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记——数年之后,天下动荡,这件旧事在民间再度被重提。庆明帝彻底被冠上了为君不仁,德不配位,因此苍天不佑,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名声。
虽说天灾之事多半只是巧合,皇宫被雷劈,前朝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倒霉的先例,但这番关于庆明帝不仁的诠释,确也很难让人不赞同。
至少眼下许明意深以为然。
“姑娘,咱们待会儿回来的时候,给公子捎上一份生辰礼吧?”阿葵在一旁说道。
许明意点头。
这是自然。
正事要办,孩子当然也要哄。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准备礼物确实没法儿交代。
朱秀已将马车备好,在后门处等着。
许明意前脚刚带着阿葵上了马车,紧接着就有一道黑影跟着钻了进来。
阿葵愣了愣。
鸟不是该飞着才对吗,这般理直气壮地跟着她们坐马车是怎么回事?
许明意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是越长大越懒了,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能窝着就不站,能歇着就不飞的懒鸟。
但这种懒惰的气焰是坚决不能助长的。
许明意毫不留情地将大鸟丢了出去。
大鸟很快又退而求其次地飞到了辕座上,同赶车的朱秀坐在一处。
朱秀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有将鸟推下去。
倒不是不忍心,而是他担心对方会再次退而求其次,坐在它们的车顶上。
而马车顶上蹲着一只秃鹫……
那画面未必也太招人注目,不符合他家姑娘避人耳目低调出行的初衷。
这般想着,朱秀又往大鸟的方向挪了挪,将鸟挡在身后。
但也只能粗略地挡一挡而已,毕竟这鸟也不是什么玲珑娇小的物件儿。
城南巷,雪声茶楼内,白袍少年在二楼临窗而坐,不时往窗外楼下看上一眼。
前来换茶水的伙计见得自家公子又在往窗外看,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句——这哪里还是他家那个初至京城时清冷少言的公子啊,眼下这根本就是只活脱脱地大白鹅嘛。
若公子每日都来此等上许姑娘一回,少不得得把脖子给抻长了。
隐隐察觉到伙计异样的眼神,吴恙将视线收回,微微皱眉问道:“这条街便是晨早也总是这般冷清吗?”
伙计忙应了声:“回公子,是啊。”
而众所周知的是,当初主子们选上这块地儿,不就是看中了它足够冷清么?
公子这一副好像在担心茶楼生意不好做的样子未免说不通。
这样习惯口是心非的公子何时能娶上媳妇啊?
伙计忽然有些发愁。
公子的终身大事,不止是王爷和世子及世子夫人的心病,也是他们所关心的啊。
此时,楼外传来一阵车马声响。
吴恙没有再去看,但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管得住,耳朵却不听使唤地总想凝神留意探听着楼外的动静。
很快便有人上楼的声音传来。
吴恙转头看去。
一身寻常白衫黄裙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恍若晨早初绽的一簇迎春花,清新悦目。
她走起路来,总比寻常闺秀快些,但却并不给人心急冒失之感。
吴恙的目光在少女身后跟着的丫鬟身上停留一刻。
这不是许姑娘平日里带出门的那个丫鬟,而听脚步声,似乎并不懂功夫。
不懂功夫的丫鬟带出来做什么?
少年有些操心地想着。
“吴公子。”
许明意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神态动作皆透着一丝熟络。
“许姑娘这两日可有进展?”吴恙亦不拐弯抹角,二人之间的相处说话方式总是直接明了。
“昨夜去见了徐姑娘,得知了一些夏晗的弱点,及一件值得去深查的旧事——”
许明意将昨夜同徐英的谈话,挑了重要的说给了他听。
吴恙思索着点头。
正待说些什么之时,一道身影上了二楼。
“公子。”
小七朝着吴恙行礼罢,看向许明意,抬手行礼笑着道:“许姑娘。”
吴恙微微皱眉。
身为暗卫不是该沉着稳重?笑眯眯地成何体统?
见少女同样笑着向小七点头,吴恙只觉得极不顺眼,神情微冷地问小七:“何事?”
小七垂首答道:“那夏家二少奶奶吕氏今早有些异常,此人清早出门,马车看似是朝着吕府的方向而去,却在中途转了方向,出城去了清阳观。”
“清阳观?”
吴恙眼神动了动。
先去吕府的方向再出城去道观,可见多半是在打着回娘家探看的名目遮掩道观之行。
“且马车停在了清阳观的后门小径处,吕氏并未下车,而是一名戴着帷帽的丫鬟入了观中。”小七又道。
吴恙与同样察觉到了不对的许明意对视了一瞬,遂交待道:“让人务必打探清楚今日吕氏此行的目的,有了消息速速报回来。”
小七应下,当即去了。
“吕氏昨日才见过徐姑娘,此行或许是与徐苏之事有关。”许明意正色道。
108 地主家的傻儿子
“嗯。”吴恙点头:“应当很快便能有答案了。”
说着,看向面前的少女,道:“许姑娘若是着急回去,待得了消息之后,我着人送去贵府。”
“没什么着急的。”
许明意答了一句后,到底还是问道:“不过,吴公子怎会想到使人盯着吕氏?”
她也让人暗中在盯着这位夏家二少奶奶,可她是在听了徐英的话之后——
那他呢?
“倒也不是在刻意盯着她一人,原是吩咐了些人手留意夏家的动作,只是发现她昨日避人耳目地去了京衙,才另分了几人看着她。”吴恙如实解释道。
许明意更是怔住。
她未曾请过吴恙帮忙盯着夏家人——
以及此次他约她出来,她本以为是另有其它要事,可眼下看来,他单纯只是为了徐英之事,才会寻她出来,意在同她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总而言之,是为了帮她。
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了许多。
上一世她也知他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行事向来是你敬他一尺,他便还你一丈,是个极值得相交之人。
但想要入他的眼,同他交好上,确也并未易事。
眼下看来,他是当真拿她当好友来看待了。
可她似乎也没怎么帮过他。
不过是提醒了几回,将那位方先生送到他跟前罢了——
但她显然都是有目的在的,也不曾掩饰自己的意图,为的便是同他长久地合作下去。
可眼下他的做法,说的形象些,就是她给了对方一只桃子,对方直接将一山头的桃树都拿来给她当作了还礼。
所以……吴世孙看似机警敏锐,内里竟是这般好骗的吗?
看着面前样貌俊美的少年,许明意忽然有些担忧。
这也就是遇到了她这个厚道人,若是换作别有居心者刻意示好接近,岂不一骗一个准儿?
对上她的视线,吴恙愣了愣。
许姑娘这种仿佛在看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