从来没听说有革命党地活动,老百姓更是连孙文是何许人也都搞不清楚,连康有为、梁启超这样的维新派人物知道地都不太多。更别提革命党了。
“辜先生,先生是甘肃的教育署长,今天和郑先生论辩,不知道可否容学生也讲讲?”
辜鸿铭点头道:“今日论的是学问,和官府有何相干?请讲。”
年轻人“噼噼啪啪”的打开了竹板,外面光头和披散头发地人也顾不得和里面的人分内外了。纷纷挤了进来,礼堂里水泄不通。
庄虎臣大感意外,这讲堂里怎么打起快板,唱开莲花落了?
“我中华,原是个,有名大国;不比那,弹丸地,僻处偏方。
论方里,四千万。五洲无比;论人口,四万万,世界谁当?
论物产,本是个,取之不尽;论才智,也不让,东西两洋。
看起来,那一件,比人不上;照常理,就应该。独称霸
为什么。到今日,奄奄将绝;割了地。赔了款,就要灭亡?”
庄虎臣和李叔同都是心里一凛,俩人对视一眼,这个人还真地是革命党,他唱的不就是刚刚在日本自杀了的陈天华写的《猛回头》!
“还有那,读书人,动言忠孝;全不晓,忠孝字,真理大纲。
是圣贤,应忠国,怎忠外姓?分明是,残同种,灭丧纲常。”
唱到这里,那些剪了辫子和披头散发的人齐声叫好,而那些留辫子的则面有惭色,连辜鸿铭也不自在了,有些坐立不安。
郑观应倒是激动起来,大叫一声道:“说的好!”
年轻人回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唱道:“还有那,假维新,主张立宪;略珍域,讲服重,胡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