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眼,包袱一放下,就垂下车帘。
云黛此刻乖乖坐着,离了谢伯缙两步距离。
她打开包袱从里头取了件洁净的豆青色外衫,没有立刻换,而是悄悄抬眼看谢伯缙。
谢伯缙放在膝上的手指捏紧,面向车帘,冷声道,“换吧,我不看。”
云黛“噢”了一声,窸窸窣窣换起衣裳来。
待换下湿外衫,她看着包袱里有件较为宽大的外衫,低低道,“大哥哥要不要也换掉湿衣裳,虽是小了些……”
后半句话在谢伯缙投来的淡漠目光中默默咽下,好吧,他不会穿的。
不过车厢内的沉抑气氛,倒被她这糊涂的傻话给冲淡了一些。
云黛默默取出水囊,给谢伯缙倒了杯温水,“大哥哥。”
谢伯缙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马车还在往前,云黛攥着裙摆,迟疑一阵,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大哥哥怎么这么快追上来了?”
“妹妹倒是好本事,竟能劝着姑母帮你出逃。”
“姑母她是一片好心,大哥哥你……你没与姑母争吵吧?”云黛满脸忧色,柳眉蹙起,“难道你冒犯了姑母,逼着她说出我的下落?”
“姑母不肯说。”
“那你从何得知我的去处?”
云黛实在不解,他未免赶来的也太快了,难道她们的计划有什么大的疏漏么?
“对我,姑母不肯松口。但三皇子送来圣旨,要你接旨,她不得不说出你的下落。”
云黛这下更迷茫了,“我?接旨?”
随后想到什么,瞪圆了一双美眸,“哥哥不是答应我不请旨的么,怎可出尔反尔?”
见她这副反应,谢伯缙扯了扯嘴角,只觉舌根泛苦。
却是没立刻解释,只静静地看向她的脸——
深栗色微卷的发,过于白皙的肤色,比汉人女子更为艳丽的五官,高而小巧的琼鼻,饱满嫣红的唇瓣。
原先只知她有胡人血脉,却没想到她的生母身份竟非同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作为补偿,今天就加更!争取11点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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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
【第七十七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云黛被谢伯缙那不辩意味的目光看得脖后发凉, 默默咽下口水,小声道,“大哥哥, 你…你这样看我作甚?”
谢伯缙抿了抿唇, 淡淡的挪开视线。
他捏着她的帕子将脸上的雨水擦干, 一块帕子被揉得皱巴巴的,浸满了雨水又丢在车中的案几上, 慢悠悠饮尽一杯温水后,才开口道, “事关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云黛一头雾水,她的身世有什么问题吗?不会啊, 她姓谁名谁家住何处、父母何人, 她都清清楚楚。
谢伯缙平静的看向她,“你了解你生母的来历么?”
“我母亲她……”云黛思忖着组织语言,慢声道, “我母亲名唤柳月娘, 是沙洲人士,后因战乱与家人离散,又遇上人牙子, 辗转被带去秦州贩卖,后来她被我父亲买下, 叫她在家照顾我祖母起居。大哥哥, 你突然说起我母亲的来历, 难道……你寻到我母亲的家人了? ”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不对劲,母亲的家人和圣旨有什么关联?
谢伯缙见她懵懂的样子,斟酌片刻, 正色道,“我告诉你后,你不要太吃惊。”
云黛见他神色肃穆,也坐正了身子,思绪却是下意识往最坏处去想,难道她外祖家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还是什么罪臣之类的,不然怎么需要下圣旨?而且大哥哥找到她后,让马夫继续朝前行驶,并没有折回去——难道大哥哥要带她逃亡?
若是谢伯缙知晓这小姑娘脑内的天马行空,定然要无语凝噎好半晌。不过这会儿,他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的生母是现任乌孙昆莫的亲姐姐,也是乌孙的长公主,闺名唤作苏赫娜。”
云黛:“……?”
她整个人都怔住,眼里仿佛只有谢伯缙翕动的薄唇,明明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可怎么连成一句话后,倒叫她脑子转不过来了。
什么昆莫,什么长公主,苏赫娜又是谁?她母亲明明叫做柳月娘啊。
在父亲和兄长的嘴里,母亲是个温柔可亲,笑起来眼睛是月牙的漂亮女人。
马车里变得寂静,只听得雨声噼啪,马蹄哒哒。
谢伯缙见云黛仿若灵魂抽离般,不由屈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小傻子。”
云黛被敲了一下,堪堪回过神来,偏过头去看谢伯缙,语气透着些委屈,“大哥哥!”
她那清澈又单纯的目光叫谢伯缙莫名有些不自在,明明还恼着她,但见到她这般乖巧安静地在跟前,心头那恼意就不知不觉中淡去。
他一时间又恨云黛没良心,又恨自己偏偏就喜欢这个没良心的。
揉了揉额头,云黛问着谢伯缙,“大哥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弄错了?”
她母亲怎么会是乌孙公主呢?
父亲在牙行买了个奴隶,奴隶却是公主?如果是异族公主,又怎么会被卖到大渊?
云黛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若换做父亲还活着,知道他娶了个公主,肯定也要吓一跳。
谢伯缙知道这事一时半会的确很难接受,淡声道,“陛下已颁下圣旨,宣你入宫认亲。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
昨日三皇子和那几位乌孙使者带着圣旨到王府,得知云黛人跑了,皆大惊失色,连忙将云黛的身份说了出来。
端王妃一听也惊愕得半晌回不过神,在三皇子的再三追问,以及考虑到此事涉及两国邦交,只得将云黛的去处说了出来。
他一听到是走官道去洛阳,转身就牵了马,也不管三皇子和那些乌孙使者,直接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长安。之后便是披星戴月,不断赶路,一日一夜,好歹是追了上来——
“雨天行路艰难,今晚先在清水镇安顿一夜。明日那些乌孙使者应当能赶上来。”谢伯缙沉静地看她,“见到他们便能弄清是怎么回事。”
云黛嘴里喃喃念着苏赫娜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绞尽脑汁再想,恍然记起元宵节那夜看歌舞表演时,有个大胡子的胡人突然跑到她面前,好像嘴里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难道那个大胡子就是乌孙使者,那夜见了她之后,就开始调查她了?
谢伯缙原想与这个“负心汉”讨个说法,但见她心事重重,想来是为身份之事困扰,便暂时歇了那讨说法的心思。
终归人已经寻到了,说法可以慢慢讨。
况且这会子他实在是很累了,昨日在王府吐了口血,之后便一刻不停的赶路,路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