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担心坏了。你回去后与他们好好解释,就说我这会儿一切皆好,等腾出空来就回去见他们。喔对了,还有琥珀姐姐,她肯定也吓坏了,也劳烦你与她解释一句。”
“嗯,还有呢?”
“还有,唔……”云黛仔细想了想,“对了,还有银兰,当日她陪我一起去的王府,姑母与我说会暂且扣下她几日,也不知道她如今情况如何了。若可以的话,大哥哥把她带回将军府吧,她是个不知情的。姑母派了三个人陪我出门,张婶子和刘大叔他们都回王府了,我与纱君投缘,想将她留在身边,也劳烦哥哥替姑母说一声……”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实在拜托谢伯缙太多事了,便改口道,“还是我亲自去跟姑母说罢,这两天总能寻到空的。”
谢伯缙盯着她,“说完了?”
云黛眨了眨眼睛,“说完了……”
那个“了”的音在舌尖凝了凝,在男人逐渐锐利的目光中拖长,又添了个“吧”字。
修长的手指微屈,抬起,又轻敲在她光洁的额头。
“小没良心的。”他道。
“哥哥。”云黛捂着额头。
“说了这么多,连丫鬟马夫都有交代,唯独缺了我。”
男人遽然俯下身,黑眸凝视着她,“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突然拉近的距离和窜入鼻尖的沉水香味叫云黛慌张往后退了步,左右四顾,生怕被人瞧见般,小声咕哝了一句“我有良心的”,又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一副善解人意的神情,“大哥哥,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且有纱君陪着,我也不算孤身一人。”
“是。经过这回,我也看清了,妹妹胆子大得很,都敢背着我跑了,又何须我担心?”
“大哥哥……”云黛哀哀地唤了一声,难为情地捂脸,“你怎么还提这事,我这不已经回来了么。”
“若不是圣旨来的及时,妹妹已经到洛阳了。”想起这事,胸口就疼。
“……”
云黛语塞,这事的确是她干的亏心,无可辩驳。
谢伯缙也不是要为难她,只是想看看她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的存在。
他自小就被长辈们说老成持重,无论是与人相处还是带兵打仗,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偏偏,他遇上了她。
有关她的一切仿佛脱了他的掌控,叫他头一回体会到了何为患得患失,这感觉实在称不上好。
“好了,路上颠簸这几日,你是该好好休息。”
谢伯缙抬起手,原想揽住她的肩抱着她,然而手在半空中停滞两息,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头顶。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我明日将琥珀给你送来,她伺候你多年,更了解你的习性。”
“可以吗!?”
谢伯缙见她眼迸欣喜,心说她见到他都没这样欢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嗯,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见俩人说了这么久,古丽走到门边提醒,“公主。”
云黛知道该告别了,与谢伯缙福了福身子,“大哥哥,我先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谢伯缙站在原地,“我看着你进去。”
云黛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
在那掩映在翠绿芭蕉的奇秀山石和一树开得灼艳的桃花前,玄色锦袍的男人仍旧站在原处,身姿如松,眸光幽远而静穆。
许是春色撩人,云黛忽的生出一股勇气来,提起裙摆朝他跑了过去。
见她突然折返,谢伯缙眼波微闪。
在那娇媚如三月桃花的小姑娘伸手圈住他的腰身时,心头惊诧更甚。
“大哥哥。”
云黛紧紧地抱着他,白皙的脸庞的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得飞快,那把轻软的嗓子也因过度紧张透着些轻颤,“我…我其实是有话与你说的,我想说,我现在也算是个公主了,虽不是什么中原名门贵女,但也算有身份有地位……”
“大哥哥,我心里是有你的,一直有的……”
她面红心跳地说出这番毫不矜持的话,也不好意思再多作停留,松开男人的腰身,转脸就跑开了。
怀中仿佛还残留少女的柔软和馨香。
谢伯缙望着那飞快跑开的娇小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初次见到她时,她发间双环髻上簪着的白色蝴蝶珠花。
那时,蝴蝶随着她的步子一颤一颤,映入了他的眼里。
现下,她宛若那小小的蝴蝶,蹁跹地飞到了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无边欢喜。
清俊眉眼间凝结的沉郁缓缓散去,他抬起手掌放在心口,薄唇微翘——
她说,她心里是有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把你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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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清雅整洁的屋内, 一盏四角平头白纱灯照亮一方长榻,云黛手握着一卷《汉书.西域传》,翻开的那一页墨字正清晰记载着:“乌孙, 西域诸国之一, 去长安八千九百里。户十二万, 口六十三万,胜兵十八万八千八百人……最为疆国。”
离长安八千九百里啊, 那是何等遥远的距离。
她盯着泛黄的书页,思绪发散, 不知不觉又想起今日午后,与相大禄的一番交谈。
虽是初相识, 相大禄待她的态度既有臣对君的恭敬, 又有长辈待小辈的宽厚慈和,他用醇厚缓慢的语气与她讲述着乌孙的一切,讲述着那片属于她母亲的故土, 讲述着她的母亲——
“长公主从来是个爽朗张扬的性子, 她与昆莫是乌孙王族百年来唯一的龙凤胎,所以深得老昆莫的宠爱。臣与昆莫、长公主自小一同长大,一起学骑马射箭, 认字读书,玩耍嬉戏, 在伟大的天神与英明的老昆莫的庇佑下, 我们一年年的长大……时光过得很快, 在长公主十五岁时,大渊的惠文皇帝薨逝,盛安帝登位,改年号永丰。
我记得很清楚, 那是永丰元年,突厥想趁着大渊新旧政权更替,朝局不稳时,联合乌孙一同进攻西北边防。也是那一回,突厥汗王看中了你的母亲,她长得一副出众的好相貌,如太阳般明耀,如月亮般圣洁……突厥汗王想要娶她为妃,长公主不乐意,但老昆莫考虑到联姻能使乌孙与突厥的联盟更加稳固,还是不顾长公主的意愿,答应将人嫁过去。”
说到这,相大禄不再年轻的脸庞浮现些许迷离与伤怀,嗓音也变得低沉,甚至连称呼都变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苏赫娜是个倔强脾气,她决定逃婚。苏恰克……苏恰克便是我们如今的昆莫,公主您的小舅舅,他负责送亲。你知道的,他们姐弟俩一同在太后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呱呱落地后更是日夜都在一起,那份感情是其他兄弟姊妹都代替不了的。苏恰克经不住苏赫娜的请求,私自放了她……”
云黛听到这时,不由咂舌,“我母亲一个人跑了?”
相大禄苦笑道,“是的,她胆子一向大,牵着她最爱的小红马,带着匕首和银钱就跑了。据昆莫的说法,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