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禁止犯规 吕天逸 2000 汉字|8 英文 字 29天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猫叫。

叶辞抬了抬眼皮,打开门,心痒痒地朝走廊张望。

走廊上,一只胖嘟嘟的拿破仑矮脚猫团在墙角,一身亮缎般的皮毛愤怒得微微发炸,叶辞那个“嫡子”弟弟楚睿正端着一把不知从哪弄的玩具枪朝它发射橡皮子弹。

楚睿今年八岁,袭承了楚文林骨子里的恶毒自私,又极受奶奶娇纵,任性得没个人样儿,看不出一丁点出身名门的礼数教养。方才在茶会上有楚文林和他母亲阮嘉仪管着,勉强装了会儿乖,一溜出大人的管辖范围就立即原形毕露了。

叶辞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别说不想了,就是想说也没机会。

——这玩意儿稍有不顺心就会尖叫得像只被烫毛的猪崽。

叶辞掠了楚睿一眼,没吭声,安静地抱起猫,揉了揉它被橡皮子弹打疼的地方,转身回房。

怀里的小胖猫嗲得很,看出叶辞待它友善,就扭来扭去喵啊喵的,娇娇地告状。

叶辞弯了弯嘴角,无视身后楚睿聒噪的喊叫。

他在模拟子弹出膛的声音:“砰!砰砰砰!”

紧接着,一颗橡皮子弹正中叶辞后脑。

枕骨被打得生疼,像在无防备的状态下被小男孩牟足力气抡了一拳,叶辞眼前甚至掠过一瞬黑蒙。

这种玩具枪的破坏力惊人,如果瞄准眼睛,能把人打瞎。

“哈哈哈哈!”楚睿亢奋尖笑,蹦跳着,肥墩墩的脸染上几块不均匀的红,一双细眼陷在肉里。

更像猪了。

叶辞深吸一口气,没敢回头。

他想象得出楚睿此时惹人憎恶的模样,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对一个八岁孩子使用暴力的冲动。

然而和这种小畜生好好讲道理也只会自取其辱,更何况……他还需要楚文林给的医药费,不能冲动。

漠视是唯一的办法。

他抬步回房,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辱骂:“野种。”

童声脆亮,却带有一种天然的恶毒。

以及病态的兴奋。

见叶辞没发作,只是静静往回走,楚睿胆子更壮了,笑嘻嘻地,唱儿歌似的道:“私生子,下等人……”

他兴奋得像个新手实验员,偷来了几样危险的试剂,一股脑泼向笼中,迫不及待地观测实验动物的反应。

八岁的孩子,说幼稚是幼稚,但在某些方面却奸猾得可怖,他知道这个便宜哥哥惹不起他,欺负了也就欺负了。

叶辞闭了闭眼,装没听见。

见他不为所动,睬都不睬自己,楚睿气急了,搬出杀手锏,嚷嚷道:“我妈说你妈是——”

“!”

就这么几个字,叶辞的耳膜嗡的一响。

母亲是他的软肋,是他再怎么忍气吞声也不容别人践踏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楚睿的挑衅戛然而止了。

身后传来霍听澜的声音,平稳沉静,听不出情绪:“你是哪家的孩子?”

叶辞一怔,回过头。

霍听澜立在楚睿身侧,单手抄兜,修长五指罩着楚睿肉滚滚的脑袋,轻轻巧巧地,把楚睿的正面扭向自己,还左右转了转。

那姿态不像是在辨认一个有尊严的活人,而像是在寻找一件球形工艺品上的署名。

“啊啊啊啊啊——”楚睿使出拿手绝活,纵声尖叫。

霍听澜了然地一点头,撒了手。

“爸——!妈——!”楚睿连蹦带跳地撒着泼,跑去告状了。

叶辞目送楚睿嚎啕远去,沸腾的血液凉下来,找回了理智。

其实他脾气挺软的,之前动手揍人也不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是在贫民窟生存养成的习惯。那里的人大多欺软怕硬,遇上挑事儿的他不揍服了立立威,他和妈妈的日子就会一直过不安生。

但楚睿不会真的影响他什么,以后少有机会再见,刚才的挑衅也被打断了。

那就没必要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没有因为几句辱骂就和人没完没了的资本。

“霍叔叔。”叶辞站得挺拔,像株风霜难侵的竹,语气平静,“是,是叫我去吃饭吗?”

霍听澜身形颀长,静静立在光线柔和的走廊上,端详着叶辞。

叶辞搭在猫耳朵上的手指在发抖。

他在故作镇定。

向自己的——哪怕是名义上的——Alpha寻求庇护与安慰,撒娇、告状……这些在任何一名Oga眼中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叶辞来说却难以想象。

面对困难,他永远选择坚强或是逞强。

片刻安静后,霍听澜温和地笑了笑,道:“就是上来看看你……开饭可能得再等等,你先回房玩会儿猫?”

“好。”叶辞松了口气,抱着那只嗲猫匆匆回房。

手上沾猫毛了,不方便擦眼睛。

叶辞偏过脸,用肩膀蹭了下眼角,随即把潮乎乎的脸埋进蓬软的猫肚子里。

猫咪身上散发着宠物沐浴露的淡香,猫毛打理得丝滑柔顺,吸起来很上头。叶辞被那四只软乎乎的小短脚踩了一会儿,心中郁结消散了些许。

而就在这时,楚睿的杀猪式惨叫穿透楼板从一楼传来。

挨训了吧。

叶辞也没在意,早听惯了。

也未必是因为他的事挨训,那种熊孩子一天能闯祸八百个来回。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楚睿的惨叫没持续几秒钟便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惨叫变成了嚎哭,那委屈和心酸劲儿,连孟姜女都学不来。

——楚睿是真哭了。

不是嚎、喊、叫,是哭。

淡漠如叶辞都觉得新鲜,难以想象,想见识见识。

他怕吓着猫,把它放在床上,自己循声找过去。没走多远,才下了几阶楼梯就见一楼的一个小偏厅里或站或坐了几个人,楚睿的胖脸上印着两个鲜红对称的巴掌印,楚文林的脸色难看得像猪肝,指着楚睿鼻子暴喝:“让你哭!你再哭!!”

霍听澜端坐在沙发上,一派从容优雅,像是嫌弃楚睿嚎啕时溅射的唾沫星子,用方巾轻轻点拭着西服前襟,擦完,将昂贵的丝质方巾团了团丢进纸篓,姿态轻慢。

楚文林的正房夫人阮嘉仪哭花了妆,顾不得端庄体面,扑上去拽楚文林高高扬起的巴掌,却被丈夫搡了一把。

“都是你教他的那些混账话!”楚文林扭转矛头,直指阮嘉仪,演给谁看一样卖力地数落她教子无方。

骚乱再次升级。

阮嘉仪不堪受辱,哭了一场,扯上楚睿就走了,晚宴也不参加了。

太太儿子离场后,楚文林伏低做小向霍听澜告罪,拍着胸脯保证回家一定严厉管教,生怕因为小儿子的几句无心之言使两家生出龃龉,影响日后的合作。

“……楚先生言重了。”霍听澜措辞生分,并不管他叫岳父,“而且,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您道歉的对象应该是我的小先生。”

“是,是,霍先生说得在理。”楚文林躬着背,哈着腰,点头如捣蒜。

“小辞……”霍听澜偏了偏头,不动声色地用眼尾朝楼梯扫去。

片刻前那道蹲在楼梯上的